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如果這一秒我沒遇見你 | 上頁 下頁
二六


  牧蘭亦是驚喜的神色,說道:「原來真的是你。」她身後的許長寧上前一步,微笑著招呼:「大小姐、三少奶、四小姐,今天三位倒是有雅興,出來走一走。」

  錦瑞向他笑道:「長寧,上次在如意樓吃飯,你答應我的事情呢?」長寧微笑道:「大小姐吩咐下來,哪裡敢耽擱,一早就辦妥了。」他既不介紹牧蘭,錦瑞與維儀卻也不問。倒是素素道:「大姐、四妹,這是我的朋友方牧蘭。」

  錦瑞與維儀都向牧蘭笑著點點頭。牧蘭對素素道:「在報紙上見著你們婚禮的照片,真是美。」

  素素不知如何接口,於是微笑問:「你呢?什麼時候和許公子請咱們喝喜酒?」話一出口,只見牧蘭望向許長寧,許長寧卻咳嗽一聲,問:「三公子是昨天走的吧?」

  素素深悔造次,連忙答:「是昨天動身的,這會子只怕已經到了。」只聽身旁的維儀說餓,侍從打開食籃,素素倒想不到會這樣周全。只見皆是精緻的西洋點心,保溫壺裡的咖啡倒出來,還是熱氣騰騰的。五個人喝過了咖啡,一路走下山來。牧蘭見錦瑞與維儀走在前面,便輕聲對素素說:「你倒是瘦了。」

  素素說道:「真的嗎?我自己倒不覺得。」牧蘭卻說:「只是做了三公子夫人,越發光彩照人,剛才我差一點沒認出來呢。」素素微笑,「你只會取笑我。」牧蘭見她腕上籠著一串珠子,繞成三股式樣別致的一隻軟鐲,那珠子雖然不大,但粒粒渾圓,最難得是每一顆都大小均勻,光澤柔和,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珠輝,不由得道:「你這串珠子真好,定然是南珠。」素素低頭瞧一瞧,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南珠,因為是母親給的,所以日常戴著。」牧蘭道:「既是夫人給的,定然是極好的,必是南珠無疑。」

  此時已是近午時分,遊人漸少。牧蘭回頭望了遠遠跟著的侍從官一眼,忽然說道:「上次張先生又請大家吃飯。」素素「嗯」了一聲,問:「舞團排新劇了嗎?大家都還好麼?」牧蘭笑道:「大家在席間說到你,都羡慕不已。」又問,「慕容家行西式的婚禮,這樣的大事,竟也不大宴親朋?」

  素素道:「是父親的意思,母親也贊同。西式的婚禮簡樸,當年父親與母親結婚也是行西式的婚禮。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想鋪張,誰知道報紙上還是登出來了。」牧蘭微笑,「這樣的大事,報紙當然要大做文章。」兩人這樣一路說著話,走至山路旁。錦瑞與維儀已經在車邊等著,素素老大不好意思,連忙走過去,「我只顧著聊天,走得這樣慢。」

  錦瑞道:「我們也才到。」侍從官早已打開了車門,錦瑞先上了車,對長寧遠遠點頭道,「有空到家裡喝茶。」素素因她上了車,維儀才會上車,於是匆匆和牧蘭道別。三人上了車子,侍從官坐了後面的汽車,兩部汽車依舊風馳電掣一樣開下山去。

  回到家裡,維儀嚷著腳疼,一進小客廳就窩在沙發裡。錦瑞笑她,「年紀輕輕的,這樣沒有用。」女僕走過來對素素道:「三少奶奶,三公子打了幾個電話回來呢。」素素一驚,問:「他說了什麼事沒有?」女僕答:「沒有說什麼事,只叫您一回來就打電話給他。」素素問:「他那裡電話是多少號?」女僕怔了一怔,搖頭道:「三公子沒有說。」

  錦瑞就笑道:「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伸手拿起電話來,對總機講,「接埔門,找三公子。」然後將聽筒遞給素素,「你瞧,不用知道號碼就可以。」總機果然立刻接到埔門去,那邊總機聽說是雙橋官邸的電話,馬上接至慕容清嶧話線上。

