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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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應讓姚檬失笑,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愉悅起來:「好吧,快去陪我乾兒子吧,過幾天來看你,掛了。」 兩人都掛了電話,許詡因為她,又想起了林清岩案,把季白剛帶回來的資料先放到一旁,從抽屜裡拿出之前的卷宗,又看了起來。 —— 姚檬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包裡,正要發動車子,忽的愣住。 打開包,她又仔細翻了翻,才發覺家鑰匙沒在了。回想起來,是在花園起身上廁所,把包往椅子裡一放,也許就是在那時候掉出來了。 要掉頭回去找馮燁,姚檬微微有些尷尬,但也不會太在意。抬頭看了看,這是條單行道,反正距離馮燁家也不遠,於是鎖好車,步行回去。 夜色幽深,燈光明亮。這是城中最好的別墅區,每隔一小段,就有保安執勤站崗,旁邊也有一排奢侈品商店,還在營業。她沿著林蔭路,一步步往馮燁家走,很快就看到了他家的鐵門。 正要走過去按門鈴,隔著鏤空雕花青牆,卻見馮燁一個人坐在門廊的躺椅裡,手裡拿著個剛剛她看到的人面玩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姚檬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看著他不動。就見他拿起那玩偶,靠近唇邊,嘴對著嘴,輕輕一吻。月色極為清透明亮,玩偶嘴裡那一片瓷白得像牙齒的東西,閃爍著柔和的微光。 姚檬忽的心頭一抖,靜默站了片刻,緩緩的、無聲的退走了。 —— 同一時間,季白洗完澡回到臥室,就見許詡把資料頁全部拆開,整整齊齊鋪了滿桌,目不轉睛的看著。 「又在看林清岩案?」季白柔聲問。 許詡歎了口氣,說:「老公,你記得嗎,我跟你講過,林清岩死之前說,他是在譚良殺了第三個人後,才找譚良頂罪。後來我們分析案情就覺得,氰化鉀這種毒藥很難搞到,林清岩可以在香港從黑市買;譚良只是個普通大學畢業生、普通守林員,他能從什麼管道購買?我們一直沒查到。 剛剛我又翻了之前的卷宗,對比了一下,第三起案子跟前兩起模仿得太像了。所以我們當時只能認為,譚良恰好是論壇達人,恰好熟知「天使案」的一切,恰好碰到林清岩作案、引發了他的犯罪衝動,然後用同一種手法,模仿林清岩作案。 這麼多的巧合,讓我心裡不太踏實,總覺得哪裡還不對。看的卷宗次數越多,這種感覺越強烈。」 季白點點頭,她說的也是他的心頭疑慮。摸摸她的頭:「我們再看看卷宗。」 他在她身旁坐下,順手就拿起被她放在桌上的、今天剛從警局帶回來的資料。這是下班時趙寒遞給他的,說是下午剛收到的、香港方面傳來的天使案後續資料。 他原本神色沉靜,拿起看了幾行,臉色一變,迅速看完後,抬頭看著許詡,沉聲說:「香港方面,一星期前從公海裡,打撈出一批屍骨。經過DNA檢驗,已經證實,屬於當年『天使案』失蹤的其他九名受害者。從屍骨看,她們全部被肢~解,有的器官被取出,牙齒被拔掉。」 許詡心頭一驚,接過資料,越看神色越凝重,喃喃說:「這不可能是林清岩做的,完全不符合他的犯罪標記,更跟他的犯罪心理相去甚遠。這只可能是另一個人做的。」 她猛的抬頭,與季白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動。 當年的香港,還有另一個變態連環殺手? §林清岩番外(上)當我想起你 林清岩從小生活的地方叫道鎮。八十年代初,道鎮還是又窮又亂,街上的混混多如牛毛。連十來歲的孩子,都以打架鬥毆為樂。 七歲的林清岩,無疑被欺負得最厲害的那個。他家太窮,而他又瘦小沉默,乾癟得像棵豆芽。所以大一點的孩子,往往以教訓林清岩,作為發洩青春期荷爾蒙和憤怒的方式。 不過這對林清岩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最怕的還是每天放學回家,看到父親抱著個酒瓶,青筋暴出一臉凶獰的看著他。這個時候,總是少不了一頓暴打。有一次他直接被父親一板凳砸暈了,醒的時候天都黑了,父親也不知所蹤。他用毛巾把頭纏住很久,血才不流了。他就迷迷糊糊拿個凳子,站到灶臺上去做飯了。 不過這一切,在他十歲的時候得到了改觀。因為某一天,他的父親終於喝酒喝死了。