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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妻不卑不亢地說:「請夏小姐順路談談。做為宋一坤的妻子,關注一下與他接觸的女人,不過份吧?」

  夏英傑仔細端詳眼前的這個女人。

  此人二十七八歲,身材、相貌十分標緻,服飾簡潔、華貴而富有品位,端莊之中流露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沉穩。

  夏英傑不再說什麼,大方地向轎車走去。

  夏英傑與宋妻並排坐在後座。司機駕駛著轎車平穩地上路了。

  「我想,關於我的身份就免談廠吧。」夏英傑平靜地說,「我們是去採訪玉南油田的一支海上鑽井隊,需要從上海轉程。這次採訪,電視臺派出三個人,報社來一個,就是我了。出發前報社的一位同事給了我一個位址和一張購物單,托我返回的時候順便替他看望個朋友。就這些。」說完,她看著宋妻,眼神在詢問她:「還有什麼要問的?」

  宋妻點點頭,笑著說:「你的那位同事一定是方子雲嘍,滿臉鬍子,神神道道的。」

  「你認識他?」夏英傑問。

  「他和一坤是同學,我跟一坤在江州的時候,子雲來過家裡幾次。」宋妻說。

  夏英傑從包裡取出六十元錢遞給宋妻,說:「計程車費是我跟司機事先談好的,包括空車等人在內一共六十元。這錢不能由你出,請收下。」

  「見外了。」宋妻將錢推回去,笑著說:「上海這一見,也算一點朋友的緣份,以後我和一坤到了玉南不也多了個管飯的地方嘛。」

  夏英傑覺得再推讓下去沒有意義,只得把錢收起來。

  「夏小姐哪裡畢業的?」宋妻消除了疑慮,似乎為了避免冷場才主動找話題。

  「北大。」夏英傑答道。

  這時,坐在前面的女秘書不失時機地插上一句:「鄧總,上個月來公司找你的那個法國朋友,據說也是北大畢業的。」

  「你是說羅菲爾小姐?」宋妻不以為然地說,「那是我在巴黎留學時偶爾認識的,一面之交,談不上朋友。」

  夏英傑絲毫沒有談話的興致,心情雖然不是十分惡劣,卻也著實有幾分不快。她能感到來自身旁這個女人的那種只可意會的壓迫。她把視線移向車窗外,好象漫不經心地觀望熱鬧的街景,心裡暗想:這車是往哪裡開?怎麼不問我的住址?

  轎車在一座高級飯店門口停下,司機告訴宋妻:國際飯店到了。

  身著紅色制服的門童動作規範地上前拉開車門。宋妻與夏英傑握手,歉意地說:「對不起,今天打擾夏小姐了。我還有事,先下車了。」

  宋妻下車後,對女秘書說:「你替我送送夏小姐。」正當她要轉身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從包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夏英傑,「夏小姐,以後在北京若有什麼難處,請一定來找我,再見。」

  夏英傑被動地接過名片,眼看著宋妻步態從容地走進飯店。

  轎車重新啟動後,女秘書才問:「夏小姐住哪家飯店?」

  「光明賓館。」

  小麗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印象。」

  「那只是一家普通賓館,夠不上星級。」夏英傑說,「我是第一次來上海,認不得路線,邊走邊打聽吧。」

  她臉上平靜,心裡卻在嘲諷自己:這個閒事管得真窩囊。再看手中的名片,上面印著精美的一行字:鄧文英,北京夢妮奧時裝總公司副總經理。

  玉南市地處中原,歷代以黃河水災為患。這裡原是一片飽經戰亂的荒灘。閉塞、貧困,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大油田,或許至今還很少為人所知。自從十幾年前那場著名的石油會戰開始,隨著二十萬職工、家屬各路雲集,過去的窮縣便在一夜之間神話般地變成了城市,這塊土地也因石油而在全國小有名氣了。

  夏英傑顧不得回家,只在集體宿舍過了一夜,第二天便上班了。她匆匆上班,並不是因為這篇報導,而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促使她急於要見到方子雲,一種第六感覺,一種模糊而又飄浮不定的東西像幽靈一樣在她潛意識裡遊蕩。

  她似乎發現了什麼,似乎本能地要捕捉到什麼,卻需要時間去證明那個空泛的感覺。

  夏英傑來到報社,直接上文藝版編輯室去找方子雲,她推門進去,對方子雲笑道:「方大人,民女討債來了。」

  方子雲三十多歲,留著長頭髮,滿臉鬍子,戴一副近視眼鏡,身穿越野裝,是人們在影視片裡常看到的那種具有藝術和學問象徵的作派。他性情怪僻,不善交際,終日與香煙、烈酒和詩歌為伴,先後發表詩作三百餘首,素有「前衛詩人」之稱,在海內外詩壇頗有名氣。

  所謂「前衛詩人」,是指那些極少數走在詩歌創意最前沿的詩人們,代表著詩歌創作的最新走向。這些人大多都不太富裕而思想境界極高,對詩歌的迷戀,決不亞于一個教徒的虔誠。同時,這些人還常常具有某種瘋子的特徵,很難為俗人所理解。

  方子雲離婚後一直是孤身一人,他的妻子也正因為忍受不了他的嗜酒、怪僻和入不敷出,將他定性為「不是過日子的人」,結婚不到一年便離他而去,他倒也落了個自由自在。

  夏英傑取出十幾張購物發票放在桌上,又道:「一共花了二百零四元,你付給我二百元吧,零頭就免了。」

  「不多,不多。」方子雲坦白地說,「我算計著不止這個數。」

  「當然,計程車費給你省了。不過,代價太大。」她仿佛又感受到了轎車裡那種被壓抑的感覺。

  方子雲並沒有在意。他自顧從衣袋裡掏錢,數完了二百元之後,手裡的錢也就所剩無幾了。

  「見到一坤了?」方子雲問。

  「豈止是見到了,還被人當成第三者審查了一番,這就是給你省計程車費的代價。」說著,夏英傑把那張名片遞給他。

  方子雲接過名片一看,笑了:「這麼巧哇,那你可是撞到槍口上了。鄧文英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我領教了。」

  「哦,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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