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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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這麼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清俊的面容,倨傲的雙眼。但跟曾經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那沙啞而略略帶著戾氣的嗓音,那與Tommy的冷血類似、也與謝晗的玩世不恭相近的深沉雙眼…… 「啊……」她一聲低呼,因為薄靳言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出乎意料的大,頓時疼得她一陣生疼。 而他毫無憐惜,甚至眼中閃過了某種興奮的光芒。清雅的容顏更透出幾分冷酷氣息,手指的力道也加重,指甲甚至嵌進了她的皮膚裡。 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這個細微的表情,簡瑤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一個她始終不信,死死壓抑住的可能念頭,突然就沖進腦海裡。 不可能……難道他真的……真的…… 已經是Allen了? 她的薄靳言,她的Simon,真的已經,沉淪進無窮無盡的黑暗裡?再不能相見,再不能相愛? 她就要死在同一雙手裡,死在同一個軀殼不同的罪惡靈魂面前? 不!靳言、靳言! 她幾乎是下意識張嘴,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指,狠狠的,血腥的氣息瞬間遍佈她的口腔。男人的俊容瞬間更加陰沉,一把就揪住了她腦後的長髮,令她劇痛無比又動彈不得。 簡瑤已經淚流滿面,死死的、死死的盯著他。 而他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憐惜和遲疑,反而雙眼戾氣更盛。 「呵……Simon的女人。」他用那陰沉的聲音開口,「還沒嘗過你的味道,就要殺了你,真是可惜了。」剛一說完,他就從口袋裡掏出槍,又黑又硬的槍口,抵上了她的太陽穴。 簡瑤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身軀在他懷裡繃直得像即將缺氧瀕死的魚。可他卻徐徐笑了,慢慢的朝她低下頭,陰鬱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寶貝,別怕,很快就會結束。」 簡瑤全身都軟了,緩緩的閉上眼睛。他的氣息就噴在她面頰上,她甚至聽到了他打開手槍保險栓的聲音。 永別了,靳言。永別了,媽媽 我今日死在這裡。 永遠也不會再蘇醒,永遠見不到你,永遠……也不會忘記你。 而倉庫之外,相距數百公里的莊園密室裡,謝晗盯著畫面中的男女,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著。 他等待著,非常喜悅而有耐心的等待著。 等待著一個完全的、徹底的、毫無瑕疵的Allen,走到他的身邊! 就在這時,卻見薄靳言忽的低頭,就咬住了簡瑤的唇。 謝晗微微一怔,旋即就笑了。 因為薄靳言的表情充滿淩厲的欲望,這個吻更是粗野而兇殘,簡瑤的唇畔瞬間就被咬出了鮮血。而簡瑤的表情,也很生動很可憐,她的臉上絕望、悲哀、憤怒更盛。 Allen極其渴望蹂躪簡瑤,這個想法他很能理解。若不是現在要這個女人,成為他們聯盟達成的最後里程碑,他真不介意讓Allen玩死她。 現在,就讓他過過幹癮吧。 而畫面之裡,被強吻的簡瑤,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掙扎,任由男人瘋狂而無情的碾咬著自己的唇舌。那吻與曾經的薄靳言完全不同,極度的激烈、洶湧,他的舌頭像是毒蛇般攻擊著她的,甚至咬住她的舌尖,帶來嗜血的痛感,一隻大手也在她身體上肆意的、輕賤的遊走著…… 忽然間,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薄靳言……Simon,曾經這麼吻過她。 那是什麼時候? 