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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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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將、軍、負、責、北、門、守、衛?」破月一字一句重複。 未料那士兵眼眶一紅,居然掉下眼淚:「薛校尉已經戰死了。」 破月恍然大悟,難怪如此,所以這裡的士兵有些頹勢,彼此配合也顯得不太流暢,只因無人直接下令了。 步千洐那邊,大概正戰到最酣暢時吧,只怕已無暇顧及這邊。 這一回,沒有步千洐,也沒有容湛。只有她自己了。 「那你們現下聽誰的?」破月問。 士兵答道:「劉都尉。他便在城樓正中。」 破月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士兵目瞪口呆,看她一溜煙小跑不見了。 城樓正中的攻防,比角落處更加激烈。破月小心翼翼躲過樓下的飛石,繞過瘋狂往樓下射箭的士兵,一探頭,便見一高大軍官矗立在城垛間,怒目圓瞪,接連不斷往下射箭。 「劉都尉!」她扯扯他的衣服。 那軍官滿眼迷茫的轉頭看著她:「你說什麼?」 她只得湊到他耳邊大吼:「這麼打下去是不行的!」 劉都尉咬牙切齒,繼續射箭:「別廢話,敵人都要上來了!」轉身對身旁諸人喝道:「射!加緊射!擂具快些!」 破月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不能不搬出步千洐了。 她抬手扯著他的大耳朵:「聽著!我是步將軍親兵小宗,他派我過來,告訴你守城方略!」 劉都尉又驚喜又疑惑,望著眼前小個子士兵,聲音還跟娘們兒一樣嬌軟,不由得問道:「當真?」 破月拿出腰間寒月刀:「這是步將軍賜給我的。」 劉都尉雖不認得她,卻認得這把刀。因為步千洐拿過不同的刀,與這些下級軍官演練。他這便信了七八成,喜道:「是寒月刀!太好了!要怎麼做?」 破月將他拉到後方,一陣低語。劉都尉聽得驚訝不已,張了張嘴:「能成嗎?」 破月其實也不知能不能成,但知道必須給他信心,於是用力點頭:「能成!這是步將軍定下的計策。你只管放手做,若是無功而返,都算在小宗頭上。」心裡卻想,小宗,對不住了!可是媽呀,步千洐回頭知道,還不宰了我? 不對,也沒事,萬一不成,己方也沒損失,老步捨不得懲罰她。 她想得理所當然,卻也沒細想,自己這個「步千洐必定捨不得」的念頭,到底從何而來。 劉都尉聽她這麼說,哪裡還有遲疑。約莫是為了鼓勵其他士兵,他大喝道:「傳令下去!步將軍派來小宗……」語意一滯,看著破月。 破月硬著頭皮接道:「校尉。」 劉都尉更加歡喜,高聲繼續道:「……小宗校尉,帶咱們守北門!大夥兒提起勁,一定要守住北門!」他心裡卻想,年紀如此的輕,卻是校尉,還有步將軍最愛惜的寒月刀,必定有過人之處!莫非也是名高手? 命令層層傳下去,城樓上各處都是一陣振奮的歡呼。 劉都尉便下令:「宗校尉有令,所有弓箭手,射白衣敵軍!」 統一的命令下去,士兵們雖然驚訝,卻嚴格執行。劉都尉本人便是神箭手,步千洐對於赤兔營的騎射技藝又向來要求甚嚴,故一輪箭雨下去,竟倒下二十余個白衣士兵! 城樓下,白衣軍最早發現了異常。 因為死的大多是他們的人。 城樓下原本不斷推進的兵陣,忽然出現了些遲滯和騷亂。 亂象已生。破月腦海裡冒出這個詞。 「白衣軍是哪國人?」破月問劉都尉。 劉都尉雖無太多計謀,卻也能察覺出敵軍的異常,隱隱感覺到計謀已經奏效,便恭順答道:「馠國。」心裡卻有些奇怪,這校尉,怎麼連敵軍服色都不認得。 破月一直在大後方,當然不識得馠國服色。不過不要緊,認准白衣就行了。她叫來個士兵,一陣耳語,士兵一臉古怪的笑意,領命去了。 過了一會兒,城樓上忽然罵聲一片。 「馠國狗賊!我赤兔營與你們勢不兩立!」 「老子今日縱然一死,也要殺夠十個馠狗!」 「竟侮辱步將軍聲名辱沒步將軍先人,今日老子專殺馠狗!」 …… 攻城軍隊更亂了。 誰都聽得清楚,原來馠國兵跟步閻羅有仇啊!也有將領疑惑是赤兔營的計謀,大喊:「不要中了胥兵的奸計,快快上前!後退者死!」 但馠國兵見狀,卻有點遲疑了。他們心想,本國究竟怎麼得罪了步閻羅?那些將軍結的仇怨,卻要我們這些士兵生受? 其他國的兵看到,自然也不急著上前了。急什麼,讓馠國兵當炮灰不好嗎?這城樓有去無回,前面的士兵如何死了一層又一層,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本就有些懼意。此時出了這麼個插曲,原本置之腦後的生死,忽然又從心裡冒了出來。 要是能活,誰願意死啊! 終於,第一個馠國士兵在看到周圍的同僚都死完了,其他國士兵卻推推搡搡止步不前時,不幹了! 他開始向後退,卻撞到身後的士兵,進退兩難。 「臨陣退逃!」有人罵道。 「死的不是你!都是我們馠國兵!」那士兵怒道,大約是想跑想瘋了,一刀砍掉了後面的人的腦袋。 周圍的士兵,全部看呆了,一片寂靜。 立刻又有人,一刀砍掉了這馠國兵的腦袋。 「老子不想送死!」第一個馠國士兵丟下了兵器。 然後是更多馠兵。 就像是一塊堅實的鐵板上,忽然多了許多細細的漏洞。他們雖然不會互相殘殺,但已經亂了。 「別讓馠兵跑了!」有人大喝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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