而也許是當天屍體被鄰居抬著招搖過市,讓鎮上每一個人都看到父親白得像鬼的臉,其他孩子再也不敢欺負他了,看到他就繞道,背地裡叫他「死煞星」。 小小的林清岩頭一回覺得,死人原來也是件好事情。 他開始跟爺爺住在一起,爺爺只有幾畝薄田,為了供他讀書,拖著殘老的軀體每日在烈日下耕作。林清岩只要一放學,就去幫爺爺。但還是非常非常窮,林清岩穿的永遠是洗得起毛的舊衣服,中午只吃一個大饅頭和一點點青菜豆腐。 但是也有人對他特別好。三十多歲的女班主任,兒子跟他一般大,中午經常叫他回家一起吃飯。這是林清岩吃得最飽的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每天幸福得就像在「天堂」。他的個子也在這段時間開始猛長,一下子躥了十幾釐米,終於看起來像個正常孩子,原本萎靡不振的成績,也漸漸有了起色。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沉默寡言的,只在班主任生日那天,他在她家小心翼翼吃完一塊生日蛋糕,把親手畫的一張賀卡交給她。賀卡上寫著一句話:「老師,我長大以後,一定會報答你。我發誓。」班主任看得直掉淚。 可是好景不長,初二的時候,班主任要調走了。新來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老師,叫杜鐵,師專畢業,長得很英俊。班主任特地囑咐杜鐵,重點照料林清岩,還偷偷留給杜鐵一筆錢,雖然不多,但足以充當林清岩一個學期的伙食費。杜鐵滿口答應下來,看林清岩的目光和藹得像春風明月。 之後中午放學,杜鐵都讓林清岩去自己的單身宿舍。教師食堂只花一塊錢,就能打一大碗飯菜,所以他每天都多打一點,分給林清岩。而清岩每週都會從家裡菜地,摘新鮮的蔬菜送過來。放學後他如果跟爺爺去拾易開罐和礦泉水瓶,得了一塊兩塊,也全交給杜鐵當生活費。杜鐵都收了,摸摸他的頭,誇他懂事。 那件事發生在夏天的一個午後。他照例捧著餐盒,去杜鐵那裡。那天的天氣特別熱,杜鐵只穿了條短褲,露出白皙寬大的背,坐在床上看電視抽煙,電風扇嘩啦啦的響。 林清岩捧著飯盒,坐在小凳子上吃飯。過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杜鐵微笑看著自己:「你一個男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出汗?」 彼時林清岩十三歲,臉也已經長開了。他的皮膚隨母親,是那種非常細緻非常均勻的白,修長的眉眼就像墨筆畫在臉上。聽到老師的話,他的臉微紅,只笑笑不說話。 吃完飯他要回教室,杜鐵拍拍他的肩膀:「在這裡午睡吧,你睡床上,我還要準備教案。」 林清岩怎麼好意思,當然說不用,杜鐵把他往床上一按,自己起身坐到桌子前面,開始工作。 比起太陽炙烤的教室,鋪著涼席、風扇正對著吹,真的很涼快很舒服。林清岩很快就睡著了。他還做了夢,夢到自己站在水田裡,太陽就在頭頂,熱得不行。忽然有一隻魚從田裡跳起來,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根,還往褲襠裡鑽,令他又癢又尷尬…… 林清岩睜開眼,首先看到窗簾拉上了,屋裡很昏暗。然後他感覺大腿有點涼,低頭一看,杜鐵高大的身影就坐在床邊。他穿的是爺爺的短褲,很寬大老舊,杜鐵的手就從敞敞的褲腿伸進去,正在揉他的屁股。 四目凝視,杜鐵的臉有點紅,眼神也怪怪的有點嚇人。屋內這麼安靜,林清岩卻像被人丟進昏暗湍急的水流裡,懵然又恐懼。 「清岩,老師是想……」杜鐵的話沒說完,他已經一腳踹在他的心口,跌跌撞撞下床,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剩下一年半的初中時光,林清岩過得非常艱難。 杜鐵沒膽子強迫他什麼,但他再叫林清岩去自己宿舍,林清岩從來不去。甚至叫他到辦公室,如果辦公室只有杜鐵一個,林清岩會掉頭就走。從這天起到初中畢業,林清岩沒有跟他再說過一句話,即使上課時點名提問,他都是執拗而沉默的。 杜鐵當然也給了他回報。他的座位被調到最後一排,被一群人高馬大、不好好學習的孩子擋住,很多時候聽不清老師講什麼,看不到黑板內容,成績直線下降;於是更給了杜鐵批評他的藉口,當著全班的面罵他不求上進,只知道學壞,對不起他和前任班主任的培養。 而杜鐵看他的目光,也總是冷冷的、譏諷的,就像陰險的蛇,沒膽子正面攻擊,只敢暗地裡咬你一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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