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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哦,餘淮氣得鼻子都歪了,轉身就走了,」β迅速地接上,「到現在也沒回班,聽徐延亮說中午打球他也沒去,不知道溜到哪兒生悶氣去了。」

  簡單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反應:「耿耿,我覺得這是好事兒,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呢,你看他多在意啊。」

  我嘴角抽筋。簡單的大腦記憶體就是一偶像劇小舞臺。

  我沒有再說什麼,回到座位坐下,翻開書,掃了兩眼就心煩意亂地看窗外。

  我發誓,以後我一定要去一個四季溫暖如春的地方生活。北方的冬天一片肅殺,灰天灰地,連風都灰撲撲,看看都覺得活不下去了。

  餘淮這次應該是徹底恨死我了。如果說昨天晚上的家長會我還能瞎扯說我是回班拿東西不小心聽見的,這次扯著林楊袖子狂奔算怎麼回事?找知情人士翻他的八卦?

  下午第一堂課是美術,上課地點在藝體中心的多媒體教室,一點二十五時,大家都陸陸續續拿上教材走出門,我還坐在座位上等,徐延亮已經過來催了。

  「你還等什麼呢,趕緊去上課啊,我要留下鎖門的。」

  「你把鑰匙給我吧,我鎖。」

  預備鈴響起來時,餘淮才出現在教室後門口,屋子裡只剩下我了。

  「對不起。」我脫口而出。

  餘淮站在門口看著我,沒有動。

  我說完這話也不知道應該繼續說點兒啥,所以就和他乾瞪眼,為了保持氣勢如虹,我堅持沒有眨眼。

  十秒鐘後,餘淮大步沖過來,我嚇得本能地往後撤,那一瞬間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興奮還是害怕?

  不知怎麼,我竟然想到如果這時候站在這裡的是簡單,應該已經閉緊雙眼一仰頭一挺胸了。

  強吻我吧。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噁心到了,一晃神,餘淮已經把我的腦袋揉成了一個雞窩。

  「腦子裡面灌的都是麻辣燙吧你!」

  餘淮吼我的這一句,不亞於昨晚那兩聲「媽」。

  No.146

  我們翹了課。雖然是美術課,可我還是非常忐忑,余淮自然是無所謂的,廢話,他有成績護體,三百六十度閃著金光的護體。

  反正上課是手段不是目的,他已經達到了目的,手段早就可以不存在了。

  「你能不能別去責怪林楊?是我求他告訴我的,何況他也沒說什麼。」

  「那他都說了什麼?」

  「基本全說了。」

  餘淮氣得都快吐白沫了,我看著,忽然心裡有點兒泛酸。

  至於嗎,至於藏得那麼深嗎?

  「我也有知情權吧,耍我一個人好意思嗎?我道歉歸道歉,可你的確騙我了啊。」

  「你有什麼知情權?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一直和我坐同桌,不就是因為,不就是因為……」

  我一瞬間氣血上湧。

  因為什麼?

  不就是因為當初虧欠了陳雪君嗎!

  可那個後半句,怎麼都說不出口。

  我算是明白了,電視劇裡那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演員總是不明明白白地講出來了。

  什麼叫憋屈?憋屈的意思就是說出來丟人,不說出來窩火。

  餘淮定睛看著我,那一臉無辜懵懂的樣子,氣得我五臟六腑都化成了一攤麻辣燙,火燒火燎。

  「餘淮,我不信你不明白。」

  「你覺得,我做這些是為了補償陳雪君?」

  「……明白就行,你不用說出來……」

  他使勁兒地把我的腦袋往旁邊一扒拉:「來,耿耿,腦袋進水了就歪頭單腳跳跳,把麻辣燙清出來一點兒,快!」

  「你說誰腦袋進水?」

  「你啊!我欠她什麼啊,欠她的幹嗎往你身上補啊,你當你自己是ATM機啊,誰欠帳都往你身上還?」

  你大爺的……說得也有道理。

  「那,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敢說你昨天晚上那麼反常,跟以前的事情沒關係?」

  終於也有餘淮被我問住的時刻了。

  「我只是覺得很沒面子。」餘淮聳聳肩,面對我的炯炯目光,他還是轉過臉去看黑板上沒擦乾淨的物理公式。

  「也覺得有點兒愧疚。」

  半晌才又補上一句。

  No.147

  陳雪君早就有文身。

  人心裡有了愛,無論深淺,都會特別勇敢。陳雪君的勇敢都用在了文身上。

  她的第一個文身是一個「張」,那是她那時候男朋友的姓氏;後來又變成了「鄭」,這是另一個男朋友。

  用餘淮的話來說:「她早晚在自己身上文出來一篇《百家姓》。」

  閑下來的時候兩個人也會好好聊天。陳雪君是一個口無遮攔的姑娘,不同于β的嘴毒和機智,陳雪君的口無遮攔帶著一種十四五歲也早就應該泯滅的天真,比如她堅定地認為,自己會早戀,是因為她缺少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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