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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葉子農說:「凡是能推導出我該簽那份合同的原理設置,就必然是有漏的。或者說凡是能推導出錯誤結論的原理設置,就不可能是究竟的。甭管他的具體設置是什麼,都必然是有漏的,只是這麼漏與那麼漏的區別。喬治設置的相對與絕對的命題,是邊見有二,他自己都知道是錯的,這個錯是個邏輯陷阱,是引導我去承認變與不變的那個命題,只是喬治不知道變與不變的命題雖去二歸一了,但也只是出離了邊見有二的境界,去二仍著一,並不妨礙一仍有漏,不空嘛。喬治如果出離到了去二不著一,他一定不會叫我去紐約。」

  張志誠又沉默了很久,說:「很哲學,這個我一時還不明白,以後慢慢學習。但是整個事件的真偽,我怎麼相信你呢?」

  葉子農說:「我沒要求你相信。」

  張志誠說:「回答我的問題。」

  葉子農說:「幹嗎呀?非逼我說難聽的話。」

  張志誠說:「你哪句話好聽了?」

  葉子農說:「那您就不用相信了,改行吧,您那腦子不適合幹這個。」

  張志誠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起身說:「請稍等,我去打個電話。」

  張志誠的車停在飯店門口,他走出去打開車門,坐進車裡關上門,拿起車載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電話的是秦處長。

  張志誠說:「老秦,記位置……楓樹林大街……大富豪酒店……馬上佈置保衛,人到了就送他回去……回哪兒還不知道,待會兒問他……嗯,不能出任何差錯……嗯。」

  回到包間,張志誠坐下說:「我叫保衛了,現在這個狀態太冒險,約談期間任何一點小差錯都可能會被國內外別有用心的人政治利用,那可就是真的政治事件了。」

  葉子農說:「那還保衛啥,回吧?你該給我擱哪兒擱哪兒。」

  張志誠說:「再聊會兒,人到了送你回去。你回哪兒?」

  葉子農把戴夢岩給他的字條拿出來,遞給張志誠。

  張志誠看了一下,說:「我先收著,待會兒還給你,可以嗎?」

  葉子農說:「可以。」

  張志誠收起字條,此刻才稍顯放鬆了一點,他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啤酒,說:「我準備了一堆愛國道理,沒用上,我很欣慰。就為這個,我得喝一個。」

  張志誠所謂的喝一個,不過是象徵性地抿了一口,然後把杯子一蹾,說:「敢情跟政治沒關係,就是奧布萊恩打了一張政治牌。他媽多大點事啊,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冊呐!」

  「冊呐」是上海罵人的話,張志誠一生氣就順嘴溜出了一句。

  葉子農說:「我對總裁禮數不周是事實,奧布萊恩在其位司其職也不為錯,扯平了大家都踏實了。我不認為那是總裁的授意,我相信喬治先生不至於就這點氣度,這麼不經意的絕殺也絕非商人的手筆。這事不能被放大了,怕的就是被民眾泛政治化,屁大點事都能給你上升到中美關係或民族大義,這咱哪兒擔得住啊。」

  張志誠說:「外界會怎麼解讀?沒準兒連悔過書都能給你杜撰出來,這種事到什麼時候都是真相不敵想像。如果你需要,可以給你安排個電視訪談,消除點負面影響。」

  葉子農說:「我一隻螞蟻無需證,奧布萊恩的存在不可明,證明啥呢?不擦還好,一擦就成真了,連個問號都不是了。這種事就是人有亡斧者,只要這哥們兒找不到斧子,你怎麼都是賊。可在這件事裡,能讓你不是賊的那把斧子是什麼呢?就是你得受了,你不受就渡不過去。奧布萊恩是把人給琢磨透了,單從實事求是上說,也算挺馬克思主義了。」

  張志誠說:「你受了,戴小姐也會連帶受影響。」

  葉子農說:「夢姐就是個添亂的,那是女人的特權哪,可再特權也得受因果不是?」

  張志誠停頓了一會兒,說:「你呀,懶散收斂點,是能為人民做點事兒的。」

  葉子農笑笑說:「就我這德行去為人民服務,早被人民揍扁了。」

  ……

  實際上就在張志誠下樓打電話的時候,這場約談就已經結束了。兩人的談話已經不再拘於特定的話題。過了不久,他們聽到了敲門聲。

  張志誠一聽敲門的節奏就知道是秦處長到了,說:「進來。」

  秦處長和焦幹事進來,秦處長說:「都佈置好了。」

  張志誠問:「來了幾個人?」

  秦處長回答:「兩輛車,八個人。」

  張志誠把上面有戴夢岩聯繫方式的字條遞給秦處長,說:「帶葉先生先下去,給戴小姐打個電話,說我們這就送葉先生回酒店,過會兒請她出來接一下。」

  秦處長回答:「明白。」然後對葉子農說,「葉先生,請。」

  葉子農跟著秦處長下樓了。

  張志誠從口袋裡拿出筆和一個不大的電話本,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工作單位電話和位址,撕下來裝好,下樓到吧台結帳去了。出了飯館,看見3輛車都停在門口,除了葉子農之外,其他人都在不同的位置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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