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一五七


  想他倆來到鎮上之後,所經歷的一切,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播。想剛才在小樓上,薄靳言對溫榕說過的有關第三個人的每一句話。

  她也知道,邱似錦所說的話,很可能是個陷阱。她隻身而去,也不一定能改變大局。然而身為刑警,在這樣的關頭,以數百平民的生命為賭注,她其實沒有任何選擇。

  她的心甚至是沉靜的。她想起自己聽聞過的,就像當年,薄靳言第一次被鮮花食人魔所俘獲。當時Tommy採取了什麼手段呢?其實並不高深。他只是挾持了一校車的小學生,然後問薄靳言要不要跟他交換。聰明果決如薄靳言,做出的選擇也是簡單的,他二話不說,用自己換了那些孩子們……

  腳下泥濘,簡瑤面前,是一排漆黑筆直的樹林,也已接近邱似錦所說的「他」的藏身地。

  雨下得好大,嘩啦啦在耳邊,簡瑤幾乎別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手電筒的光煞白煞白的,穿透雨霧,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段路。

  簡瑤忽的一怔。

  明明已被淋得濕透冰冷,全身的血卻仿佛在這一刹那,沖進頭頂。

  她的手電筒掠過了其中一棵樹,複又停住,慢慢又移了回來。

  樹上有字。

  是刻上去的字。一筆一畫,筆鋒分明。那樣清晰,又那樣熟悉。

  「J」。

  如果說之前死去的那名黑幫成員的家中,看到的血字「J」,與馮悅兮死亡現場的字跡雖有相似,但並不足以判定絕對是一個人。那麼現在的這個J,那淩厲的筆鋒,那細微的分叉,那張狂的骨骼……絕不會是第二個人,是一個人,是……

  雨水模糊了簡瑤的眼睛,她伸手抹開,然後重新睜開眼。再看到那個j字,自登上這個小鎮河灘以來,所有在腦海中模模糊糊被忽視的線索,突然如同醍醐灌頂般清晰可見……

  阿鴻手臂上的紋身圖案,是一個歪歪扭扭的J!所以在那樣的河流滾滾中,佛手老巢位置隱秘無比,一個小嘍囉阿鴻,卻不合常理地成功將她和薄靳言帶來了這裡。

  第一次遇見邱似錦,她站在門邊,木門上是小學生學寫字般的亂塗亂畫,其中有一排英文字母,從a,一直寫到j。只寫到j,就沒有了。

  趙健死亡現場的j。

  邱似錦輕聲低喃:Hi, Jenny。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在進行。

  ……

  可是,他為什麼一直不露面,直至現在。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是不是……無法露面?

  因為重傷?相識?抑或是不願為敵?

  ……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結果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唯一的真相。

  簡瑤抬起頭。

  她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

  「Jenny」他喚道。嗓音低沉又熟悉。

  簡瑤回過頭,在大雨中,在黑夜裡,看到洛琅那雙悲傷沉鬱如同深淵般的眼睛。

  ——

  總攻發動了。

  特警們分為多個小組,同時行動,如破竹之勢,從各個方向不斷攻破佛手組織成員的防線。佛手在面具殺手的打擊之下,核心力量本就頹靡,現在失去指揮,如同一盤散沙,更無還擊之力。

  平民們看到這陣勢,也被嚇傻,全都雙手抱頭蹲下。他們同時也被警方控制和保護住了。

  薄靳言和方青、安岩是分開行動的。薄靳言單獨帶了四、五個人,去尋找簡瑤。方青率領一個突擊小組,繼續往山上追擊逃亡的匪徒。安岩則隨隊,繼續疏散和安撫群眾,尋找漏網之魚。

  一場大幕,在黑色雨夜中,徐徐展開。

  §第一二八章

  方青是在追到半山腰時,聽到爆破的聲音的。他抬起全是雨水的臉,便望見遠處山坡上,滔天的火光升起。他心道:壞了!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就聽到一連串的爆炸聲由遠及近,整片山腰上已全是火光!

  「臥倒!」他大吼道,帶著一隊人全部撲倒在泥地裡。

  那爆炸聲連綿不絕,竟似山上許多地方都有。此刻雨依然如同瓢潑般落下,整個天地間仿佛都轟轟鳴鳴的,像是有什麼非常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方青滿臉滿嘴的泥水,瞪著眼看著山上的爆炸點,腦海中突然如同醍醐灌頂般了悟。

  他想起了安岩曾經說過的話:朴羅城因為地質學家提出有巨大的山體滑坡的危險,所以整個縣城都搬走了。

  也想起了他們這次臨行前,專程諮詢地質專家得到的答覆:朴羅的地質條件非常差,雖然60年來,那場大的毀滅性的山體滑坡還沒發生,但多過一日,發生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不好!」方青從地上跳起來,望著前方山坡下的幾座稀落的民宅,吼道,「快救人!讓這些百姓都離開這裡!」

  他摸出口袋裡的衛星電話,迅速向指揮中心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和疑慮,建議立刻以疏散和撤退為第一目標。掛了電話,他頭一個向那些民居跑去!

  ——

  你可知道,同一個時間,不同的我們,也許正身處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在燈光璀璨之下靜坐,我在黑暗大雨之中狂奔。

  此刻,北京,某著名電視臺的演播室。

  一向以敬業著稱的影視天后金曉哲,正在參加某個綜藝節目的直播。因為時間上沒有把控好,直播時間很可能會拖到淩晨了。

  此時夜色寂寥,燈火通明。金曉哲坐在後臺,妝容精緻,氣質疏淡,她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臺了。隔著一扇門,就是即使深夜也熱情似火的觀眾和粉絲。

  可無論是經紀人還是助理,都察覺出金曉哲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她坐在原地,即使是對詞時,也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始終轉動著腕上佛珠,然後頻頻看向牆上的鐘。

  「有哪裡不舒服嗎?」經紀人壓低聲音問。

  「沒有。」金曉哲又低頭看了眼手機,沒有電話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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