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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那你有什麼辦法?」

  「三公子平生所重,其實只有一個秦桑。如果我們可以挾制秦桑,不愁他不說。」

  「可是現在秦桑只怕已經到了昌鄴,高佩德素來對老頭子忠心耿耿,未必會買我的賬,老實把人交出來。這個閔紅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讓她把秦桑帶來,她竟然把秦桑送走,我要是不剝了她的皮,我也不姓易。」

  潘健遲似乎稍稍意外,說道:「原來閔小姐也是二公子的人?」

  易連慎「哼」了一聲,說道:「她算什麼我的人,我把她放到老三身邊,原來指望著她能成一步好棋,結果她反倒跟老三沆瀣一氣。盡做些吃裡扒外的事情,這賤人,我遲早一槍崩了她。你說,東西會不會在她那裡?」

  潘健遲想了想,說道:「我知道她拿過秦桑一樣東西,但不知道那樣東西是不是。」

  易連慎搖了搖頭,說道:「東西絕不會交給秦桑,老三的性子我知道,他越是待見秦桑,越不會把東西給她,怕給她招禍。我這個三弟,為人精細聰明,就是有點太癡心。連老大都知道押住秦桑要脅他,所以他不會把東西給秦桑。」

  「那就還有個法子,叫高佩德拿秦桑來換易連愷,高帥深受易帥之恩,必然肯答應交換。到時候只要秦桑在二公子手裡,若有所命,三公子不敢不從。」

  「你不是與秦桑有舊?」易連慎笑了笑,「怎麼出這樣的主意,豈不是半分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

  潘健遲道:「大丈夫行事,哪能講究兒女私情。為了大局著想,只好犧牲她了。」

  易連慎望著他半晌,見他神色坦然,才說道:「你們這些人,真是讓我鬧不懂。」他又搖搖頭,說,「你這主意無趣,易連愷如果真不想活了,誰也攔不住他,只怕還沒有換,他就已經死了。」

  潘健遲微微一笑:「計若是用得巧,也不怕易連愷不中圈套。再說高帥所重,唯有易連愷,秦桑對其來說,實在是無足輕重。況且高帥乃是大帥多年的舊部,如果二公子以誠相待,說不定他反而會拋棄成見,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你有什麼法子讓高佩德肯幫著我?當初在符遠城中,老父病危,他都不肯幫我,要不是慕容宸號稱要過江南下,他說不定調兵就殺到符遠來了。」易連慎說道,「這個老頑固,也不知道老三許了他什麼好處,竟然讓他忠心耿耿。要說他是父帥的舊部,我和老三的事情,他應該不偏不倚才對。」

  潘健遲淡淡地道:「二公子,恕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只怕大帥還有什麼手諭之類的東西曾經給過高帥,不然高帥也不至於這般厚此薄彼。二公子亦是大帥之子,又在軍中多年,易連愷黃口小兒,雖多得高帥照拂,但誰都曉得,易連愷不是領軍的將才。依照常理,二公子這般籠絡,他就算不偏幫二公子,也會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樣子。既然高帥執意與二公子為難,那肯定是因為大帥曾經有過吩咐,不教他與二公子交結往來。」

  易連慎沉吟道:「這麼一說,倒還有幾分道理。要說老頭子偏心老三,那也不是一件兩件事情。不過事到如今,那樣東西不找出來,我心裡著實不踏實。」

  潘健遲道:「易連愷如今是二公子的階下囚,我倒有個主意,就是不知道二公子願不願聽一聽我的拙見。」

  易連慎含笑道:「你但說便是。」

  潘健遲說道:「既然東西不在易連愷身上,二公子不妨來個『捉放曹』,唱上一出將計就計的好戲。」

  易連慎眯起眼睛,慢慢地道:「你是說……」

  「要不放了三公子,怎麼找得出那樣要緊的東西?」潘健遲說道,「易連愷性格孤僻,天性多疑,並無一個實質上的親信,不然也不會被大少爺輕而易舉就得了計去。依在下愚見,東西定不會交給閔紅玉。他這樣的孤家寡人,最最狡兔三窟,萬萬放心不下將東西交給旁人,以我之見,東西既不會在閔姑娘手中,更不會在秦桑那裡,二公子不妨將計就計,假意中計,讓易連愷逃了去。他一旦脫身,必然會想法子取走那件要緊東西,二公子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人贓並獲,也非難事。再者,亦可以試一試閔紅玉,東西到底在不在她那裡,這般一試便知,亦算是一舉兩得。」

  易連慎道:「你這主意不錯,不過到底怎麼樣才叫『捉放曹』?」

  潘健遲便三言並作兩語,將全盤計畫托出,告訴易連慎。易連慎聽後,只是沉吟不語,並不置可否。潘健遲見他如此,便問道:「二公子不相信我?」

  「一個連自己所愛之人都可以出賣的人,我當然不相信。」易連慎淡淡地說,「姓潘的,你演戲演過了頭,回去牢裡好好待著吧。」

  潘健遲再不多說,知道說也無用。轉身推開門,跟著衛兵仍舊回到牢裡,進門才發現,閔紅玉竟然也在屋子裡,只不過她遠遠站在炕前,眼睛紅紅的,倒似哭過一般。潘健遲雖然與她相交不久,卻知道她性情堅韌,是輕易不會哭泣的那種女子,不由微覺詫異。他看見易連愷和衣睡在炕上,雙目微閉,呼吸急促——因為受了極重的內傷,所以他每次呼吸,都是這樣吃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於是潘健遲便向閔紅玉微微點一點頭,問:「閔小姐,你怎麼來啦?」

  閔紅玉將足一頓,說道:「你願意死在這裡,就死在這裡吧。我拿東西換十萬銀元,下半輩子哪怕揮金如土,也盡夠我過的了。」

  易連愷似乎恍然未聞,潘健遲也不多說,閔紅玉咬一咬牙,向潘健遲道:「他是不想活了,你跟不跟我走?」

  潘健遲只作不解:「走到哪裡去?」

  「我原本是打算我們三個人全身而退,看來是不成啦。」

  閔紅玉鎮定了些,抽出手絹拭了拭眼角,說道,「他既然不想活了,你跟我遠走高飛吧。」

  潘健遲說道:「這裡四面高牆,如何能遠走高飛?」

  閔紅玉道:「我與易連慎談妥了,他放我們倆走,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將東西放在哪裡告訴他。」

  「蠢物!」睡在那裡的易連愷終於開口,聲音低沉無力,卻十分清楚。閔紅玉笑了笑:「你以為我做不到嗎?我到了外國使館,就拍電報給他,告訴他去哪裡取。」

  潘健遲道:「易連慎不會信你。」

  「可是他把我們關在這裡,也照樣拿不到東西。眼看李重年攻入符遠,他要再不行動,可就來不及了。」

  易連愷閉著眼睛,似睡非睡,並不說話,似乎對他身邊二人之語毫不放在心上。閔紅玉看到他這般模樣,不由得心中惱怒,頓足道:「你便睡死在這裡好了!」轉身向窗外大聲道,「來人啊!」

  只聽腳步聲響,不一會兒便出現一個獄卒,說是獄卒,自然仍舊是尋常衛兵打扮,站在那裡恭敬地問:「閔小姐有什麼吩咐?」閔紅玉說著:「我肚子餓了,開一桌上好的宴席來。」

  那衛兵問:「是送到小姐房裡去嗎?」

  閔紅玉說道:「就送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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