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豆豆 > 遙遠的救世主 | 上頁 下頁


  芮小丹說:「吃的喝的都有了,細說從頭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手袋裡拿出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支點上,這套動作嫺熟、自然,一看便知是有點吸煙史了。

  肖亞文驚訝地問:「你怎麼學會抽煙了?」

  芮小丹說:「去年臥底,當了一個多月的坐台小姐,就學會了。」

  肖亞文壞壞地笑著說:「沒學會點別的?」

  芮小丹立刻被逗笑了,說:「你好淫穢呀。」

  肖亞文「哈哈」開懷大笑,笑罷歸入正題,說:「老闆交代個差使,讓找個離北京遠點的地方租套房子,意思是沒有熟人打擾,他想一個人清靜清靜。我想來想去還是把他放在古城比較合適,你辦事有分寸,能有個照應。」

  芮小丹說:「清靜,躲什麼?是員警還是仇家?」

  肖亞文說:「我來找你,本身就含有政審擔保。」然後她從包裡拿出一張身份證影本和一張個人簡歷遞過去說:「這是這個人的情況。」

  芮小丹掃了一眼身份證影本,然後看個人簡歷——

  丁元英,男,1959年出生,籍貫成都,北京戶口,1978年考入清華大學,1979年留學柏林洪堡大學,1985年獲經濟學碩士,同年就職于柏林H.N.S國際金融投資公司,1989年就職于北京通達證券公司,1990年2月在北京結婚,同年8月離婚。1991年鬼混。1992年3月就職于柏林《世界經濟週刊》,任經濟發展戰略研究員,1994年1月辭職。1994年6月在北京創辦個人私募基金,1995年5月私募基金預備解散。此人無信仰,愛好音響,在柏林有一套住房,有德國永久居留權。

  芮小丹看完之後問:「鬼混是什麼意思?」

  肖亞文說:「酗酒、女人,花天酒地那套唄。」

  芮小丹淡漠地說:「你也是警官大學出來的,為這種人擔保?當然,花天酒地並不違法,只是一種帶符號的生活方式。」

  肖亞文說:「我無須為他辯解,也沒說他是好人,只是如果按你的邏輯,你也是警官大學出來的,你是刑警,那你認為女人抽煙是不是也帶著一種符號呢?」

  芮小丹說:「詭辯。」

  肖亞文一笑說:「權當是詭辯吧。」

  芮小丹質疑地問:「在古城租套房子,就這麼簡單?」

  肖亞文說:「要這麼簡單我就不找你了,北京周圍的城市我哪兒租不來一套房子?我剛才說了,你辦事有分寸,能有個照應。」

  芮小丹問:「分寸指什麼?照應指什麼?」

  肖亞文想了想,說:「就是……你這麼跟審賊似的一問,我還真難解釋了。」

  芮小丹笑笑說:「沒關係,你慢慢交代,我聽得懂。」

  肖亞文說:「本來我在天津租了房子,可是突然覺得不對勁兒,我發現私募基金實際上已經停業了,確切地說已經進入了清算程式,這就是說要散攤兒了,散攤兒就是解散,就是各奔東西。我給丁總當了一年助理,說有幸也行,說緣分也行,總之我沒見過這樣的人,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人……」

  芮小丹不屑地打斷肖亞文的話,說:「不是人是什麼?」

  肖亞文說:「是魔、是鬼都可以,就是不是人。」

  芮小丹禁不住笑了笑,說:「怎麼講?」

  肖亞文喝了一小口咖啡,慢慢轉動著杯子平靜地說:「會賺錢的人、地位高的人、有思想的人、有學問的人……我想,或多或少、直接間接,我都見過,但他們都是人,想的、幹的都是人的那點事。丁元英不同,他跟正常人的思維顛倒了,說鬼話,辦鬼事,倒行逆施,但是還有道理,像魔,柏林有個居士說他是極品混混。」

  芮小丹說:「極品混混就不是混混了?」

  肖亞文說:「也是。」

  芮小丹說:「好,不管是魔還是混混,你要通過有個照應達到什麼目的?」

  肖亞文說:「不能讓這條線斷了,得有個什麼事還能牽著。你在古城盡點地主之宜順理成章,你們不是雇傭關係,關照多少都是人情。我辦完這個差使就跟他搭不上話了,但我和你是朋友,你關照他,人情是記在我賬上,關照他就是給我幫忙。」

  芮小丹明白了一些,說:「總之這個人對你有用,你是想在私募基金解散以後還能跟他保持聯繫,慢慢成為朋友。」

  肖亞文輕輕搖搖頭,淡淡地說:「朋友?不可能。認識、熟人、夠得上說話,這就已經不錯了。咱跟人家根本不是一種人,憑什麼跟人家成朋友?」

  芮小丹說:「僅僅是認識有什麼意義?你總得為點什麼。」

  肖亞文說:「認識這個人就是開了一扇窗戶,就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聽到不一樣的聲音,能讓你思考、覺悟,這已經夠了。其它還有很多,比如機會、幫助,我不確定。這個在一般人看來可能不重要,但我知道這個人很重要。」

  芮小丹又拿起身份證影本看了看,抽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笑著說:「這人,是讓你越做越精了,這種事都能讓你榨出油來。」

  肖亞文說:「可我先把自己榨出油了,這麼一折騰,天津的預付房租和這次的往返機票一共兩萬多元哪,全得我自己出,這才叫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這事得自然,如果讓他察覺到有刻意的成分,那我就丟人了。」

  芮小丹凝視著肖亞文的眼睛許久沒有說話,就像在破譯一道密碼。沉思之後她把香煙在煙缸裡熄滅,像場外評論一樣說了兩個字:「老到。」

  肖亞文像洞穿一切似的一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芮小丹問:「想什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