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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尹姿淇這才點點頭,笑著說:「資料你們回去慢慢看,先吃飯,不談工作。」看向簡瑤:「我做主點了菜,不介意吧?」

  簡瑤:「不介意。」

  尹姿淇又看一眼薄靳言:「你當然是不介意的了。」然後吩咐侍者上菜。

  前菜是些蔬菜沙拉,主菜尹姿淇給自己和簡瑤點的是牛排,給薄靳言是香煎鱈魚和檸檬蜂蜜鮭魚排。尹姿淇指著蔬菜、魚和湯,對薄靳言說:「必須全吃了,不能只吃魚。」

  薄靳言淡淡的說:「多事。」但還是慢條斯理都吃了。

  簡瑤看著兩人的相處,心想,這個姐姐在薄靳言面前還蠻有話語權的。

  簡瑤吃了牛排已經飽了,蔬菜沙拉幾乎沒動。正安靜的坐著,忽的眼前伸過來一雙手薄靳言把她的沙拉端到自己面前,非常自然的吃了起來。

  簡瑤心頭倏的就被熨燙了一下。看他清俊漠然的側臉,仿佛也順眼起來,但在外人面前,也有些微赧。

  一抬頭,卻見尹姿淇正看著自己,眸色淺淡。但她很快就移開目光,看著薄靳言,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沒開口。

  於是簡瑤順理成章注意到,她那份沙拉也剩了大半,但是薄靳言沒有吃。

  好吧,她有點無聊了莫名其妙了,怎麼會在意這種事?低頭繼續喝茶。

  很快薄靳言也吃完了,優雅的用餐巾拭了拭嘴,看向尹姿淇,目光沉冽。簡瑤和尹姿淇都以為他要講什麼嚴肅的事,譬如他對於這次調查的態度或者策略。

  誰知他不緊不慢的說:「調查結束後,請確保簡瑤依然能默默無聞的做她的小助理。我知道你最擅長控制輿論、掩蓋事實,所以,不要讓其他人認為,簡瑤是諸如職場小幹探、雙面女白領、公安部女間諜之類的莫名其妙的人。」

  開車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八點多。夜色幽黑,天氣涼爽。簡瑤坐在副駕,想到他剛才的一番話,心情就變得……挺好。

  車內安安靜靜,簡瑤開始沒話找話:「你跟姐姐感情很好。」

  薄靳言開著車,雙眼直視前方:「抱歉,當事人沒感覺到。」

  簡瑤托著下巴,看著他這種事也要彆扭?要不是因為姐姐,他怎麼會接新手入門級的調查案?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麼,薄靳言眸中升起淡漠的笑意:「少見多怪。如果今天是你自殺,我也會查到底。」

  簡瑤:「……我應該說謝謝嗎?」

  她才不會自殺好不好?怎麼會有人用這種比喻,來表達對人的重視?

  經過上一個案件,兩人好歹也有了些默契。一回到他家,就坐在客廳,一起看資料。

  王婉薇,H省洛川縣人,在B市念的大學,單身未婚。簡歷普普通通,唯一特別點的,是父母離異,母親獨自將她帶大。母親自己開一個裁縫鋪,家庭經濟環境並不好。

  上個月,公司大客戶中心(包括十多個部門)在某旅遊景點度假村召開年會,王婉薇在住所注射過量毒品自殺,第二天一早屍體被同事發現。警方還在她身上發現以前注射毒品的痕跡,以及一份遺書,故判定為自殺。

  資料袋裡還有現場照片:她當時居住的別墅屋、屍體靜靜躺在床上的樣子、她的個人物品諸如箱子、衣物、耳環飾品等,還有當時別墅屋外的環境幾間別墅屋簇擁在一起,據警方口供記錄,住在周圍的都是大客戶3部其他同事。

  簡瑤拿起那份遺書的影印照片,遺書不長,但是字跡清秀端正,只是最後幾行有些潦草。她是寫給母親的:

  「媽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很對不起,我不能替你養老送終。我是怯懦的,一直不能叫你滿意,也不能帶給你想要的生活。現在我選擇離開,請相信這是對我最好的路,一定不要為我難過。人生有長有短,其實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沒什麼差別對嗎?

  我曾經以為,未來是美好的。雖然我的條件很一般,但只要我努力,就能在這個社會獲得自己小小的一席之地。可是我錯了,媽媽,原來有些事,不是那麼美好。有些事,我怎麼努力也做不到,沒有別人聰明,沒有別人能言善辯,也不懂察言觀色。在市場銷售這個激烈廝殺的職位上,我做得一點也不好。我像個灰頭土臉的敗將,每天只能假裝笑容,躲在自己的小殼裡,一點點往回縮,直到縮到一個無底洞裡。

  我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生活,變得那麼灰暗,那麼絕望……每天當我起床的時候,看著鏡中那個人,她是我嗎?為什麼像一個死去的軀殼,深陷泥潭,無力自拔?我都不敢回家,這一年都不敢,怕見到你。不是怕你打我罵我,我怕你傷心。

  媽媽,我做錯了好多事,一步錯,步步錯。我再也回不了頭。所以我不再回頭了,我選擇結束。

  媽媽,我的銀行存摺裡還有兩萬塊錢,密碼是你、爸爸和我出生的年份,連在一起。錢不多,對不起媽媽。

  媽媽,別難過。做這個決定,對我而言是解脫。我改變不了命運,反抗不了命運,但我至少可以選擇結束,我的生命,終結在我自己手裡。

  再見,媽媽。別難過,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不孝女婉薇敬上。

  XX年X月X日」

  簡瑤放下遺書,眼眶濕潤,靜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清了清喉嚨,看向薄靳言:「資料我看完了。」

  薄靳言靠在沙發裡,雙手枕在腦後,長腿交疊,身姿舒展。他的情緒看起來沒有受半點影響。

  「做我的助手,最不需要的就是多愁善感。可以調回正常模式了嗎?」

  簡瑤答:「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除非你去找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一定得會釣魚、會佈置你的家、會照顧沉默,還不嫌棄你的諸多挑剔!」

  薄靳言瞄她一眼,但這次沒講話。

  簡瑤很快平復了。

  經歷過「殺人機器案」,看過那些無辜少年的屍身。再看王婉薇,她的確可憐,並且可能遭遇了打擊和艱辛。但是……無論多艱難,都要活下去,才是對人生和身邊的人負責。

  她想,破案跟其他工作一樣,首先不能被前人已有的假設和結論影響,譬如王婉薇就一定是自殺而亡。於是她問:「是不是因為這份遺書情真意切,所以員警判定她自殺?這一點沒問題吧?」

  薄靳言:「情感,是最無法科學量化判斷的東西。如果僅憑這一點判定是自殺,那麼他殺要偽裝成自殺實在太容易了兇手只需要假想自己快死了,然後寫一段話就行了。」

  簡瑤心想他說的也是,就望著他,等他的專業分析。

  薄靳言迎著她關切的、隱隱透著求知欲的目光,靜了一瞬,抬手扶住額頭:「我討厭新生入學題。簡單到無趣。」

  「快說!」

  薄靳言這才閉上了雙眼,低沉而流利的開口:

  「這的確是她為了自殺準備的遺書。

  首先,她寫遺書時,並未受人脅迫。因為字跡流利,諸多連筆,一氣呵成,除了最後幾行字跡略為潦草因為寫到結尾情緒已經很激動。如果是受脅迫,筆跡大多會有停頓或者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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