是抵達藺漪陽的海邊別墅,他和她討論,是否能從一個吻中,就分辨出不同的人。當時他就是模仿另一個人,這麼兇殘的吻著她。 然後呢? 然後他的舌頭在退出時,仍然像平時一樣,下意識的從下往上,勾住她的舌頭輕輕舔了舔。而他們的討論,也因為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以她的勝利告終。 他們的結論是,從一個吻,也許真的可以判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簡瑤倏的一驚,原本幾欲沉淪崩潰的意識,一下子恢復清明;巨大的絕望和悲痛慢慢被理智壓抑住,隨著這個吻接近尾聲,她的心空前絕後的緊繃起來。 他又咬了她一口,只令她痛得全身發顫; 他狠狠的吸吮著她的舌頭,仿佛充滿赤裸裸的欲望; 然後,他終於意猶未盡的、鬆開了她的舌頭,緩緩的往外退。 他的舌尖即將離開她的口腔…… 忽然間,他頓住了,堅定的、卻極其溫柔的,從下往上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舌頭。 同一天,五個小時前,醫院裡。 傅子遇只勉強恢復了些。然而今天,他根本無法在自己的病床上安睡,找來一名探員,用輪椅推著他,去了安岩的病房。 門口有幾名警員把守,房門緊閉,完全望不到裡頭。探員推著他進去,第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再往裡走,越過安全門,豁然開朗,是一間很大的辦公室。超過數十名IT專家,正坐在電腦前,緊張的盯著螢幕。安岩就穿著病號服坐在首位,面色凝重而平靜,沒有半點病態。 傅子遇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沒有打擾他們。 這時,旁邊一名探員看一眼畫面,忍不住歎道:「說真的,前天那場越獄,策劃得真的完美無比。薄教授完全有成為犯罪高手的潛質。」 大夥兒都是微微一笑,傅子遇卻答:「他永遠不會成為犯罪高手。」 之前那探員一怔,點頭答:「你說得對。那麼浩大的一場火力戰,卻計算得那麼精密,沒有一人傷亡應該稱他為拯救專家,而不是犯罪高手。」 因他的話,所有人都回想起那天的空地互攻畫面,不由得有些感慨,沉寂下來。 可安岩從來只想著資料符號的大腦裡,破天荒想起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想起之前某一天,與傅子遇閒聊時,無意間談到了他手術完剛醒那天,與薄靳言的那通電話。 「當時你為什麼掉眼淚?」安岩問。他並不在意什麼人情世故,也不在意會觸碰別人的傷疤,這個疑問一直在他心裡,他也有些不確定的猜測,所以就直接問了。 傅子遇靜了一會兒,才答:「因為那個時候,我聽到的就是所謂的『Allen』的聲音。」 上一次傅子遇聽到這個聲音,是什麼時候呢? 被從鮮花食人魔的地窖裡救出來,生命垂危的薄靳言,歷經數日搶救後醒來時,就是這個聲音。 「你的聲音為什麼……」當時傅子遇問。 薄靳言只輕描淡寫的答:「Tommy離開的幾天,我發了高燒,燒壞了嗓子。」 是徹底燒壞了嗓子,感染、發炎、嘶啞、劇痛……於是乾脆將計就計,施展籌謀已久的計畫,偽裝第二人格,步步為營……而安全之後,他的聲帶,也面臨嚴重的失聲危險,醫生好不容易才將他修復,但嗓音與曾經完好無缺的薄靳言,也有了變化。 只是簡瑤,一直不知道罷了。薄靳言怎麼會讓她知道,根本沒必要讓她傷心。 而這一次,當傅子遇接到他的電話時,已經是七八分近似Allen的嗓音。 傅子遇立刻就明白了失去愛人的那幾天裡,關在房間裡的他,已經用某種方式,再度破壞了自己的嗓子。 而知己如傅子遇,馬上就猜到他的計畫偽裝成Allen,接近謝晗,身敗名裂、以身涉險……從此是一條無比兇險可能斷送他一生的路。 傅子遇知道,他經常做這麼冒險的事。 可那一刻,聽到久違的沙啞嗓音,他卻竟然抑不住自己的淚水。因為他聽到的,分明是自己的摯友,這個孤僻而傲慢的男人,對一個女人,全部的、沉默的、固執的愛情。 這時,傅子遇開口詢問:「進展如何?」 安岩轉頭望著他,沉聲答:「一切按計劃進行。他們兩個,很快就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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