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二七


  許詡按部就班的向季白告別:「季隊,明天見。」

  季白已經預料到,她不會對「嫌棄」做任何解釋。但看她此刻一臉坦蕩自然,全無尷尬……

  「你考慮過,我們是否合適?」低沉的嗓音,慢條斯理。

  許詡一怔。

  她之前那麼說,是因為一直不打算找員警男朋友,所以季白當然不合適。但現在他這麼一問,即使遲鈍如許詡,也明白之前的說法,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剛想解釋,一抬頭,卻見季白墨黑的眼睛裡噙著淡淡笑意。

  許詡:「這個……」季白已經轉身走了。

  ***

  葉梓驍是一路狂飆,把車開回家的。當他看著高架公路上一盞盞路牌飛後退,他的心仿佛也跟著這變幻的景色,變得憤怒,變得頹然,變得無所適從。

  從來沒有女人這樣指責過他,字字千鈞,不留情面。

  自小他就是天之驕子。家庭環境讓他和他的那些同類,遠比同齡人世故,更懂得如何在這個世界,謀求更大利益,活得高高在上、光鮮榮耀。

  可她的話仿佛是一把尖刀,剜開血肉,刺破金錢和皮相的偽裝,,讓他勃然大怒之後,卻惶然驚覺自己無所遁形。

  因為她說得都對——她知道。他內心深處那個葉梓驍,也知道。

  一個小時後,他回到家裡。所有人都在,父親,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還有葉梓夕。看到他陰霾的神色,三姐笑笑:「誰又惹我們大少爺了?」父親聲沉如水:「過來吃飯。」

  葉梓驍只看向梓夕,聲音乾涸:「那天對不起。」

  梓夕一頭霧水,葉梓驍已經轉身又離開了。

  夜晚的時候,梓驍接到幾個朋友的電話,叫他去「夜色」酒吧。那裡酒好妹正,向來是太子党的最愛之地。

  梓驍到的時候,情緒已經恢復如常,只是不怎麼講話。一個朋友見他興致不高,朝身旁的女孩遞個眼色。是城中另一家族企業小女兒,追葉梓驍已經很久。女孩端了杯酒:「葉少,出來玩就忘了不開心的事,你這樣我可傷心啊。」

  葉梓驍看著女孩模糊的面容,飽滿的身軀,腦子裡猛的冒出許詡的話:「我為什麼要接受你這樣一個男人?」

  他摟住女孩脖子,低頭吻下去。

  後來就去開房了。在女孩身上瘋狂伐撻時,葉梓驍想,許詡,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的男人。你讓我這麼難受,這麼難受。

  ***

  第二天天氣很好,許詡抵達運動場時,天空呈現略顯明亮的暗藍色,就像綢緞覆蓋住大地。

  她跑步的時候,難得有點走神。她想過要不要給葉梓驍打個電話,讓他緩一緩。但考慮他驕傲的性格,此刻或許是火上澆油,多說無益,還是再看吧。

  跑到第二圈的時候,看到前面的季白停了下來,低聲接電話。看到他被汗水浸濕的後背,許詡忽然想起兩人昨天的對話。

  聽趙寒說季白很討厭女人糾纏,看來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她並非對他有遐想。她說不合適,是因為員警身份,至於他這個具體的人,算是技術型男人,相貌佳,體能優,意志堅韌、思維敏捷……

  這些分析結論匆匆閃過腦海,身後忽然響起急促沉穩的腳步聲。下一秒,她就感覺到季白那微微散著熱力和汗味的身體,已經急靠近。不等她回頭,衣領一緊,還在跑動的雙腿生生刹住——她居然被他提了起來。

  「幹什麼?」她皺眉轉頭,低聲呵斥。

  季白一頭汗水,俊臉卻徹底沉下來,黑眸透著冷意。

  「跟我走。林安山躍馬路3號現了一具女屍。」

  許詡心頭一凜,季白頓了頓說:「死者是葉梓夕。」

  §第15章 疑雲重重

  晨光初現時分,林安山安靜得像一幅畫。

  南方多山水,這裡是霖市近郊最普通不過的一座低矮山峰,亦未進行旅遊開發。如果不是發生命案,連許詡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半山腰上,還藏著幢豪華別墅。

  季白和許詡抵達時,現場已經有幾名轄區員警。而市刑警隊其他人,也都在趕來的路上。

  密樹掩映,一條白色鵝卵石小路,將別墅跟公路連接起來。別墅占地很廣,周圍有高高的圍牆和大鐵門。一名員警彙報:「別墅的安保系統被破壞失靈,大門是開著的。」

  季白點點頭,帶許詡走進去。

  這一路上,許詡一直很安靜,腦子裡迅速回憶著關於葉梓夕的所有線索。只是莫名的,胸口有點堵。而當腦海中閃過葉梓夕清麗的面容時,那種堵的感覺,會變得沉甸甸的。於是她變得更沉默。

  季白並未注意到許詡的情緒,他習慣性的點了根煙,在車上神色疏淡的抽著。

  這麼多年來,每當聽聞命案發生,他的心頭仿佛總有一道寒流淌過。那寒流沉寂、寬廣而迅速,轉瞬之間,消散無形。而他冷靜如初,可以機警看待每一具淋漓的屍體。

  ……

  深咖啡色的大門洞開著,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還夾雜著些許臭味。穿過長長的回廊,就看到已經乾涸的血跡,如同無數條細流,從腳下雪白的地毯,一直蜿蜒到沙發旁的屍體上。

  饒是在警校見過死屍,看到這樣的葉梓夕,還是令許詡有片刻的懵然。周圍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只剩葉梓夕白皙、赤/裸、狼藉的身軀。

  上臂、大腿和腹部上,一共插著五把裁紙刀,刀口乾脆俐落,看起來像要將她釘在血泊裡,唯有腹部的傷口血肉模糊,有多道劃痕。左胸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凝固的血跡如同猙獰的花,從胸口怒放。

  她的右腳邊,丟著一件白色大衣,被鮮血浸透半邊,鮮豔而詭麗。

  「有人動過屍體嗎?」季白平靜的聲音響起,許詡瞬間回神。

  「有,這小子,是他發現了屍體。」旁邊的員警答道。

  許詡和季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雪白的牆壁下,坐著個年輕男人。從他們進屋開始,就保持雙手抓著頭髮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詡心頭微震:「葉梓驍?」

  那人猛的抬頭看著他們,只一夜不見,英俊的面容寫滿頹唐,雙眼都是血絲:「許詡……」

  「就是他報警。」員警說。

  葉梓驍恍恍惚惚看著季白跟許詡走過來,才發覺全身已經僵麻得難以移動。

  「葉先生,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方。」季白說。

  葉梓驍點點頭,目光卻落在許詡臉上。她清黑的眼睛裡,似乎流露出不忍。葉梓驍心頭一顫,喃喃:「許詡,梓夕死了……她死了。她沒了。」

  許詡在葉梓驍面前蹲下,與他平視,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先冷靜下來,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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