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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第七章

  王海二人在海口整整等了一個星期之後,終於得到了宋一坤既明確又沒有具體內容的承諾,滿意而歸。

  夏英傑在江薇的陪同下前往廈門參加文稿競價。雖然她對競價結果並不抱希望,但那是宋一坤的指令,她必須完成這個程式。

  夏英傑離開海口的第二天,僑居義大利的葉紅軍將應約回國在海口與宋一坤見面。這個時間是預先經過計算的,有意避開夏英傑。在幾天前他們之間的通話裡,宋一坤著重強調了這次談話的保密性,他們需要充足的時間和不受干擾的環境。

  宋一坤沒有去機場。不是他不想去,是因為他付不起那筆計程車費。常言說「窮家富路」,他把家裡為數不多的那點錢都讓夏英傑帶上了。此時,他只能在家裡等著葉紅軍。

  從羅馬啟程途經香港的國際航班準時在海口機場降落,葉紅軍隨著旅客人流走下飛機,他左臂搭著西裝,右手拎著皮箱,步態從容,白淨得略顯清秀的臉上戴著高度數近視眼鏡,有一種儒雅的氣質,緊抿著的嘴角透著一絲精明冷峻的神色。

  他是宋一坤能夠稱之為朋友的僅有的兩個人之一,同方子雲相比,他與宋一坤除了友情、信任之外,更多了一份默契。

  從羅馬到海口往返一次的各種費用將近一萬元人民幣,同時還要耗費幾天的寶貴時間。這些情況宋一坤當然能考慮到。如果僅僅是商議夏英傑的出國事宜,用通信方式也可以解決,沒必要親自面談,更沒必要回避夏英傑。

  葉紅軍意識到:宋一坤將有重大決策出臺。

  葉紅軍通過海關檢查後出了大廳,隨即叫了一輛計程車。他沒有對談話內容做過多的推測,在他的記憶裡,宋一坤的腦袋就像一個謎,常常會浮出來一些別人意想不到的東西,那裡面究竟裝的什麼,誰也不知道。

  他得首先解決住處。計程車司機向他推薦了海南假日飯店,那裡三面環山,一面臨海,環境十分優美。辦完住宿手續,他乘電梯到十二樓自己的客房看了一遍,很滿意。他顧不得吃飯便乘計程車去見宋一坤。車子開到目的地停下,葉紅軍告訴司機晚上八點鐘來接他,並記下了計程車公司的聯繫電話。付過車費後他下車了,站在樓前看了一眼單元牌號,然後一直上四樓,摁響門鈴。

  開門的是宋一坤,兩人握握手,關上門一起來到客廳。

  宋一坤光著膀子,肩上搭著一條濕毛巾,他面色惟淬得近乎蒼白,眼圈是黑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再看客廳,亂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牆上釘著地圖、規劃圖及其他圖片。桌上。地上到處是表冊和檔、資料。電視機上堆著錄影帶,而錄影機上卻放著煙缸和茶杯,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味。看得出,宋一坤是勞心過度。

  葉紅軍皺著眉頭說:「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這哪像個家,快成作戰指揮部了。」

  一個多月裡,宋一坤的大腦一直處在超負荷的工作狀態,他必須認真研究每一份資料、每一個資料,他的腦子得不停地轉動。要把那麼散亂、複雜而相互關聯的情況用一條邏輯嚴謹的思路統一起來,讓所有的因素有機地服務於一個主題,無論對誰,那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宋一坤手腳並用,將桌上的資料推到地上,又從地上推到一邊,這才清理出一塊地方請老同學人座。然後,他從冰箱裡取出一聽可口可樂放在桌上,又從錄影機上拿過煙缸和自己的茶杯。

  他做這些事情的同時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地問了一句:

  「你說,世界的本質是什麼?」

  葉紅軍的心猛地一沉,「殘酷」兩個字赫然躍入腦海。他說:「還沒出手就考慮心理平衡問題了,看來不是燒香拜佛的事。」

  宋一坤沒有言語。

  葉紅軍說:「不過,你這麼遠把我叫來,不會是讓我給你當心理醫生的。你我之間,那些鋪墊的程式就免了吧。」

  宋一坤說:「弱肉強食也罷,普渡眾生也罷,關於世界的本質,必然是物竟天擇,適者生存。這個題目太大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是你我這等凡夫俗子可以做的文章。」

  葉紅軍說:「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如果你底氣不足,我看不如乾脆放棄。」

  宋一坤搖搖頭,他站起身走動了幾步,而屋裡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他不得不重新坐下。停了一會兒,他說:「阿傑的文稿將以八十萬元賣出,但這不足以構築她的事業體系。所以,文稿竟價的成功只是一個序曲,真正的帷幕還沒有拉開。就我們而言,我們都是往四十歲裡去的人了。正是幹點事情的時候,不能總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在時間上打消耗戰。這幾年,我們從知識到實踐都有了一些積累,目前的條件和機會也比較適合。我想,搞一個上點規模的動作,一次把根基打牢。」

  「在你的計畫裡我是什麼角色?」

  「這個問題應該留到最後再回答。」宋一坤說,「我考慮了很久,但找不出比你更合適的人選,沒有你,這個計畫不可能實現。你得幫我。」

  「如果我能選擇,也許我就不來了。」葉紅軍說的是心裡話,他無法拒絕宋一坤。

  「那麼,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宋一坤站起來開始收拾屋裡的資料,說,「今天你先瞭解情況,主要是子雲搞的那個項目和王海搞的合資企業,你要瞭解這兩個項目的每一個細節。明天我們討論整體方案,一天的時間夠用了。」

  葉紅軍也幫著整理,資料很快分成兩類放到桌上。他看著宋一坤佈滿血絲的眼睛說:

  「資料我自己看,這樣印象深一些。你抓緊時間睡一會兒,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了。」宋一坤說著就往臥室裡走。

  「稍等一下。」葉紅軍叫住他,說,「你我也算半個秀才,有個問題我感興趣。你對阿傑的文稿能以八十萬元成交那麼有把握,我想知道,什麼書這麼值錢?」

  宋一坤反問:「還記得高天海這個人嗎?我讓你在奧地利調查他的情婦周麗。」

  這一提醒,葉紅軍頓然領悟了。

  宋一坤說:「當時我也只是推測,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拿不到有力的論據。」

  「那算什麼幫忙?」葉紅軍說,「周麗的財產狀況都是明擺著的,只要想知道,是個人都能知道。那件事關鍵是意識、嗅覺,是能否從散亂無關的現象裡理出值得懷疑的線索。」

  「這件事放了幾年,總算派上用場了。再過幾年時過境遷,也許就沒價值了。」宋一坤自嘲地笑笑。接著說,「如果當時不講紳士之風的話,直接敲他一下,從裝修工程上得到的效益會更好一些。」

  「你現在就不是敲詐了?」葉紅軍問。

  「敲詐?」宋一坤搖搖頭,說,「我還沒墮落到去幹那種勾當,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機會,希望鐵鷹集團能對文學藝術給予一點關注。」

  「如果他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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