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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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容湛還未答話,廳中卻有數人同時「啊」了一聲。 「縛欲山!」之前八卦那漢子驚訝道,「是婊子教……」 他的話沒說完,那年長女子目光如電看過去,衣袖同時一揮!寒風疾掠,漢子一聲慘叫,臉上竟已插了五根極細的銀針! 說時遲那時快,容湛身影忽然掠起,頃刻已至兩女面前。破月跟他離得最近,只見他以衣袍纏住兩根手指,疾如勁風般在兩女子肩頭拂過。兩女子措不及防,要穴被制,瞬間僵硬不動。 「好!」廳中數人齊聲喝彩。 容湛又落在那受傷漢子面前,五指運行如風,將他面上銀針一一拔下,又從懷中取出金瘡藥和解毒丸,給漢子敷上服下。而後朝漢子做了個揖:「此事因在下而起,連累兄台了!」 那漢子也血性,捂著臉擺手:「兄台客氣了!這邪門的婊子教,撞上她們算我們倒楣。」 容湛卻正色道:「她們終究是些女子,兄台如此稱呼她們,還是欠妥。」 那漢子聽他出言維護女子們,有些不悅。但自己是他所救,也就不聲張了。 容湛制敵、救人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早折服了店中數人。便有人問道:「公子,這兩個妖女如何處置?」 容湛還未答話,其中一人已道:「師妹,他們還想處置我們。我倒要瞧瞧,誰敢動縛欲山的人?!」 話音剛落,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如同洩氣的皮球,不敢再聲張。破月並不知「縛欲山」是什麼來頭,又聽他們說「神教」、「婊子教」,覺得十分有趣。 另一名女子見眾人都有些膽怯,低聲笑道:「師姐,我今天很是歡喜呢。神仙哥哥方才摸了我們姐妹倆,很是舒服呢!」 她聲音雖低,在場許多武林人士卻聽得清清楚楚,不禁錯愕。破月聽得目瞪口呆,容湛俊臉瞬間通紅,臉色卻是一沉:「休再胡言亂語!否則我決不輕饒!」 說完竟不再理會二人,轉身便要上樓。 破月見他難得的發火,連忙起身跟上,走到樓梯處,忽然有種很不對勁的感覺。 她猛的回頭,卻見樓梯下方最角落的小桌前,坐著兩個黑衣男子。兩人埋著頭,兀自飲酒。其中一人察覺到破月的視線,抬頭淡淡看一眼,平平的移開目光。 可破月卻如同雷劈般僵立原地,後背一層冷汗簌簌的往外冒。 她認得其中一個男子——她在顏府企圖逃跑時,就是這個暗衛將她提起來扔回房間的。 前方的容湛察覺到她的異常,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她。她勉強朝他笑笑示意無事,一步步僵直的往樓上走。 那兩人的目光卻如針芒在背,她覺得喉嚨陣陣發緊,全身亦有些顫抖。 他們終於來了。 合上身後房門的時候,她悲觀的發現,原來在她內心深處,始終沒真正覺得,自己能逃脫顏樸淙的掌控。 這一個月他的人並未出現,是事出有因,還是他欲擒故縱? 那麼……他來了嗎? 她魂不守舍的又看了眼危機四伏的門外,容湛連聲叫她都沒有聽見。 *** 「破月、破月!」容湛清朗的聲音,如同一束明亮日光,撥開她的滿眼迷霧。 她怔然抬頭看著他,只見他清亮的眸中滿是關切:「有何不適?」 「哦,沒有。剛剛有些困意。」破月答道,隨即轉移話題,「剛剛那兩個女子是何人?」 容湛在桌前坐下,清秀的眉目間有幾分無奈和抑鬱。 原來她們來自武林第一大邪教——清心教。據聞此教總壇設於青州縛欲山,教眾有數千人,全是女子,且大多武藝高強。教主據傳也是一名女子,武功深不可測。 雖然教名為「清心」、總壇稱「縛欲」。