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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江薇說:「以後我的工作就是吹。我們一方面在國內推出新人、新書、新歌,另一方面我在國外想盡一切辦法在華人刊物上發表評論,反過來我們就可以操縱國內的新聞評論,說某人、某書、某歌在海外引起了很大反響,三吹兩吹,行情就上漲了。當然,文化產品的品質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那個不能叫吹,那叫行銷策略。」宋一坤說。

  「都一樣。」江薇說,「我們是想利用自己的特長和優勢,以最小的投人,獲得廣告所達不到的宣傳效果,最終還是開發國內文化市場。」

  夏英傑看看手錶說:「一坤,時間不早了,快把你那口煙抽了,江薇來接你去吃早茶。」

  江薇解釋道:「今天是蘇衛國做東,約好了七點半他在國際飯店等我們,說白了就是想見見你坤哥,他一直想知道阿傑身後的那個神秘人物。」

  夏英傑笑著說:「昨晚我對蘇經理說,我家一坤是無業遊民,見了大經理就膽怯,見了陌生人就怕羞,所以不會來的。」

  宋一坤憨憨地笑了。

  江薇對夏英傑說:「那咱們就別等了;。」

  夏英傑說:「我也不能去了,你替找向蘇經理解釋一下。現在是七點,高起飛時間還有三個半小時,我們至少得提前一小時到達機場,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想和一坤單獨吃頓飯,多呆一會兒。」

  江薇離開後,宋一坤說:「外面天氣不錯,咱們出去情調一下怎麼樣?」

  「你也會情調?」夏英傑笑了,問,「怎麼情調?」

  「吃地攤嘛。」宋一坤說,「吃地攤可不簡單,它需要很高的境界。你不必裝腔作勢,你不必注意別人的盤子會不會使你感到寒酸,而根據別人的盤子來決定你的飯菜規格。你不是吃給別人看而是吃給自己,你可以隨心所欲體會自由的感覺。你說,這算不算返朴歸真的文化情調?」

  「言之有理。」夏英傑笑道,「不過你找姑娘的時候可別吃地攤,人家才不吃你那一套呢。」

  宋一坤說:「我根本不去找姑娘。」

  「還算機靈。」夏英傑親呢地擰了擰他的耳朵。

  離越秀飯店不遠有一個早市,地攤小吃一個接著一個,各種風味食品琳琅滿目,每個攤位都或多或少地坐著一些食客,在寒冷的天氣裡,熱氣騰騰的小吃攤非常吸引人。

  夏英傑在一張小桌旁坐下,吃北京豆汁兒加麻花,宋一坤從別處端來一碗四川麻辣面坐過來。宋一坤說:「你真能沉住氣,出國這麼大的事居然沒跟家裡打個招呼,十個女人九個都做不到。」

  夏英傑說:「回家還不容易?正因為是大事我才不想驚動家裡,踏上義大利的國土再告訴他們也不遲。我不能和江薇比,她的家就在北京。現在天氣這麼冷,我不想讓父母來回折騰,萬一情況有變你我都尷尬。」

  「葉紅軍辦事,我放心。」宋一坤說,「你千萬把磁片帶好了,一百多萬字的資料整理出來對不容易,什麼東西都丟了也別弄丟資料,你能否在文壇上站住腳,能否在社會上形成你的讀者群,下一本書的品質至關重要,只能寫好,不能降格。我在這邊隨時關注你的寫作進展,你也可以請教葉紅軍,他是實力派人物。江薇的生意讓她搞去,只要不捅大漏子就行,但是你不能介入,你不能幹急功近利的事,你的任務就是把根基打牢。」

  夏英傑說:「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我究竟為什麼要到國外去,或者說你為什麼非要把我打發出去。我不是說出國不好,現在誰不想出去?但是我們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我們的出路註定是在國內。」

  「裡應外合不是更好嗎?」

  「我不管那些,重要的是我們得在一起。」夏英傑說,「如果我在羅馬能站住腳,那你就必須得做決定,要麼把你接過去,要麼我回來,長期天各一方我決不答應。」

  快吃完飯的時候,宋一坤問:「機場是公共場所,有件事要不要提醒你?」

  「什麼事?」夏英傑反問。

  宋一坤說:「你知道女人臨別時會做什麼。所以,呆會兒回到房間你把機場要做的動作提前都做了,不然機場那麼多人,太難為情。」

  夏英傑說:「什麼事一到你這兒都得程式化,人都快變成機器了,早晚我得把你改造過來。」

  吃過早飯,他們回到房間,離開越秀飯店之前,夏英傑並沒有預演分別的一幕,她顯得格外平靜,好像不是分別,而是挽著丈夫回家。

  夏英傑和江薇在機場會合了。

  前來為江薇送行的親戚朋友有十幾個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有說有笑。夏英傑和宋一坤站在大廳的一角,相比之下顯得冷冷清清,甚至有些淒涼。但是夏英傑願意就這樣兩個人呆著。

  開始檢票了,旅客在每個關口排起了長隊,夏英傑夾在隊伍中,宋一坤在不遠處目送著她。

  夏英傑低著頭隨著隊伍向前移動,就在接近入口的時候,她終於控制不住了,從人群中沖出來,撲入宋一坤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失聲哭了出來。

  宋一坤撫摸的她的頭故意輕鬆地說:「咱們不是講好的嗎?又不是生離死別,很快就能見面的。」

  「你看,我又犯規了。」夏英傑含著眼淚淒然一笑,說,「有句話太酸了,我怕你聽了酸掉牙,所以得托著你的下巴才能說。」

  「我能頂住。」宋一坤笑道。

  「我只想讓你記住一句話。」夏英傑的手還是托住了宋一坤的下巴,要說的話還沒出口,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句話是:「我在海口度過了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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