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而她就像沒看到他,與其他人巧笑倩兮。他想,她一定是用還有些青澀的商界社交技巧,與這些大佬們交談著。

  很快,舞曲響起,許多衣冠楚楚的男女滑入舞池。有某某人的女兒邀請舒航共舞,舒航欣然摟住對方的腰,慢悠悠在舞池裡晃。

  燈光閃爍,人影繽紛,他一回頭,卻見姚檬一人獨坐在角落沙發裡,在喝飲料。本場最漂亮的明珠,卻無人共舞。

  這時一首舞曲也終了,舞伴大約是見舒航望著姚檬,便笑了:「她叫姚檬,是個很特殊的人。」

  旁邊有二十出頭的姑娘,一臉傲氣的插話:「我要是她,就沒臉出門了。」

  「有人說她是那個人的共犯呢……」

  舞伴見舒航一臉怔忪,似乎非常體貼的輕聲解釋:「舒少你不是霖市人,可能不知道。她以前的男朋友,是個變態強姦殺人犯……她也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人,原來是個員警,男朋友留下大筆遺產……我跟她不熟,都是聽別人講的,說是大家面子上給她留餘地,心裡都知道,要離她遠點。你看,都沒人請她跳舞。」

  「你說得不對啊。」舒航轉頭微笑看著姑娘,打斷她的話,「下一支舞有人請她跳。」

  眾目睽睽之下,舒航大刺刺走到姚檬面前,迎著她有些複雜的詫異眼神,微微彎下腰,眉目含笑:「May I?」又小聲嘀咕:「不追就不追,我明晚就回北京了,跳支舞的面子總要給吧?」

  ——

  林清岩死之後,姚檬時常還會夢到他。有的時候會在噩夢中驚醒,望著漆黑而空洞的房間,怕得睡不著覺。

  看到電視中關於強姦,關於殺人的報導,她都會有生理性的噁心感。她知道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她只能放任自流,慢慢康復。

  這晚跟舒航跳完舞,姚檬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沉寂如死水的生活,終於起了一絲波瀾。而且看到來自京城的大名鼎鼎的舒少跟她跳舞,旁人那目光和神色,多少讓之前一直有些被排斥的她,感到一絲爽意。

  但她不會跟舒航在一起。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將來重新開始,她會找個不知道她底細的人,也許會遠離霖市,去往他鄉。

  她一點也不想讓過去,影響將來的人生。她的人生還很長。

  這晚,她以為自己今天的心情挺不錯,結果又夢到了林清岩。

  夢裡,林清岩抱著個女人,熱烈交歡。而她站在邊上,一直哭,哭著抓住他的胳膊:「清岩,為什麼你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我們變成這個樣子?清岩,回我身邊啊清岩……」

  她是哭醒了,淚水浸濕了小半邊枕頭,一室清冷裡,只見月光斜斜灑在窗外。

  她哽咽著爬起來,縮在靠牆的角落,一個人抽泣。心頭只有巨大的痛苦,巨大的恥辱,還有深不見底的思念和脆弱,如同夜色下的狂潮,要將她吞沒。

  迷迷糊糊間,忽然就想起今晚與舒航共舞的情形。

  他穿筆挺的黑西裝,有些輕佻的粉色細紋的白襯衣,打一條寶藍色領帶,笑眯眯的望著她。他跟林清岩完全不同,林清岩是一種咄咄逼人的清秀,而他俊秀的容顏中寫滿放蕩不羈和嬉笑怒駡。

  他好像總是很快樂,快樂的遊戲人間。可那看似淡然的眼眸裡,卻總是掠過一抹她看不懂的深意。

  還有今晚,他摟著她跳舞時,突然一本正經的說:「你放心,我暫時不追你了,也不會再騷擾你了。」

  她點點頭,朝他露出第一個微笑。而他修長的眼睛盯著她,卻突然話鋒一轉:「別高興太早!我可不保證,將來會不會變卦。」

  §姚萌舒航番外(下)

  男人對女人,哪怕只見過一面的女人,一旦有了念想,就容易念念不忘。

  舒航對姚檬的心情有點複雜。

  一開始是驚鴻一瞥,有了好感。但在知道了她的事情後,知道她曾因為那個男人榮耀光鮮,也被那個男人囚禁數月,還知道最後那男人被擊斃在她懷裡……怎麼說呢,舒航身邊從沒人遭遇過這樣的事。

  莫名就替她覺得憋屈,覺得心疼。

  兩個月後,舒航再次來到霖市,見到舒航。這一次,是以合作者的身份。

  他本來就要將事業重心往西南發展,姚檬現在是霖市實力最強的集團所有者,兩人的交集無可避免。

  重逢那天,姚檬正在公司頂層辦公室裡,看各種報表。秘書來彙報:「姚總,北京的舒總來了。」

  姚檬點點頭,心情微微有些愉悅。

  無關乎愛情。但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候,還曾有這麼個男人追求你,關心你,調侃你,總是讓人有些感動。雖然拒絕他,但再見亦是朋友。

  過了一會兒,就見高大清秀的男人,噙著笑慢悠悠的走進來。門口的秘書曾替姚檬收花收到手軟,臉上也泛起狹促的笑。姚檬則客氣的朝他笑笑:「舒總,坐。」

  禮貌而疏離,涇渭分明。

  「前來洽談重大專案」的舒航凝視她一瞬間,忽的笑了。一揚眉,出口又是痞氣十足:「你叫我什麼?舒總?才兩個月不見就這麼生分?姚檬,你叫我阿航就可以了。」

  姚檬之前完全以為他倆這事兒已經翻頁了,聞言就抬眸,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一時竟不知怎麼答。舒航卻拿出包裡的計畫書,很隨意的遞給她:「來來來,談正事,私事不急。」

  姚檬:「……」

  有的人,天生就能帶給其他人快樂。

  譬如舒航。

  姚檬沒見過哪個企業老總、高幹子弟像他這樣,一天到晚吊兒郎當,嘴貧得無與倫比,完全沒個正形。開個工作會議,吃個工作餐,都能令大夥兒笑得前仰後合。

  可真談起工作,又是頭頭是道。姚檬只跟林林青岩學過做生意,剛窺得門路,就戛然而止。而舒航做生意的風格,跟林清岩是不同的。他沒林清岩那麼狠,但更加狡猾。有的時候想出些新鮮點子,叫姚檬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甚至有的時候,她聽不懂,他那些套利博弈的手段。

  當然,每當這個時候,舒航看著她略顯迷蒙的雙眼,心情總是大好,笑眯眯的在她身旁坐下,仔仔細細的解釋。最後還來一句:「有不懂的隨時問我。我24小時隨叫隨到。」

  姚檬還真的半夜三點給他打過電話。是某個專案前夕,她看著投資資料上的資料,又搞不清楚內涵,不好意思問下屬,就給他打電話。兩人聊到淩晨五點,姚檬真心實意說了感謝,剛想掛電話,舒航:「哎哎哎別掛,我到你辦公室樓下了,下來吃早飯。」

  敢情他是邊指點她,邊開車呢。姚檬再一次看到了兩人實力的差距。

  而姚檬的努力,舒航也全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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