她們在江湖的惡行卻截然相反。自教主以下,信奉「女為尊,男為奴」,喜好男色,強取豪奪。不光教主網羅了美男數百名,教眾也經常漁美獵色。平民百姓深受其苦,許多少年成年的俊秀俠客,也會在一夜間消匿於江湖——有傳聞便是被她們擄走,獻給教主做了新寵。可她們勢力太大,且教眾越來越多,所以常人也不敢得罪她們。甚至連刑堂也只能捉到些她們的徒子徒孫,無法根除。以至於她們在江湖行走,越來越橫行無忌。 聽到這裡,破月訝然稱奇,心頭卻好笑:難怪那漢子稱她們為婊子教。想不到大胥,也有如此的女權主義者。 「官府不管嗎?」破月問。 容湛皺眉搖頭:「她們跟了我已有小半個月。去接你之前,我便擒住她們一次,交給了州府。今日她們又跟過來,必是官府也不敢得罪,將她們偷偷放了。」 「那怎麼辦?」 容湛道:「再有二三日,便回到軍中,諒她們不敢造次,就此停手。」 破月點頭,那就不用愁了。可那兩個顏府暗衛怎麼辦?他們有沒有發現自己?為什麼不動手? 方才她心驚膽戰,主意全無。如今與容湛交談片刻,心平氣和,腦子也清楚起來。 首先,顏樸淙不會親自來。他如今是九卿之首的衛尉大人,掌管帝京禁軍防衛,若是擅離職守,罪責很大; 其次,以顏樸淙的性格,如果得知自己的行蹤,哪裡還會按兵不動?那兩人應該發現了自己,但不一定來得及將消息傳給顏樸淙。 想到這裡,她抬眸望著目光澄澈的容湛——怎麼說服他解決那兩個暗衛呢?可這樣會不會牽連他?得罪了顏樸淙,他的前途乃至生命都堪憂。 不,她不能連累他。 「今晚我在你房中守夜。」容湛忽然道。 顏破月一呆,原本她還想今晚趁夜獨自離去,卻沒料到他會說出同處一室的話。 容湛的神色也有幾分尷尬,忙道:「那兩名女子知道我不會傷她們,每每夜間來犯。我怕她們傷了你。」 破月點頭:「那你打算怎麼辦?」 容湛的神色淡然:「她們年紀尚小,並無惡意。只怕也是在教主教唆下,誤入歧途。在下會將她們綁起來,不予理會。」 破月沒料到他如此迂執寬容,但聯想到他對萍水相逢的自己亦無微不至,也就釋然。但她還是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對女子都如此慈悲為懷?」 容湛聽出她的戲謔,微笑搖頭:「這種女子,容湛向來敬而遠之。」 兩人相視而笑,破月心中升起幾分莫名的歡喜。 容湛見她笑得開懷,斟酌片刻,柔聲問:「樓梯下方那兩名黑衣男子,是否為破月而來?」 破月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沒料到容湛注意到了這一點。 沉默片刻,她點頭:「他們是來抓我回去的。容湛,我不想回去。但我也不想連累你。其實我打算連夜先走。」 容湛看一眼門外,神色疏淡的搖頭:「方才上樓時,我見有二人守住了客棧前後巷,應當是跟他們一路的。你走不了。況且你我二人既是朋友,我又怎能丟下你不管?」 「那怎麼辦?」破月聽得感動,卻更加擔憂。 「既來之則安之。」容湛的笑意有幾分難得的冷傲,「這裡好歹是東路軍的轄地,任他是帝京權貴,也沒有從東路軍搶人的道理。」 破月聽得驚訝——帝京權貴?難道容湛猜出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啊,他一個小小郎將如何得知? 想到這裡,她偷偷端詳容湛的神色。只見他眉目沉靜、目光溫暖,似乎並無異樣。 她松了口氣。 可她卻不知,容湛早把她當成帝京的逃奴,他雖性子平和,卻從來不是畏懼權貴之人。方才他見到那幾名黑衣男子一直窺探她,骨子裡的血氣便被激發,雖然交情不深,卻一心一意要護她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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