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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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抿嘴一笑。確實,犯罪心理學家不動聲色,已將局面摸得大致清晰。朱韜也提到過笑面蛇,新崛起小犯罪團夥的頭目,隱秘而有手段。雖不知笑面蛇是怎麼得知那份資料的消息,並且今天設局來奪。但笑面蛇前些天被朱韜打擊得一敗塗地,現在奪了這份資料,想獻給西南最有勢力的佛手組織,卻也是情理之中。薄靳言趁機冒充被他倆擊斃的笑面蛇,其實是比較勉強的。但心理戰這種東西,勝負本身就在毫釐之間。她今天靜觀他言談舉止之間,一點點試探和進攻,竟真的讓悅哥相信他是笑面蛇無疑了。但他們這一路,若是真能往佛手腹地去,也算是意外收穫。只是到了那裡,這身份,還能繼續騙下去嗎? 簡瑤心裡依然七上八下的,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大概察覺了她的擔憂,居然輕笑道:「太太,以後的事,交給你的先生去擔心吧。現在,我認為你更應該睡一會兒,補充體力。畢竟你是我們這個團隊的武力值擔當。」 簡瑤忍不住也笑了,輕輕「嗯」了一聲,頭靠在他懷中。船隨著水波輕輕晃蕩,水的味道縈繞在四周。那麼小的空間,危機四伏的金沙江中,簡瑤居然突然感到寧靜。 「靳言啊……」她像是快要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問,「你的眼睛,什麼時候才能夠重見光明呢?」 薄靳言靜了好一會兒,拿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眼睛上。簡瑤感覺到,他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那細密的睫毛,輕輕觸碰著她的手指。一點一點,一下又一下,沒有任何言語,卻已勝過千言萬語。簡瑤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抱緊他清瘦的身體。 —— 此刻,悅哥坐在船頭,抽著當地人的一根長長的土煙,心情卻是從容得很。一輪明月映在江面,暗光粼粼,山谷寂靜。想到他這一趟出來,有了圓滿大收穫,而且很可能得到那人的青睞,便覺暗暗得意。 其實他在「佛手」組織中,也不過是一個中等頭目而已。但他們是真正的犯罪團夥,跟那些散兵游勇、黑道混混,自然是不同的。佛手對於整個西南地下勢力來說,是諱莫如深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然,也會有些小組織、新近崛起勢力,對佛手趨之若鶩。 譬如笑面蛇。 簡瑤猜得沒錯,笑面蛇的組織在被朱韜打殘後,確實給佛手的人遞了消息,說會搞到一份與佛手生死攸關的資料。當然以悅哥的層級,完全不知道那是一份什麼資料。 但那個人,向來謹慎,看人看事也很准。他已下了令,一定要把笑面蛇和那份情報,帶到他面前。所以悅哥也不急著對「笑面蛇」做什麼,也沒有強行搶走那份資料。沒準兒以後大家還是同事呢,對吧。最關鍵的是,悅哥不敢違逆那人的意思,輕舉妄動。 而笑面蛇是個瞎子,確實出乎悅哥預料。但混這一行的人,很多會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不會輕易或者暴露身份,否則早就被那些惡狼般的緝毒員警盯上了。就像悅哥,在佛手呆了幾年了,也不知道那人長啥樣啊。不過江湖嘛,奇人本來就多。而且那人笑起來真的陰測測的,一看就一肚子壞水,倒是很符合「笑面蛇」的名頭。再說真的要是有什麼陰謀,誰會派一個瞎子來冒充笑面蛇啊?要是假裝成瞎子也很沒有必要好麼?這麼一想,悅哥反而覺得笑面蛇這個人的身份更可信了。 夜色幽清,悅哥慢悠悠地抽著煙,覺得人生啊,真是越兇險,越有意思。他愛極了兇險過後這樣風平浪靜的愜意…… 一盞大燈。 一盞刺眼的燈,從遠處的船上直射過來,燈光冷冽又刺眼。悅哥嚇得手裡的煙都差點掉在甲板上……臥槽,有情況! 旁邊的兄弟們也紛紛驚起。 但是晚了! 