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九四


  夜色漸深,整個房間籠罩在暖融融的燈光裡。季白去洗澡了,許詡趴在床上,支著下巴,看窗外幽靜的星光夜色。

  身後腳步聲響起,床鋪微微一沉,溫熱的氣息從背後環住了她。

  「看看喜歡嗎?」季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許詡低頭一看,他手裡拿著個通透翠綠的鐲子。

  她又抬頭看著他:「定情信物?」

  季白微笑:「嗯。」拿起她的手腕,把鐲子套進去。好在鐲子也秀氣,勉強不會掉下來。白皙如雪的手,跟綠盈盈的玉,倒是很相稱。

  「我爺爺給的。回頭你戴這個去見他。」

  許詡一怔,這麼說的話,鐲子應該是為他將來媳婦準備的。

  「這個太貴重了,現在給我是否不太合適?」

  季白明白她在想什麼。兩人關係剛開始不到幾個月,如果把這個作為給季家媳婦的見面禮,的確是太早了。

  但是一方面,今天見過她的父親,他覺得很有必要對她也有點表示。另一方面……

  不管將來如何,也不管將來能否如願相伴一生,他都希望,這個陪他等待了近乎三十年的鐲子,屬於眼前這個女人。

  更何況,兩人執手偕老的可能性是非常非常大的,應該說他幾乎想不到任何不可能的因素。

  於是他淡笑答:「都什麼時代了,別想那麼多。你也說了,就是定情信物,好好收著。」

  他這麼說,許詡也就不推辭了。只是看著珠圓玉潤的手鐲,想:她送他個什麼定情信物呢?什麼才能恰如其分的表達她對他的感情呢?傷腦筋啊。

  ——

  週一晚上,是局裡安排的慶功宴,專程表彰季白和許詡在緬甸行動中的貢獻。

  華燈初上,寬敞的宴會廳裡熱熱鬧鬧,數百號人分成幾十桌,歡聲笑語。許詡跟季白,與省廳、市局領導坐在首桌,大多數時候是季白代二人回答領導的問題,擋住其他桌同事的敬酒。

  劉廳今天也來了,看他春風得意的樣子,故意打趣:「季白,你是應該自罰三杯。當初我要調許詡走,誰火急火燎跑回去攔?原來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領導們都笑,季白甘願自罰,笑答:「還要多謝劉廳給我們牽線搭橋。」劉廳哭笑不得,連連搖頭說:「得了!你看上的人,誰也搶不走。許詡多好一姑娘,你就知足吧你。」

  季白坦坦然然,許詡何曾被平日嚴肅老成的領導們調侃過,微窘的只能默默吃菜。過了一會兒,起身去洗手間。

  剛走到外頭走廊拐角處,就見一個熟悉的娉婷身影,立在窗邊,正是姚檬。

  許詡默了一會兒,走上前,隔著幾步,站在她邊上。

  姚檬轉頭看到她,微微一笑,也沒出聲。背後時不時有人來人往,尤其是別的科室的同事,看到許詡都笑著打招呼。但對姚檬,大家都只略略點頭,或者直接就算了。

  過了一會兒,許詡問:「聽說你明天就走了,新工作怎麼樣?」

  姚檬看著窗外夜色,嘴角浮現笑意,不答反問:「許詡,很多人背地裡說我傍大款,你為什麼還過來問我的事?」

  許詡默了片刻,答:「你的性格不會傍大款,他們誤會了。」

  姚檬一怔,轉頭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才說:「他們說的沒錯,我的確交了個很有錢的男朋友。」

  「那你應該是真心喜歡他。」許詡淡淡的說。

  這下姚檬沒做聲了,看著許詡,眼中浮現有些複雜的笑意:「許詡,謝謝你。」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許詡說:「其實你沒必要這樣。」

  姚檬一怔,聽許詡說:「消極怠工。這樣大家會誤會你。」

  姚檬靜靜望著她。

  她說的沒錯,是沒必要。只是曾經立志要奉獻一生的事業,如今決定放棄,她居然有點不想面對昔日並肩作戰的同事。這到底是一種什麼心理呢?她分析不透。是被季白拒絕後的自卑?是嚕哥案的自責?還是在更好的發展機會、更大的名利誘惑前,不能再堅守昔日理想的羞愧?

