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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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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軍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寬鬆、淡雅的心境了,他感到格外愉快,指著稿紙說:「阿傑有你在身後點化,肯定前途無量。」又指著另一頁稿紙說:「你要立地成佛,義大利人肯定有意見。」 宋一坤說:「這次請你來,事關重大,該決定的事情都得決定下來,以後你我就得敬而遠之了。同樣針對義大利人,你我的策略不一樣。我的策略是:欲離之,必先順之。你的策略:欲近之,必先遠之。最後的局面,還得是你葉紅軍支撐。」 「他們讓你幹什麼?」葉紅軍問。 「事情倒是很簡單。」宋一坤說,「他們要建一座酒店,土建工程和裝修工程的招標工作開始後,他們要求我合理、合法、公開、公正地讓兩家他們指定的公司中標。」 「哪麼,這兩家公司一定有背景。」葉紅軍說,「直接向背景人物行賄觸犯刑律,就用這種方式變通,再髒的錢也洗乾淨了,太高明了。兩個這麼大的工程僅僅用於行賄,那麼他們從背景人物那裡又會得到多麼大的工程呢?可想而知。那些背景人物的權力之大、地位之高,同樣可想而知。」 葉紅軍只是推斷一下,都感到從骨子裡滲進一股陰森森的冷氣,太可怕,太觸目驚心了。 「所以,本公司裡沒有一滴義大利血統,也沒有一文義大利里拉。」宋一坤說,「這也正是我請你來的根本原因。」 「我想,這該是最高機密了。」葉紅軍說。 「對,最高機密。」宋一坤肯定道。 葉紅軍說:「這件事並不複雜,也不困難,而且他們一事肯定會給那兩家指定公司提供制定標書的材料。既然誰都能做好,為什麼一定要你去辦?」 「控股方是中國人,董事長是中國人,清白。」宋一坤答道。 「長見識了。」葉紅軍說。他想了片刻,勸道,「工程嘛,總得有人幹,讓誰幹都得把樓豎起來,結果都是一樣。你不過是在紙上劃兩個圈而已,就不必太認真了。」 「既然立地成佛,這就是原則問題了。」宋一坤說,「再者,義大利人對我的期望決不僅限於在紙上劃圈,現在國有資產季節性貶值,他們是讓我在自己的國土上替他們跑馬圈地。」葉紅軍不再勸了,他太瞭解這位朋友了。他凝視著宋一坤,心頭湧過一陣震顫,湧起一種蒼涼和悲壯。那種情感不是簡單的難過,而是難過之中包含了敬意、惋惜和對一種生命歷程的認可。他沉默了許久,低沉地說:「那樣的話,你還能走多遠呢?這個過程不會很長的,你知道規則。」 「我會給義大利人一個交代的。」宋一坤說著站起身,從書房裡拿出幾頁親手書寫的材料說,「這是我與義大利人在北京談話的記錄,時間、地點、過程、內容都非常詳細,這個你要保存好。同時,要保存好整個事件發展過程的全部資料。」 葉紅軍接過記錄看了看,放進皮箱裡。 宋一坤說:「你的任務,就是以開展商業活動為掩護,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關係,一旦明確調查物件,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既定中標法人的社會背景。我必須拿到這張牌,有了牌才有底氣。」 葉紅軍明白了宋一坤的意圖,他的「欲離之,必先順之」的策略是要引出戲,引出故事,而後利用那些黑幕材料牽制義大利人。這是「兩敗俱傷」的戰術,比的是誰的承受力更強一些。在這一點上,義大利人顯然承受力差了許多,以他們的規模、形象、知名度,無論如何也經受不起這種醜聞的重創。於是,雙方將形成一種制約的平衡。葉紅軍說:「你又要講原則,又要搞一張牌把我們這些人都裝進保險櫃裡,這確實是你的為人。依我看,這個保險櫃裡不會多你一個宋一坤。」 「那我還是人嗎?」宋一坤說,「義大利人並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我們中間的任何人。」 葉紅軍不語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一坤說:「江薇由你指揮,利用她的管道配合你調查,但要保持她文化公司的獨立性,她在開展業務的同時,負責在你我之間聯絡。」 「沒問題。」葉紅軍說,「在自己本土上搞情報,義大利人槁不過我們。」 「關於經費,」宋一坤說,「讓阿傑通知孫剛,拿到貸款後馬上給阿傑的公司匯出四十二萬美元,然後讓阿傑轉給你的公司二十五萬,其中包括你要支付給『執行人』的五十萬元人民幣,合六萬美元。餘下十九萬美元,應該夠你折騰了。」 「足夠了。」葉紅軍說。 宋一坤提醒道:「讓你的那個『執行人』拿到錢以後躲起來,一旦義大利人發現了他的行蹤,他們為了我的安全也會把這個人除掉。」 葉紅軍說:「我能活著,肯定是因為你我的交情。」 「不談這個。」宋一坤擺擺手,問,「方子雲生前托你們給專利凋味球找買電或投資商,這事有進展沒有?」 葉紅軍答道:「有人願意投資,條件是必須與國內的某個企業合資經營,這樣風險小一些。」 宋一坤說:「讓江薇回國的時候把調味球的全部資料都帶回來,讓王海的人去找國內的企業聯繫。」 葉紅軍點點頭說:「我這次回來,除了去三河看看子雲的父母之外,其它的事情全聽你安排。」 「沒什麼事了。」宋一坤說,「你回到羅馬以後就不要再輕易走動了,走動多了會讓義大利人起疑心,該幹的事情讓下邊的幹去。另外你經常留意一下華人刊物,看看有沒有楊小寧的消息,有了,找機會告訴我。」 葉紅軍沒想到宋一坤對楊小寧這類人也會考慮進去。他怔了一下,敏感地問:「你要求他們關照這個人了?」 宋一坤回答:「既然要統籌解決,當然要包括每一個方面。再者,要人會嘛,多一條殺頭的罪權當交會費了。你不給人家辮子抓,誰敢相信你?」 「這樣也好。」葉紅軍說,「這種人,留著幹什麼?」 宋一坤淡然地一笑說:「現在,我是新娘子,就等江州的花轎來抬了,只是我頭上頂著紅蓋頭,義大利人不知道我是醜媳婦。」 葉紅軍此刻心情既沉重又壓抑,根本笑不出來,問:「什麼時候去江州?」 「那要看他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宋一坤說,「好歹是個新媳婦,總得配幾件招搖過市的行頭。」 葉紅軍點點頭道:「我能想像出那種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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