  聽到他問:「素素?」她連忙答:「是我。你打了幾個電話,有什麼要緊事?」他說:「沒有什麼事,不過已經到了,所以打電話回來告訴你一聲。」素素問:「路上還好麼?」他說:「還好。他們說你和大姐、四妹出去了,去哪裡了?」她答:「去看櫻花了。」他便說:「就要經常出去玩玩才好,悶在家裡對身體也不好的。你昨天說頭痛,有沒有叫醫生來看?」素素低聲道:「只是著了涼,今天已經好了。」

  沙發那頭錦瑞已經笑起來,「我受不了這兩個人了,巴巴的原來是為了說上幾句閒話。你們慢慢講吧,維儀,咱們走。」維儀向素素眨一眨眼,一本正經地說道:「三嫂,有什麼體己話千萬別說,兩邊的總機都聽得到。」

  素素聽著她們打趣,到底不好意思,於是對慕容清嶧道:「沒有別的事?那我收線了。」慕容清嶧知道她的意思,於是說:「我晚上再給你打過去。」

  素素掛上電話,回頭見錦瑞姐妹已經走掉。於是問女僕:「夫人回來了嗎?」女僕道:「回來了,在花房裡。」素素連忙說:「我去見母親。」走到花房裡去,慕容夫人正在那裡招待女客,遠遠就可以聽到那笑語喧嘩。她走進去,叫了聲:「母親。」慕容夫人微笑著點頭,問:「聽說你們出去看櫻花了?就應該經常這樣,年輕人還是活潑一些的好。」素素應了聲:「是。」

  郭夫人在一旁插話:「夫人這樣疼她,真叫視若己出。」慕容夫人牽著素素的手,微笑道:「這孩子最叫人憐愛,又聽話,比我那老三,不知強上多少倍。」康夫人笑道:「夫人也是愛屋及烏。」慕容夫人道:「我倒不是當著人前說客套話,我那老三,及不上素素讓我省心。」正巧錦瑞走進來,笑著說:「母親,你這就叫敝帚自珍,自家的孩子媳婦都是好的。」慕容夫人道:「是我偏心了,康夫人的幾個媳婦,也都是極出色的。」

  康夫人笑道:「她們幾個,比起三少奶奶來,是天上地下,烏鴉鳳凰,哪裡能夠相提並論。」錦瑞知道為著敏賢的事,康夫人頗有些心病,於是對素素說:「法文老師來了,在那裡等你呢。」素素聽她這樣說,就對慕容夫人道:「母親,那我先去了。」見慕容夫人點頭,她便對眾客人道,「諸位夫人寬坐。」倒令諸女客皆欠一欠身,說:「三少奶奶請自便。」

  招待吃過下午茶,客人逐一告辭而去。錦瑞和慕容夫人在花房裡坐著說話,錦瑞道:「那康夫人著實討厭,話裡夾槍帶棒的。」慕容夫人說:「到底是老三傷過人家面子。」又說,「你盡日說我偏心,我看你也偏心。人家都說大姑子小姑子最難纏,那是沒見著你和維儀兩個。我知道你們姐妹,向來不愛管閒事,卻這樣維護素素。」

  錦瑞說:「素素確實懂事聽話,想不到她這樣的出身,卻連一絲輕狂樣子都沒有,老三是挑對了人——我大半也是為了老三,他對素素這樣癡,癡得都叫人擔心。」

  慕容夫人道:「我瞧老三將一片心思全撲上去了。」又輕輕歎了口氣,「只是我跟你一樣,覺得有些擔心,怕他太過於癡迷,反倒不見容。所謂情深不壽,強極則辱。」錦瑞笑:「真是我的不是,招得您這樣說來。老三改了性子,專心一意反倒不好麼?」停了一停,又說,「老三是浮躁了一些,來日方長,有素素這樣嫺靜的性子,不至於生出事端來的。」

  慕容夫人說:「我瞧素素就是太靜了,從來受了委屈不肯對人言的。這是長處,只怕也是短處。老三那爆炭一樣的脾氣,人家說什麼都不肯聽,何況她根本就不會說。只怕將來萬一有什麼事,兩個人反倒會僵持到不可救藥。」

  錦瑞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太平無事,母親也坐在這裡杞人憂天。」

  慕容夫人也不禁笑了,說:「我這是杞人憂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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