  可是許詡似乎是懂她的。

  夜色幽深依舊,姚檬看著眼前蒼茫的天空、燈火璀璨的大地,輕聲說:「許詡,對不起。」

  許詡點頭:「我接受。」

  姚檬忍不住笑了,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

  這天姚檬還是早早離席了,在酒樓服務生恭敬的目光裡,在路人側目中,坐進男友的豪車裡。

  男友林清岩三十餘歲,穿精良的黑西裝,高大清瘦,相貌清俊,是某上市企業的高管。他輕輕握住她的手:「順利嗎?」

  姚檬有些感慨,但心情因為許詡變得很好,點頭:「很順利。」

  林清岩微微一笑,沉吟片刻,說:「雖然離職,以後也要跟以前同事多來往。你年紀還輕,剛畢業的第一份工作,交下的朋友,往往是一輩子的。非常值得重視。」

  兩人雖然交往不到兩個月,但他年長她十來歲,見事成熟而平和,對她來說,既是男朋友,又像是她人生路上的導師。這也是姚檬為他深深動心的地方。她偏頭靠在他懷裡:「嗯,我聽你的。謝謝你清岩。」

  林清岩看著懷中女孩桃花般飽滿美麗的容顏,心頭升起柔情,輕輕擁住她,低頭吻下來。

  ——

  這週末,季白社區的鄰居們,組織了自駕去郊區遊玩的活動。季白自然也帶著許詡參加。

  週五晚上抵達郊區已經是深夜。山谷間月色清稀,潭水深深,偶有魚兒驚起水浪,清淨又宜人。

  有人在釣魚,有人在划船,有人在篝火旁燒烤唱歌。季白喜歡釣魚,跟許詡一人一支魚竿,坐在水潭旁,不多時便扯起幾尾大魚,惹得眾人驚喜連連。

  這時便有人喊:「季白,跟你老婆過來吃烤串。」

  季白拉著許詡的手走過去,淡笑答:「我老婆喜歡吃辣,多放點。」

  許詡聽到這個稱呼,臉頰微燙,只不吭聲。

  當晚大家搭帳篷睡在山腰裡。第二天一早爬山看日出。快三點的時候,就有人把大夥兒叫醒,沿著黑黢黢的山道往上走。雖然月黑風高,但在場多是有情人,一對對執手低語,倒也不會無趣。

  快到山頂時,有人提議:「咱們跑吧!看誰最先到山頂。輸的人請贏的人吃早飯。」

  大夥兒都說好,這時季白卻淡笑插了一句:「光跑有什麼意思?乾脆背老婆跑,誰第一個到算誰贏。」

  大家都覺得這樣更有意思,紛紛贊同。

  季白就在許詡面前蹲下:「上來。」許詡爬上去,卻聽他低聲說:「我沒食言吧。今天就替你贏回來。」

  許詡一怔,反應過來——上次打球輸了,他說會有機會贏回來。居然今天還記得。這時有人一聲令下,男人們已經背著老婆,全都往山道上沖去。

  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季白太壞了!他老婆最輕!」

  許詡趴在季白肩頭,忍俊不禁。

  果然,他們是第一個沖到山頂的。把其他人遠遠丟在後頭。只是還未到日出,山頂只有灰濛濛的光,四野群山匍匐,一片寂靜。

  到山頂的人越來越多,都靜謐的等待著。季白等得無聊,扣住許詡的腰,剛想親下去,卻見她從懷中掏出個東西,臉頰還有點紅,拍拍他的手掌:「張開手。」

  季白依言攤開手。

  光線不好,但依稀能辨認出,這是……一塊灰不溜秋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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