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豆豆 > 天幕紅塵 | 上頁 下頁


  汽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來到紐約東郊一個公墓,在公墓停車場剛停下車,兩個男人迎面過來,一個年輕點的胸前挎著照相機,肩上挎著照相器材包,一看就是記者,旁邊的中年人則是一種穩重裝束和領導氣質,顯然是華商會的許主席。下車後林雪紅給雙方介紹,梁士喬與二人握手。司機打開車後廂取出事先準備好的3束鮮花,給梁士喬、許主席和林雪紅每人分了一束,一行人向蘇玉平的墓地走去。

  這處墓園更像是一座公園,美麗而幽靜,高聳的樹木像一把巨傘展開濃密的樹蔭,小路旁邊到處是茸茸青草,不時能聽到鳥兒的啼鳴,讓人仿佛傾聽到生命流逝的聲音。在西方的基督文化裡,人死後將化為靈魂進入基督的天國,那裡只有愛和幸福,所以墓地氣氛更多是純淨而釋然,少了幾分鬼神的陰森淒冷。

  作為中國人,蘇玉平和羅家明母子的墓地還是沿襲了中國人的墓葬傳統,兩個墓地分立安置,羅家明的墓地在母親蘇玉平的墓地旁邊。梁士喬在林雪紅和許主席的陪同下向蘇玉平的墓碑獻花、默哀,攝影記者從不同角度拍下了梁士喬悼念儀式的全部過程。

  儀式過後,梁士喬說:「戴小姐和蘇教授的關係是演藝圈裡都知道的,戴小姐需要這樣的報導,你們考慮得很周到。我也冒昧提個請求,報導請突出第一時間,戴小姐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經紀人是在到達紐約的第一時間去了墓地,謝謝。」

  記者答應道:「這個是事實,不會有問題。」

  許主席說:「梁先生,知道你來,我約了九哥、布蘭迪和庫格列夫,你看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大家見個面?不會很長時間的,你上我的車,見過面我送你回家。」

  梁士喬說:「好的。」

  回到公墓停車場,梁士喬上了許主席的車,記者上了林雪紅的車,兩輛車一前一後繼續向西朝紐約市中心行駛。駛過曼哈頓大橋兩輛車分開了,車上的人相互揮手示意,然後各自去了不同方向。許主席的車在紐約大學附近的一條街道停下,兩人進了一家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不是很大,方桌的白色臺布上再加一層較小的黑色臺布,露出四個白色的桌角,黑色臺布上擺著白色瓷器。雖然夜幕還沒有落下,咖啡廳裡依然被燈光籠罩著,橘黃的燈光裡恰到好處地融進了幾許淡淡的咖啡色。在這個浪漫而懷舊的空間裡,既有情侶在竊竊私語,也有人高談闊論,寧靜與嘈雜就這麼鮮明地彼此容納著。

  咖啡廳縱深處的一張桌子,正在喝咖啡的3個男人見許主席和梁士喬走進來,都禮貌地站起身,許主席謙恭地用英語跟大家打招呼,首先向大家介紹梁士喬,然後仍然用英語向梁士喬介紹道:「這位是九哥,老九面王的老闆老九。這位是庫格列夫,這幾天一直在莫斯科幫羅家料理後事,昨天才回來。這位是布蘭迪,美國迪拉諾電視臺新聞頻道編導。」

  又是一番握手寒暄,三個中國人、一個美國人、一個俄羅斯人,在紐約曼哈頓區的這家咖啡館裡聚在一起。一張方桌坐不下5個人,服務員過來把兩張方桌並成一張大桌子,又給新來的兩位客人上了兩份咖啡,大家圍桌而坐用英語交談。

  許主席說:「柏林債務會議的事都已經通知到各位,但一直沒達成共識。今天梁先生也來了,趁這個機會大家再商量商量。」

  老九說:「我說話直,許兄別太計較。你想吧,幾個大男人跟著一個小女人,硬要一個不相干的人對一堆不相干的債務負責,這像什麼呀?還要臉不要了?」

  老九40歲的年紀,身材高大,臉色黝黑,面部線條粗獷剛硬,顴骨比較突出,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臉頰和下巴泛著一片鬍子青茬,直爽裡透著一點西裝革履的土氣。

  布蘭迪說:「我正在休假,時間不是問題,但是去柏林理由不充分。簡單說,林雪紅不能拿一個傳奇故事去推定葉子農應該負責和有能力負責,葉子農也不能拿一堆馬克思主義去替你還債。以羅家目前的狀況,我認為應該採取更務實的態度。」

  梁士喬說:「我同意這個觀點,務實。羅家沒錢,你勒死她也沒用,況且是因為朋友才借的錢,借錢就有風險。以債權人的角色去柏林,沒道理,也沒用,真的有失體面。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戴夢岩將儘量避免出現在那種場合。」

  庫格列夫頭一歪,手一攤,做了個俄羅斯式的動作,意思是: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許主席環視了一下大家,說:「其實我跟各位的看法一樣,但是羅家求助到僑會,僑會就要盡這個義務。出了這種事,羅家的天也就塌了,林雪紅還算清醒,沒去管後事,全讓家明的妹妹和幾個朋友去操辦了,她自己關在屋裡想了幾天,想出來這麼個主意。林雪紅是想以江湖的方式解決,德、美僑會都出個代表,這就代表僑界江湖了,撐個道場,施加點道義影響。林雪紅的意思是不管有理沒理的,直接間接的,責任的,交情的,道義的……凡是能烘托造勢的都用上,在不擴大諸位損失的基礎上,爭取先保住飯店,有了飯店不僅羅家有了生路,也有了賺錢還債的機會。」

  老九說:「這樣的會十有八九就開成了集資會,那還跑柏林幹什麼?就在紐約開了。」

  許主席說:「林雪紅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東西很難表達,她就是因為說不清楚才委託我來說的,其實我也表達不清楚。這麼說吧,各位去柏林不是去找葉子農負責的,而是作為羅家明的朋友共同商討羅家債務危機解決辦法的,在林雪紅認為葉子農應該負一定責任的基礎上,其他債權人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梁士喬忍不住笑了笑,說:「聽起來還是集資會,我知道許主席不是這個意思,這意思一層一層的確實很難表達,許兄不必再解釋了,大家意會就行了。」梁士喬的後半句話裡用了「許兄」的稱謂,這種親切口吻避免了「不必再解釋」可能被誤解為不禮貌。

  許主席說:「羅家明不死,羅家明就是責任主體,跟人家葉子農說不著呢。恰恰是羅家明一死,沒有責任主體了,林雪紅找葉子農求助倒是有可能了。林雪紅這個想法也並非完全沒道理,畢竟羅家明幫過葉子農,葉子農能被家明看得起想必也有他不簡單的地方。讓我怎麼說呢,大家給她個心理平衡的機會行不行?雪紅給各位預訂了頭等艙、五星級酒店,各位就當旅遊一次,就受點委屈、舍點面子,我代表羅家懇請各位幫忙了!」

  老九說:「許兄,可別這麼說,我去就是了。」

  梁士喬也說:「許主席言重了,我轉告戴小姐,爭取擠點時間去一趟。」

  庫格列夫說:「我不反對,我理解羅家的決定。」

  布蘭迪的表態則是美國式的,說:「這就算投票表決吧,我服從多數。」

  許主席起身以傳統的中國禮節抱拳道:「那就拜託各位了,謝謝!謝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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