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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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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小丹把車窗搖開一道縫,點上一支煙使勁地抽了一口,說:「過分了,有這麼欺負人的嗎?以後怎麼跟亞文交代?我就見不得好漢被女人摁低了頭。」 歐陽雪說:「你先回答我,你到哪兒去借這20萬?5天,是房產抵押來得及還是從國外匯款來得及?」 芮小丹遲疑了片刻,說:「去找我爸。」 歐陽雪說:「我就知道你是打這主意。這麼多年你多作難的事都沒理他,今天你為個男人就低頭了。20萬呐!什麼事能讓你這麼不理智?什麼人能讓你這麼不計後果?」 芮小丹沒想過這些問題,經歐陽雪一提醒,突然愣住了。 歐陽雪說:「我除了從小被人欺負,長這麼大我欺負過誰?我跟他沒冤沒仇,幹嗎要欺負他?我就是要看看你有多在乎他,也看看他是不是在乎你。你從他喝完六杯酒以後就開始用那種眼神看他,我沒見過你用這種眼神看過誰。姑娘,你戀愛了。」 芮小丹心頭一顫! 這一顫,使她剛才的情緒淡去了許多,這才明白了歐陽雪的用心,而她也被這個更敏感的主題佔據了心理空間。她沉默了很久,自語道:「我?愛了?」 歐陽雪說:「你還沒來得及去想值不值得愛、能不能愛,就已經愛上了,說明你控制不住自己了。姐姐比你大兩歲,得幫你看著點門戶。」 芮小丹眉頭微微一皺,痛苦地說:「天!請姐姐先換個文明點的詞吧,你比亞文說的還淫穢,暈過去了!」 歐陽雪笑笑說:「本來嘛。」 芮小丹想了想,說:「既是控制不了,那就愛唄。」 歐陽雪說:「可這人不是一般的主兒,今天是你的眼神逼著他跟咱們一般見識,他跟咱們不是一路人,我覺得這人你拿不住,可能到時候吃虧的是你。你今天失態了,女人得讓男人追求,你怎麼也得顧點女人的面子。」 芮小丹說:「那是清高的女人,我本來就沒清高跟著湊什麼熱鬧?至於拿住拿不住,能拿住的不用拿,拿不住的不能拿,還拿什麼?愛就是了。」 歐陽雪直到汽車開回維納斯酒店也沒再說什麼,她在想著芮小丹剛才說的話:既是控制不了,那就愛唄。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草率,而仔細回味卻也是實實在在的道理。但道理歸道理,她還是覺得芮小丹缺乏理性的思考,畢竟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 歐陽雪在酒店門口把車調過方向,兩人都下了車。 芮小丹走到駕駛車門說:「我不上去了,我得先跟我爸聯繫,得知道他在哪兒,再訂明天的機票,好早點把錢拿回來。」 歐陽雪說:「我把買房的錢拿出來,再從別處湊點,50萬應該沒多大問題。我是擔心你,你說這事能當真嗎?有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他買了多少?」 芮小丹說:「你非得等20萬賠光了才逃嗎?他來古城之前做私募基金,亞文說他的私募基金入會門檻是每戶3000萬,去年他操作兩個多億,純利將近兩個億。賣唱片的事只能說明他遇到了什麼坎兒,不能說明別的。就憑他寧肯賣唱片都沒有向人伸過手,可今天拿起電話了,即便他是騙子,我也服氣。」 歐陽雪吃驚地說:「他是這麼個人物?怎麼沒聽你說過?」 芮小丹說:「這跟咱們有關係嗎?」 歐陽雪語塞了。 芮小丹上車,關上車門向歐陽雪揮了揮手,開車走了。 歐陽雪站在哪兒愣了好一會兒,心裡自語:你這一個眼神,值錢了。 回到家,芮小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從平時不用的電話號碼簿裡找到父親那個家的電話號碼,然後久久地看著這個號碼凝思。 這是一個上海的號碼,已經變更過三次了,從6位數變到了8位數。無論她在什麼地方,每次變更號碼父親都會設法找到她告訴她新的號碼,但她一次也沒有用過,她內心一直堅持著對父親的成見:他拋棄了母親。在她的成長歷程中,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她都不願與父親溝通,即使是父母在她的前途問題上已經達成共識的事情,她也會做出與父親意願相違背的選擇,不給父親一點機會。 但是,她卻為了一個男人的面子而要向父親伸手了。 凝思的過程,就是跨越心理障礙的過程。她終於伸出手拿起了電話一鍵一鍵撥通了,響了四聲之後,傳來了電話主人事先設定的應答:「您好,我是芮偉峰,我在杭州拍戲,短時間回不來,有事請您留言或撥打手機,謝謝。」儘管這聲音已經很陌生了,但她還是聽出了這是父親的聲音。 她又撥通了手機的號碼,電話遲緩了片刻,顯然是父親認出了這個電話號碼,隨後傳來了父親緊張、激動而又有些疑惑的聲音:「是……小丹嗎?」 電話裡傳來嘈雜的聲音,像是幾個人在討論劇情的表演問題。芮小丹也遲緩了片刻,略顯生硬地說:「爸,是我。您還沒休息?」 父親說:「拍夜戲,還沒休息。你都好嗎?」 芮小丹說:「都好。我想向您借點錢,可以去杭州找您嗎?」 父親連忙說:「可以,當然可以。別說借,需要多少?」 芮小丹說:「20萬,用一年,很急。」 父親說:「20萬?可以。你把帳號、戶頭給我,我明天就給你劃過去。」 芮小丹說:「您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去杭州了?我想借這個事去看看您,您要覺得我這樣太勢利,我就不去了。」 父親說:「沒有,沒有,兩回事。你來吧,我這兒走不開。來之前先打個電話,我去機場接你。」 芮小丹說:「好,我訂了機票就給您打電話。我掛了,您多保重。」 放下電話,她突然覺得渾身很疲憊,像剛剛從戰場上下來。 她開始寫日記,做她每天必修的功課,打在電腦上的第一行字就是:我?愛了?!如果那不是愛,又該是什麼呢?打完這行字她打不下去了,看著這行字發呆,伸手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放到嘴上,拿起打火機剛要點,突然停住了,下意識地又把那支煙放回去,抓起那包煙使勁攥成一團,連同那個精緻的打火機一併扔進旁邊的紙簍裡。 她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動作,猛地一驚頭腦清醒了,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句:他不喜歡看我抽煙的樣子,我這麼在乎他怎麼看我嗎?她在心裡反反復複嚼著這個問題,心反而越來越沉靜,默默對自己說:是愛了。 也就是在她確定了自己感情的一瞬間,一個新的問題隨即躍入她腦海,她的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打出了肖亞文在法蘭克福忠告她的幾句話:當你覺得這個人很特別的時候,千萬別對這種人動心思,一旦動了那種心思你就算把地獄之門打開了…… 她開始對這個問題產生了疑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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