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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宋一坤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問:「你說,為什麼要用寫信這種方式?」

  「這樣顯得莊重,其實你是為了省一筆電話費。」夏英傑站在旁邊說。

  「那就從這裡開始談起。」宋一坤說,「你去客廳拿把椅子來,我不習慣仰著臉和別人談話。」

  夏英傑知道早晚會有這次談話。

  宋一坤等她在對面坐下,這才說:「海口的情況比我預料的要好一些,江薇幫了大忙,省下了買傢俱、落戶口兩筆支出,這就使我們有可能獨立堅持一年,而不必伸手借錢。」

  他端著茶杯,接著說:「人際關係是一筆重要的財富,不可破壞性開採,是蓋樓的材料就不能用來搭雞窩。同時,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我們的困境,否則會動搖他們對我們的信心,那種損失就大了。所以,現在再苦再難我們都得咬緊牙關挺住。」

  夏英傑說:「我沒那麼嬌氣。」

  「至少得強調一下紀律。」宋一坤說,「現在我們是一個整體,不能像以前那樣各自為戰。我講兩條,一是團結,家和萬事興。二是統一思想,步調一致。」

  「還記仇呢?」夏英傑溫柔地一笑,說,「我可能不會成為你期望的那種有成就的女人,但我肯定是一個好妻子。」

  「有了團結和吃苦的兩樣法寶我就有信心。」宋一坤嚴肅地說,「要把各種情況都考慮進去,比如鄧文英可能破產,到時候一分錢也拿不回來;比如方子雲的專案失敗了,而資金消耗一空;比如各方面的關係都發生了變化,無人力財力可調動。我們必須得假設這種最壞的可能,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能讓我們抓在手裡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一本書。」

  「靠一本書解圍?」夏英傑半信半疑。信的是宋一坤的頭腦和眼力,疑的是文化市場不景氣,即使是名家大作也面臨危機。

  宋一坤沒有解釋,也不能解釋,而是繼續說:「既然能抓到手裡的只有這本書,那麼,寫書就是今後壓倒一切的工作。等電腦和磁片運來後,你馬上投入寫作,我來幫你參謀。這是宋一坤第三次提及那本書,不免使夏英傑感到:那張磁片含有某種神秘的東西。宋一坤拉開抽屜,取出他們全部的財產——一萬七千元現金。他把一萬元和七千元分開說:「我們就得在這個基礎上打天下了。這一萬元明天存入銀行,等書寫成後,必須有一筆最基本的啟動經費,這筆錢雷打不動。剩下的七千元就是我們的活命錢,平均每個月不到六百元,水電氣、電話費、衣食溫飽、雜務應酬,全包括在裡面了。」

  夏英傑試探著說:「我可以白天工作晚上寫作,我年輕,辛苦一點沒關係,你在家也可以幫我一些。」

  宋一坤搖搖頭否定了:「不能因為眼前的困難而衝擊長遠利益,必須調動一切力量主攻一個方向,不求全面開花,只在一點突破。我判斷,只要能堅持一年,形勢就會發生有利的變化,而現在的時間就是最大的效益,早點積蓄一些力量,就能避免實力和機會之間出現斷層。」

  夏英傑猜不透這套捉迷藏式的理論,便坦白地說:「我聽不懂你的道理,我只知道你一直抽『萬寶路』,我不想委屈你。」

  「我就是從窮山裡爬出來的,談不上委屈。」宋一坤認真地說,「我正式宣佈,每月的煙錢為六十元,節約每一個銅板,為了戰爭的需要。」

  夏英傑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她站起來,默默地走過去把他的頭抱在自己懷裡,輕聲問:「你真的不怨我?」

  「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個。」宋一坤拍了拍她的手說,「任務都明確了,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我寫完這點就進去。」

  聽宋一坤的口氣,似乎他們已經夫妻多年了,而對夏英傑來說,此刻無疑於她的新婚之夜,她沒有看到影視片裡必然出現的那種情景,不免有點傷感,只好自己先去臥室休息了。

  剛才宋一坤故意用了「戰爭」一詞,夏英傑顯然並沒有在意,以為只是引用毛澤東的一句原話。這正是他所期望的效果,他不能排除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所以就用模棱兩可的語言為自己埋下伏筆,以平衡自己的誠實。其實,一本書能否提到「戰爭」的高度來認識,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真真切切地要打一場「戰爭」,一場殘酷而又無聲的「戰爭」,一場志在必得的「戰爭」。

  六封信寫完之後,他把信封逐個核對一遍,以免出錯,然後他關掉燈去臥室。

  夏英傑還沒睡,她在幽暗的燈光裡望著屋頂出神。從今天起,她就要與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了,這是她期待已久的,而一旦具體到同睡一張床的時刻,她的大膽、精明和果斷便無影無蹤了,只剩下一顆緊張跳動的心。

  宋一坤脫去外衣上床,他掀起被子,輕輕解開夏英傑的睡衣,在幽暗的燈光下靜靜地欣賞她:美麗如玉的面孔,溫柔迷人的眼睛,黑亮濃密的長髮,豐滿雪白的乳房,修長健美的雙腿,白嫩細膩的肌膚。

  夏英傑的心「怦怦」地跳著,感到口渴,感到呼吸困難。她的眼睛在幽暗的燈光下像一對明珠,注滿了柔情和誘惑。

  宋一坤屏住呼吸已經很久了,直到極限時他才壓抑地做了一個顫抖的深呼吸,克制地說:「你……傷還沒好。」

  夏英傑遲疑了一下,忽然從床上站起來,忘情地跳到宋一坤身上,雙腿盤住他的腰,雙手將他的頭緊緊地抱在懷裡,急促地喘息、低語:「……我愛你,我要你……」

  宋一坤一隻手緊緊地摟著她,另一隻手脫掉她的睡衣扔到地上,托住乳房,將臉貼了上去,吻著吻著,突然將她放倒在床上,雙手棒起她的臉吻了一下她那溫暖濕潤的唇,輕聲說:

  「小姐,這可是你自己撞到狼嘴裡的。」

  夏英傑微微一笑,說:「傻瓜,誰是狼還不知道呢。我這個女人可是很貪心的。」

  宋一坤說:「第一次見到你,知道我想什麼?」

  夏英傑搖搖頭。

  宋一坤說了兩個字:「上床。」

  夏英傑摟著他的腰親呢地說:「偽君子!」

  於是,宋一坤風暴般向她席捲而來。

  風暴平息之後,夏英傑伏在宋一坤身上,幸福地哺哺道:

  「做女人,真好。我喜歡你瘋狂的樣子,那才是屬於我的那個你。」

  宋一坤還在微微喘氣,身體動了一下說:「我去點支煙。」

  「別動,」夏英傑接住他說,「我去給你點。」

  她下床點燃一支煙放在他嘴裡,將煙灰缸擺在床頭櫃上,然後偎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

  宋一坤被看得難為情了,伸手要拿內衣。夏英傑溫柔地說:

  「不許穿,我要這樣看著你,你是我的。」

  宋一坤赤裸著身子堅持讓夏英傑看了一會兒,然後將她摟在身邊,拉過被子蓋上,嘴角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若有所思地問:「小姐,你紮身上的那一刀是突發性的還是早有預謀?」

  「你說呢?」夏英傑反問。

  宋一坤說:「意圖在於造成一種必然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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