好幾艘船從四面八方靠過來,荷槍實彈的員警就站在甲板上。船頭的紅旗飄揚。那分明是邊境刑警的精銳力量,把他們給包圍了! 悅哥頓時生起強烈的一股陰溝裡翻船的感覺!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被員警盯上了!當然更加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船上擄走的那兩個人造成的。只是他很清楚自己這些人犯下了罪,要是被員警抓住了,肯定是個死!於是他在片刻的驚慌後,把手裡的煙頭狠狠往地上一丟,吼道:「兄弟們,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沖出去了!都給我拿槍!加速!給我沖出這片江!」 …… 負了重傷,胸口纏著繃帶的朱韜,正臉色鐵寒地站在中央指揮的一艘船上。看著歹徒們被警方打得七零八落,看著他們的船企圖順江而下,卻屢屢被警方打得幾乎抱頭逃竄。但是想起失蹤的薄靳言和簡瑤兩人,朱濤的臉上又蒙上一層陰影。不知他們是死是活……還在不在船上!一定要找到他們! 船翻了,船居然翻了! 悅哥掉進了江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中槍的胸口,慢慢沉入了水裡。大小嘍囉們如同落水的螞蟻,拼命掙扎。而警方的小艇們,正在迅速向他們靠近。船上的貨物,全都掉進水裡,隨波而去。包括數十個大油罐。以水流的速度,警方根本來不及攔截。只見夜色之下,數個油罐像是黑色的炮彈,一眨眼就沒了影。而江水滔滔,嘍囉們的求救聲此起彼伏,淹沒了其他一切聲音。 朱濤看著那些油罐和貨物流遠,只急促地下令:「命令在下游打撈攔截那些物資!」然後就立刻乘船靠近,期盼能在黑色的水域中,船隻的殘骸中,找到那兩人的身影。可是夜色茫茫,哪裡還找得到呢。 §第一〇六章 「哐、哐、哐——」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簡瑤咳出了一口水,睜開眼睛,嘴巴裡有水和鐵混合的難聞味道。衣服也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那滋味很不好受。 薄靳言還緊緊抱著她,他也醒了,身體動了動,低聲問:「你怎麼樣?」 簡瑤答:「還好。你呢?」 他答:「我也很好。」 其實任誰在這樣一個油罐裡塞一個晚上,還差點淹死,滋味都不會好受。 兩人抬起頭,油罐蓋子的縫隙裡,有很亮的光漏進來。明顯天已經亮了。而他們擱淺在某處了。 有人,正在砸油罐的蓋子。 是敵是友? 簡瑤和薄靳言都沉默不動,等待著。 桶蓋終於被打破了,一隻又髒又紅的男人的手伸進來,抓住鐵皮,用力地往外掀。 「喂!你們活著還是死了?」那人的聲音有點耳熟,昨天聽過。 「踢開。」薄靳言淡然下令。 簡瑤一腳重重踹過去,桶蓋被踢開了,光亮一下子照進來,她看到一張年輕的臉。 原來竟然是昨天船上的一個嘍羅。二十幾歲的樣子,滿臉的上,膚色泛白,似乎也在水裡泡了一個晚上。瞪大眼睛看著他們。 簡瑤心中稍定,扶著薄靳言從罐中爬出來。這才看清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是一片河灘,石塊嶙峋,太陽高懸在頭頂,周圍都是青山。除了他們仨,半個人影也沒有,也不見船。 簡瑤低聲對薄靳言說:「是悅哥的一個手下。」然後問那人:「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哪裡?」 那人的表情也很卒鬱,答:「笑面蛇,我們昨天被警方偷襲了,所有人大概都完了!我扒著油罐,一路漂到這裡!」他的年齡到底不大,說到這裡眼圈也紅了:「所有人都死了!要麼就是被員警抓了!要不是我,你們倆也得玩完!」 簡瑤靜默不語,薄靳言也靜了一下,然後幹幹地說了句:「多謝。」 簡瑤心中念頭卻已轉了幾圈,聲音也放柔和了些,問:「你叫什麼?」 那人答:「我叫阿鴻。」 簡瑤微笑說:「阿鴻,我們現在,在哪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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