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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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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背後鼓點亂敲的心跳聲。 「周周,不許撒謊,我問你問題,你要老實回答,好不好?」 男孩子的聲音中有那麼一絲不自信,顫巍巍的,隱藏在尾音中。 余周周心神恍惚。 「好。」 「你今天是不是生氣了?」 「……是。」 「我不理你,你是不是……有點兒不開心?」 「……哦。」 「我邀請你來,你即使不喜歡,也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是。你到底想問什麼?」 林楊突然間把她扳過來,認認真真地看進她的眼底。 「我告訴你,其實你這是……這是……有點兒喜歡我的表現。」 他好像終於說出了什麼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一樣,雙手不自覺用力,捏得余周周肩膀生疼。 沒想到,余周周只是笑。 笑眼彎彎,他想起小時候連環畫上看到的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就這個事情啊,你直接問我不就得了?廢那麼多話。」 林楊幹張嘴,說不出話。 「你就這麼,就這麼……」 然後突然站定,非常嚴肅地再次問道。 「周周,你喜歡林楊吧?」 對面的女孩子背著手,同樣一本正經。 「嗯。」 學著某個大雪紛飛的下午,小小男孩子認真篤定的樣子。 一如當年。 整個世界一起沉默地流著汗。 他們突然一起目光閃躲,余周周連忙跳到一邊,倚在欄杆上假裝看風景。 「周周?」 「什麼?」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說吧。」 「你第一次去肯德基,都點了什麼?」 余周周飛起一腳直接踢向他的屁股。 一陣兇狠地廝打之後,終於低下頭,十二分靦腆害羞地回答他。 「真的不記得了……」 她閉上眼睛。 「我只記得,椅子,特別涼。」 林楊一愣,旋即笑得排山倒海。 余周周慢慢地走著,間或側過臉,偷偷地看一眼身邊高大的男孩子。 意氣風發,明朗而堅定。 牽得如此用力的手,好像將她的血脈和另一個年輕的生命緊緊連接。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們只做到了前半句。 林楊並沒承諾什麼。余周周也不再說,我們永遠在一起。 皇帝會遇到政變,四皇妃會被打入冷宮。 但是沒有關係,任千軍萬馬在後面追趕,那年的四皇妃還是牽起了皇帝的手,毫不猶豫地大步跑了下去。 距離老去還有很多年,而很多年中,會有很多變故、很多快樂和很多悲傷。 後四個字,總有一天會完成。 他們不著急。 (全文完) 後記:關於瑪麗蘇的一切 我做了一次萬能的媽媽,我給了余周周我錯過和希冀的一切,包括一個充滿希望的美好結局。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彌補。 然而這不是自傳體,我不是她,我們都不是她。 但是我祝福所有閱讀這本書的,同樣擁有瑪麗蘇情結的妄想症患者。 我祝你們「萬事勝意」。 其實這個故事,源於一位在中央戲劇學院讀書的好朋友(也許算得上是溫淼的原型之一吧)讓我幫忙寫的一個小劇本。 這個好朋友是我初中同學。他是個有夢想的人,為了考導演系堅持複讀。那時候,我已經在大學裡面混日子了。他來北京參加考試的時候,我們抽時間碰面。我很高興地看到,他並沒有如我擔心的一樣忐忑不安或者憤懣不滿,那已經是他第二次複讀了,可是聊天的時候提起未來,他仍然信心滿滿,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和猶疑。 相比到了大學之後開始和網路、小說、On-line Game(網路線上遊戲)死磕的很多渾渾噩噩的廢柴大學生(比如在下……),他的眼睛要明亮得多。 扯遠了。 他大學一年級的作業,五分鐘的小短片,並不好拍。當時我在日本東京做交換生,我們在MSN上碰面,他問我能不能幫他寫個小劇本。 無主題,隨意發揮。 所謂毫無限制,其實是最大的限制。我坐在公寓的地板上捧著腦袋想了半天,大腦一片空白。抬頭的時候,不小心瞟到室友掛在牆上的Rain的海報(她是個喜歡看韓劇和臺灣偶像劇的美國人,想不到吧),想起她提起這些韓國美男一臉花癡的樣子,不禁笑出來。 然後大腦放空,沉浸在自己幼年的花癡經歷中不能自拔。 記得四五年級的時候,班級裡男生女生青春期騷動,那些關於「張三喜歡李四,李四喜歡王五」的幼稚流言讓所有人心神不寧,又傳播得樂此不疲。那時候,我是個假正經的小班長,充滿了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和集體榮譽感——你知道,這類所謂被老師所器重的「小大人」,往往最幼稚天真。即使如此,還是被一群小女生圍堵在牆角,那時候手裡還抓著擦黑板的抹布,面對著「趕緊說,你到底喜歡誰」的嚴刑拷打,不知所措。 現在仍然能想起來那時候血液倒流、滿面通紅的窘樣。 然後終於冒著被所有人唾棄的風險說了實話,用盡了所有勇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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