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嗯。」

  「我也從警局出來了,大概半個小時到家。」

  「今天這麼早?」許詡問。

  季白頓了頓,輕聲答:「我今天專門請了假,等我。」

  許詡靜默片刻,忍不住笑了:「哥哥還在家裡呢。」

  「讓他趕緊走。」

  ——

  掛了電話,季白望著車窗外的藍天,還有林立的建築、川流不息的公路,眼睛裡也泛起笑意。

  這是他第幾次謀劃求婚了?

  不過許詡說得對,熱戀期的激情慢慢沉澱,讓他把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

  這一次,他沒有準備鮮花,也沒有準備月光和溪流。

  連戒指也沒有——因為一直被她戴著。

  這個求婚如此簡陋,他只是孑然一身走到她面前。

  他想說的話也很簡單:

  許詡,這次出差,我忽然發現一件事。

  這個月,我有十七天在外面出差,剩下十三天,也在警局工作到很晚。我算了一下,跟你單獨相處的時間,零零碎碎加起來不到三天。

  你說要考慮一年,才決定是否嫁給我。可這麼算起來,就算再過一年,我們相處的時間,也只有幾十天。

  許詡,我不知道還要多少時間,才能讓你覺得水到渠成。刑警的職業,註定我們要把生命中大部分的時間,給其他的人,而不是最親密的彼此。那麼,在有限的生命裡,我一天也不想再浪費。對我來說,跟你白頭偕老,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

  ——

  許詡收起電話,跟小劉走到家門口。

  打開門,首先看到的是許雋的皮鞋,整齊擺放在玄關。他的羊絨大衣也搭在沙發上,客廳沒見人,廚房倒是傳來淅瀝的水聲,應該是在勤快的洗櫻桃。

  許詡對小劉說:「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小劉點點頭,把東西放下,帶上門走了。

  許詡脫了羽絨服,又從袋子裡拿出B超結果,放在桌上。這才走過去。

  冬日的陽光,從餐廳的窗戶透射進來,將傢俱地板,都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澤,看起來靜好又溫暖。餐桌上放著一小盤洗好的大櫻桃,正瀝著水。

  許詡拈起一顆吃了,剛想進廚房找許雋,忽的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

  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側通往臥室的寂靜走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轉身,繞過餐廳那堵牆,一眼就看到牆角露出雙男人的腳。

  她悚的驚出一身冷汗,快步沖過去,眼前的一幕只叫她魂飛魄散——許雋靜靜趴在地上,就像是睡著了。腦後一汪鮮血,正緩緩蔓延。

  許詡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眼眶疼得就像要裂掉。就在這時,廚房的水聲停了,腳步聲響起。

  林清岩倚在門邊,微笑看著她:「你哥哥很疼你。」

  ——

  接過林清岩手裡沾有迷藥的手帕時,許詡死死抑制住心頭無聲劇痛,淡淡轉頭看著地上的許雋:「叫救護車吧。他的人生很失意,這輩子也就這麼過了,你又何必殺他?」

  林清岩淡笑不語。

  把暈倒的許詡丟在後座,開車出社區時,他拿出手機撥打急救中心:「這裡有人受了重傷,位址是……」

  ——

  季白開車剛到社區門口,手機就急促的響起,是大胡。季白一個急刹車,快速接起。

  「操,頭兒,林清岩跑了!」大胡的聲音也有點不穩。

  季白的臉色立刻沉下來:「姚檬呢?」

  「今天她沒來醫院。」

  「通知局裡,馬上增派人手,申請搜查令,務必找到他們。」

  掛了電話,季白正要掉頭,卻看到社區門口,露出一輛救護車的藍色車燈。他心頭忽然生出不祥預感,一踩油門沖進社區。

  樓道裡堵了很多人,電梯也遲遲不來,季白從樓梯一路狂奔到了家門口,迎面就見兩名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出來。許雋一身的血,臉色蒼白躺在上頭,眼睛似開似合。

  「許雋!」季白全身如墜冰窖,一把抓住擔架,卻被醫護人員攔住:「讓開,馬上要送醫院搶救!」

  季白鐵青著臉往後退了一步,手卻又被人一把抓住。是許雋睜開了眼,氣若遊絲,眼神卻有種發狠的執拗:「許詡……許詡……」

  §第65章

  越接近山區,氣溫越低。陰暗的暮色裡,薄薄的雪覆蓋著每一座山尖,而林間積雪更深,天寒地凍、望不到邊際。

  季白一個急刹,將車停在三岔公路口前。大胡立刻跳下車,匆匆查看了地面痕跡後,也是沉默不語。

  這是進入山區不久後的主幹道,車流量多,雪地上的車輪印雜亂無章,根本無從分辨。而再往前走,他們就會深入綿延數千公里的廣闊林區。山路縱橫交錯,大多都沒有監控,林清岩可能把許詡帶到任何一個方向。

  而且,就算跟上次抓捕譚良一樣,給季白300個幹警,徹查整個山區也需要好幾天。更何況此刻援兵都還在趕來的路上。

  大胡坐回車裡,望著季白隱隱發紅的雙眼。儘管此刻的境況讓他都覺得殘忍和絕望,但他不得不開口,把這個極度艱難的問題,逼到季白麵前:「頭兒,我們現在怎麼走?」

  季白望著陰黑的山嶺,雙手如鐵鉗般扣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心臟最深的地方,仿佛塌陷得越來越急,越來越痛。塌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且已隱隱有預知,從此往後,一顆心就將沉墜其中,再也不會有與她執手相伴的一天。

  然而這痛卻被他漠視,他不去管,任它無聲煎熬,任它自生自滅。他只有一個的念頭,就是找到她。

  可是沒有痕跡可查,也沒有邏輯可依。他季白可以從一個腳印推斷出兇手特徵,此刻卻要如何大海撈針逆轉乾坤?

  這時大胡試探性的問:「去林清岩在山區的別墅?那是他的落腳點,也許會在那裡……」

  季白沒出聲。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