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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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步千洐也會反對,未料他淡淡笑道:「小容,一將功成萬骨枯。墨國久攻不下,二皇子此舉震懾敵軍,我軍亦少了許多傷亡。亦不能說他做錯。君和國踐踏我河山、奴役我大胥子民,咱們從軍就是為了收復河山,還天下一個太平,又怎能因墨國宵小,停步不前?」 容湛沉默片刻道:「你說得有理。可是我們從軍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黎民百姓安康嗎?大胥的百姓是百姓,墨國的難道不是?墨國國主私通君和,可平民百姓又有什麼干係?你不知道那些士兵們屠城時都幹了什麼……」 「小容!」步千洐喝止他,「不必說了。大勢所趨,你我只管打仗,勿要非議其他。」 容湛雖然鬱悶,但卻極聽步千洐的話,點點頭,又喝了一碗酒。 他忽的話鋒一轉,問道:「你見過破月的真容嗎?」 破月沒料到他又談及自己,一塊肉差點卡在喉嚨裡,連忙灌了一大杯水,才吞咽下去。那邊容湛關切的望過來:「小宗可好?」 破月擺擺手,捂著通紅的臉沒做聲。 步千洐見她狼狽,哈哈大笑道:「不曾見過。」 容湛並不驚訝,似乎早在意料中,嘆息道:「她那性子,倒跟長相半點不沾邊。不久大胥就要對北方用兵,希望她不要捲入戰事。」 步千洐漫不經心的道:「不沾邊?難道她長得像妖怪?」 容湛酒意已經上頭,緩緩倒在臥榻上,閉著眼答道:「……像妖精啊。」 破月的臉「騰」的紅了,抬眸只見步千洐面沉如水,逕自還飲著酒。他不發一言,眸中卻隱隱有戲謔的笑意。 *** 是夜,破月躺在帳中小床上看步千洐少得可憐的那幾本兵書——不是她想看,實在是太無聊。 忽的軍帳被掀開,步千洐氣定神閑走進來。他不往裡走,卻在她面前站定,似笑非笑望著她:「起來。」 破月聞著他身上的酒氣,又想起他剛才關於屠城有理的言論,有點不太想理他:「幹嘛?」 他一把提起她的領子,一路疾行,頃刻便到了軍營的練武場上。 此時已是深夜,練武場上空蕩蕩的,只有月光寂靜照耀。 「容湛呢?」她問。 「回去睡了。」他將她輕輕放下,然後沉聲道,「看好了。」 不等顏破月回答,他身形已動。 猿臂舒展、虎背低伏,他雙拳沉穩如山,步法乾脆俐落,在夜色中一步步騰挪轉移、施展開來。顏破月之看了一小會兒,就忍不住感歎——想不到他還有這麼剛勁勇猛的一面……可這樣一套拳法,居然也被他打得挺優美挺養眼的…… 片刻後,他已收拳而立,氣沉如海,目若繁星:「你來一遍。」 「……啊?」 「這是我大胥士兵的入門拳法——聰玉長拳。你什麼也不會,練得好了,倒也能防身。」 破月張大嘴:「你要教我武功?」 步千洐抬掌就拍她的頭:「過十幾日便上戰場了。我可沒空管你死活。還不動?」 破月想了想:「怎麼叫聰玉長拳?這個名字好斯文。」 步千洐隨意道:「這套拳法是當年楚餘心所創。據說聰玉是他愛妻的閨名。」 破月很是吃驚,楚餘心!她當然知道,就是當年叛國的大元帥,可他原來是這麼長情的人! 「好男人!」她低喃了句。 步千洐眉宇間卻染上厲色,難得的沉肅道:「休要胡言!他通敵叛國,人人得而誅之!最後落得亂箭穿心,死有餘辜!」 破月便不做聲了。 可是……拳法啊…… 「你能不能再打一遍?動作……慢個十倍吧。」她目光懇切。 步千洐靜默片刻,長歎一聲,真的慢吞吞的打起了拳法。只是當他望著破月緊張而認真的眼神,還有她鬼畫符般的模仿動作,不由得對於教她武功這個念頭,十分後悔。 如此教了兩個時辰,破月才基本領會了所有動作。只是那粉嫩的小拳頭打出去,實在是連一絲風都沒有。步千洐素來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當機立斷決定放棄,但還是裝模做樣道:「這些日子你不必伺候我,每日練拳。動身之日,我來查探。倘若落下半點,我就將你送給老烏龜!」 他說得兇狠,破月聽得好笑,道:「我從來沒練過武功,你這是揠苗助長!」 步千洐這才想起一事,道:「手給我。」 破月抬手,他兩指輕輕搭上她的脈門。破月忽的想起初遇那日,他點自己穴,還學容湛用布包著手指。此時肌膚相貼,他和自己居然無半點尷尬,真是奇怪。 於是她很驚訝的問:「咦?你不用布裹著手指了?」 步千洐正凝神靜氣想要探尋她體內那股詭異的氣流,卻一無所獲。聽她在旁奚落,便毫不猶豫順著她滑溜溜的手腕向上一摸:「或許拿根羊骨更合適。」 他本是句玩笑話,可略有薄繭的指腹擦過破月柔軟的皮膚,兩人俱是心頭一顫,竟同時想起那夜相擁而眠。 步千洐沉默半陣,才鬆開她光滑如玉的手腕,道:「那日我為你療傷,探到你體內一股極強的真氣。你當真沒練過武功?」 破月搖頭。她也隱隱知道體內那股氣流不對勁,每隔數日,臟腑中便似翻江倒海般,忽冷忽熱,極為難受。於是她便將自己在別院奇特的飲食起居方式,告訴了步千洐。 步千洐沉思片刻,道:「這樣罷,我再教你些歸納吐氣的入門法子,你每日修習一個時辰,或許能減輕痛楚。」說完還斜眼瞄她一眼,心想見她平日樂呵呵的,沒料到時常要受那真氣所折磨,卻從未提及過,性子倒也堅韌。若生為男子,沒準兒會成為好的士兵。 破月聞言卻大喜:「太好了。」 步千洐便跟她一起坐下,教了她一些吐納的法門,如何將體內雜亂的真氣,歸納丹田。破月依言開始修習,過了一會兒,果然覺得體內那冰冷與熾熱的兩道氣流,絲絲的往丹田裡流動,雖然只有一點點感覺,卻很是舒服。 如此過了七八日,破月白日裡不用在服侍步千洐,每日尋無人的角落,自行練習拳法和吐納。雖然她一拳打出,依然是軟弱無力,但也漸漸像模像樣。 真氣的運轉調和卻更明顯了。她這十來日竟沒有一次被那寒熱氣流所襲,反而通體舒暢。丹田中更是有一股小小的熱氣,不再亂竄,暖洋洋的很舒服。 這日傍晚,她又在兵器庫旁的林子裡練拳。只是同樣一套拳法她使將出來,卻變得平平無奇,這令她有些沮喪。 「砰!」她一拳打在碗口粗細的樹幹上,小樹連晃都沒晃一下——前日步千洐來視察,可是一拳打斷了粗三倍的樹! 她又是一拳揮出,拳行到半路,忽覺一股細如螞蟻的熱氣自肺腑中攀爬而上,快如閃電、瞬間直達手心—— 「砰!」 「吱呀——」 破月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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