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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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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紅川公安局專案組的3名警官在北京警方的協助下,將葉子農帶到一個預先安排好的詢問地點,北京公安局下屬偵查機關的一間審訊室。 審訊室有20多平方米,裝有錄音、錄影設備,審訊台的地面比周圍略高一點,對受審專用椅形成了一個俯視的角度。受審者的坐椅是固定在地上的,而椅子上又有固定受審者的特殊器具。葉子農小時候常因打架鬥毆進出派出所,沒見過這麼正規的辦案場所,完全不是一張三鬥桌兩把折疊椅的那個場景。 房間裡只有葉子農和紅川公安局的3個警官,葉子農一看,不用說,那把受審椅就該是他的位置了,他就走過去坐下。 那位在機場跟他說話的警官從審訊台裡側拉過一把高靠背的椅子,放到受審專用椅前面離審訊台一米的位置,說:「不急嘛,先坐這裡。」 於是葉子農就坐到警官指定的位置。 3位紅川警官在審訊台坐定,負責筆錄的警官說:「葉子農,這位是紅川公安局刑偵處的沈處長,這位是刑偵大隊的黃隊長,由我擔任書記員。現在我們就你涉嫌組織非法越境的案子依法對你進行訊問,你要如實回答問題,明白嗎?」 葉子農說:「明白。」 沈處長說:「除了筆錄,這裡還有錄音、錄影,如果你的話可能對你不利,你可以想好了再回答問題。」 這是一個貌似告知被訊問者權利的邏輯陷阱,或者叫訊問技巧。如果你是有罪或是需要隱瞞真相,你才存在「有利、不利」的判斷,才需要「想」。如果你回答「明白」,至少間接說明你可能是有罪的。 葉子農說:「謝謝。我那點事全是日頭之下幹的,人證、物證一大堆,甭管有利沒利都改變不了事實,沒啥可需要想的。」 沈處長說:「那就說說吧。」 葉子農說:「涉嫌嘛,就是你們有疑,疑什麼就問什麼。」 沈處長並沒有直接問葉子農涉嫌組織非法越境的案子,而是問:「你下鄉到陝北,對那裡的油田很熟吧?」 葉子農說:「也不算很熟,村子離油田百十公里呢,又是山路。」 沈處長說:「你弄了幾把破扳手就開汽車修理廠了,利用價格雙軌制和油田的內部結算制度,用內部支票套購國家緊缺物資,以高於調撥價幾倍的價格轉手向黑市倒賣,一年卷走200多萬,走的時候連廠子都不要了,有這事吧?」 葉子農說:「鄉鎮企業找米下鍋,怎麼能叫黑市呢?一黑市就不叫雙軌制了。我給油田修車拿不到錢,只能拿內部支票提實物換錢,內部支票提實物就是調撥價,實物賣給鄉鎮企業就是市場價,這是雙軌制向市場經濟過渡的陣痛,我只能適應。」 沈處長說:「好一個只能適應,你也真好意思說出口啊。這個不說你有前科,姑且就算你只能適應,那說說紅川勞務輸出是怎麼回事吧。」 葉子農回答:「就是勞務輸出那回事。」 沈處長問:「你的工廠在哪兒?你的勞工都在幹什麼?你在紅川訂設備,可最後連一顆螺絲也沒運走。」 葉子農回答:「勞工違約跑了,說明違約金收少了,不足以起到遏制違約的作用,所以工廠開不下去了,投資失敗了。」 沈處長說:「以你的身份,你覺得這麼說話有意思嗎?」 葉子農回答:「在您告訴我之前,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身份。」 沈處長說:「你在布達佩斯建什麼廠不是由匈牙利的市場決定的,是由中國哪個城市適合組織勞務輸出決定的。你為什麼選擇紅川呢?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紅川有國際機場,航班直接出境,不受異地海關檢查,出境有保障,可以最大限度利用地方保護主義。」 葉子農說:「所以叫涉嫌嘛,所以柏林會議專門討論了這個問題,所以要把投資騙局的誤解糾正到法律意義的投資成敗上來。我告訴他們怎麼做是有法律風險的,告訴大家違法的事不能做,要遵守法律,有不妥嗎?」 沈處長質問:「不違法你規避什麼?」 葉子農說:「同理,不守法我還需要規避嗎?您先看看那旮旯有法嗎?我守了一個假定的法,守法守到這程度,您告訴我還能怎麼守?」 沈處長沉默了片刻,似乎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可以不回來的,為什麼回來了?」 這是一個含而不露的雙關語,其指向已經涉及「部長事件」了,如果葉子農有急於政治方面的說明,可能會在「你可以不回來的」這句話上面留意。 葉子農並沒有就此把線索延伸到政治,仍然是就事論事,說:「這話好像在說,你可以不守法的,為什麼守法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黃隊長嚴厲地插了一句:「葉子農,你別太自信了。」 葉子農說:「這您可抬舉我了,我哪敢信自己呀,我信法律。咱中國是個勞動力資源大國,就業壓力將是一個長期的社會問題,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對於有條件出去謀生的就放他們出去,出路一個是一個,這才叫為人民服務。」 沈處長用手勢示意黃隊長不要插話,然後平靜地說:「你是將軍的兒子,你父母都是忠誠的共產黨員,希望你繼承他們的遺志,做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葉子農說:「幸虧我有個正義之爹,不然還指不定繼承個啥呢。真理靠血緣幫襯,沒準兒哪天就面目全非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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