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三四


  許詡在一邊聽著,倒是放下心來——看來情勢沒有舒航說的那麼嚴峻。

  過了一會兒,倒有人湊到許詡跟前,笑呵呵的問:「我們玩骰子,你要一起嗎?」

  許詡禮貌微笑:「謝謝,我不參加。」

  旁人也不強求,繼續玩玩鬧鬧。只是時不時總有人朝她看過來。滿屋紅男綠女,只有她簡單的白襯衣長褲,素白的小臉,眉目專注的坐在角落裡。她自己並不在意,但落在別人眼裡,就有了一種格格不入的落寞。

  舒航問季白:「沒關係?」

  季白看著許詡,眯著眼吸了口煙:「沒事。」她生性喜靜,硬拉著她玩,反而會讓她不適應。

  猴子卻站起來:「這不成,三哥帶來的人,怎麼能冷落?我去陪她聊聊。」說完大搖大擺走過去。

  一桌人都笑,有人說:「三哥,猴子可是摧花無數,你不攔著,這小徒弟可要吃虧了。」

  季白眉都不抬一下:「誰吃虧還不一定。」繼續出牌。

  一局下來,季白大獲全勝,不經意間抬頭,卻見猴子手搭在許詡身後沙發上,笑著說什麼。許詡沒什麼表情,但明顯已經有點不耐煩,身子微微往旁邊縮著。像是察覺到他的注視,她忽然抬眸看過來。還是那雙濕黑的眼睛,有點窘又有點依賴的樣子。

  其實許詡的意思並非依賴,只是季白是在場她唯一認識的人,她又不能隨意拂他朋友面子,當然等著季白出面,讓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消失。

  然而季白看著她的眼睛,已經淡淡出聲:「許詡,過來。」

  許詡立刻起身走過來,猴子笑笑,也跟過來。這邊一桌人都有點會過意來,只是笑。

  許詡走到他身邊:「季隊。」

  季白還沒說話,舒航笑眯眯看著她:「又不是在警局,叫什麼季隊。在這兒都叫季三哥。」

  許詡:「哦。季三哥。」

  季白抬起墨黑的眼,看著她。

  季三哥。

  這個親近的稱呼,被人叫了多少回。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得這麼平淡刻板。偏偏她低低軟軟的聲音,冷漠疏離的語氣,卻像一根細細長長的羽毛,輕輕撓過心頭,有點癢,又有點……異樣的舒服。

  淡淡點頭,看向對面的舒航:「你起來,讓她上。」

  舒航:「啊?」已經被人笑著拉起來了。

  許詡疑惑:「我不會撲克。」

  季白笑笑:「可以學。這個可以鍛煉思維能力。」

  「哦。」

  打的是雙q升級,季白和許詡一夥兒,另外兩人一夥。第一局許詡邊學邊打,自然輸的一敗塗地,季白的連勝戰績也被她連累終結。旁人大呼過癮,因為在這個圈子裡,精于計算的季白一直是個不可戰勝的神話。

  季白也不急,只告訴許詡要記牌。第二局果然有了起色,他們只是小輸。到了第三局,變成小勝了。有人鬱悶的看著許詡:「你真的是今天剛學?」

  許詡答:「嗯。我剛想好應該怎麼算牌了。」

  季白淡笑:「別給他們留活路,一次打到爆,咱們就回去休息。」

  許詡:「明白。」

  眾人默然。

  ……

  此後果然一路長勝,連贏七八局,眼看離勝利不遠了。但對方牌技不如,運氣也有爆發的時候,抓一手超級好牌。這一局到最後幾張的時候,許詡遲疑了。本來牌不如人家,如果冒險,或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是季白能不能領會她的意思?

  想到這裡,就抬眼望去。季白原本低頭喝茶看牌,忽的也抬眼看著她。兩人對視片刻,各自垂下眼,心知肚明。

  這一局還是勝了。

  之後幾局再遇險境,兩人如法炮製,不動聲色交換個眼神,再複雜的策略竟也心領神會。季白一直是副慵懶樣子,許詡大多時候又垂著頭,竟沒人察覺兩人的小動作。

  最後一局更是將對方殺得片甲不留,猴子把撲克一丟,焦躁的抓頭:「靠,這牌打得太憋屈了,不打了!太欺負人了。老子縱橫牌場數十年,第一次輸得自尊心碎滿地!」另外那人也長籲短歎。

  季白笑笑,看看手錶,起身準備走人。

  許詡也站起來,只是看他們這樣,倒有點愧疚,開口:「你們不必情緒低落。首先我和季……三哥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的確比較強,因為我們經過職業訓練;而且,剛才打牌的時候我們有交換眼……」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乾燥略帶煙味的大手捂住了嘴。許詡微微蹙眉,季白已經把她往身後拉,笑著對眾人說:「走了,明天還有正事。」

  一出酒吧,季白似笑非笑低頭看著她:「你怎麼這麼實誠?不讓他們輸慘了,能放我們走嗎?」

  許詡:「原來如此。」

  季白和舒航對視一眼,都笑了。

  舒航開車送他們回去。

  轎車安靜賓士在夜色微涼的北京城,許詡靠在後座,略有些疲憊,也沒有說話。倒是季白和舒航一直聊著。

  許詡發現,拋開刑警隊長身份的季白,真的很不一樣。這個他顯得散漫、犀利,甚至有點浪子般的玩世不恭。

  這種差異並不難理解。他年紀輕輕擔任刑警隊要職,更沉穩嚴厲的姿態,自然更能讓眾人信服,也讓犯罪分子膽寒。

  但許詡注意到,這一晚他看起來言笑晏晏,可眉宇間冷漠疏離的感覺也更明顯,有種親而遠之的意味。

  她也留意到,那些朋友儘管熱絡關懷,卻從沒人問起他的工作情況,想必也沒人真的理解和感興趣,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們是把他當成一個傳奇,但是也是一個漸漸離他們圈子遠去的傳奇而已。也許過不了多久,他身上殘存的這點桀驁、懶散、玩世不恭也會消失,只剩下她所熟悉的那個鐵血冷峻的刑警隊長。

  想到這一層,許詡肅然起敬,也有些感動,再望向他在夜色裡淡淡含笑的英俊側臉,倒透著種溫暖人心的堅毅。

  「到了。」舒航笑呵呵的把車停好,立刻有穿著制服的高大青年過來,替許詡和季白打開車門。

  許詡微微一怔,季白下了車,看一眼面前燈火輝煌的五星大酒店,又看向舒航。

  舒航打開後備箱,把兩人的行李提出來:「你頭回帶小徒弟來北京,我們能讓她住招待所?那邊我已經退了,定了總統套。這裡離h大更近,明早8點,我來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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