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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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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都是大騙子。」 小燕子靠在單杠上,低著頭,還在笑。 余周周摘下手套,用手指戳戳她左臉上的酒窩。 「你還是別笑了。」余周周歎口氣。 大雪中彌漫著化不開的憂傷。 上課鈴打響了,余周周和詹燕飛還靠著單杠發呆。林楊跑過她們身邊,不住地回頭,最後還是彆扭地走過來。 「上課了,你們班同學都回班了。」 余周周看看林楊:「你回去上課啊。」 「那你們為什麼不走?」 余周周抬頭看看天,又把目光投向詹燕飛,忽然嘴角勾起一絲有點兒使壞的笑容。 「喂,咱們蹺課吧。」 詹燕飛大駭:「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余周週一個翻身就穩穩地坐在了單杠上,居高臨下氣勢如虹地說,「老師要問,我們就說被大隊輔導員找去了。大隊輔導員要是說她沒找我們,我們就說是有人這麼告訴我們的,她要是問到底『有人』是哪個人,我們就說我們不認識,可能是惡作劇。總之——反正不是我們的錯!」 林楊歎為觀止地張大了嘴:「余周周,你可真能撒謊。」 余周周心底蔓延起一種肆無忌憚的狂妄。 既然已經這樣,低眉順眼給誰看? 反正這個世界是沒有辦法被討好的。 她笑眯眯地劈手一指林楊,「現在,殺了他滅口。」 林楊被她嚇了一跳,余周周的情緒轉變如此之快,他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剛剛那個坐在單杠上目光空茫語氣平靜的雪人,好像一下子被不知道哪兒來的激情給點著了。 不過他很開心。他不喜歡余周周摸著自己的腦袋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那些話就像一道道屏障,把他和她隔得很遠。 「快動手啊!」余周周催促詹燕飛,而對方只是窘迫地看著林楊。 「幹嗎要滅口?」林楊氣鼓鼓地抬頭望著單杠上氣勢洶洶的余周周。 余周周愣了一下,學著電視中某個大叔陰沉的嗓音說:「因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林楊喊起來:「胡扯!你只知道滅口這一種辦法嗎?」 詹燕飛在一邊很實在地問:「那要怎麼辦?」 林楊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余周周的袖子,一把將她從單杠上拖進雪堆裡。在積雪飛揚中,他綻開一臉燦爛的笑容——一臉他自己都以為早就已經枯萎了的笑容。 「你可以拉我下水啊!」 余周周傻了,神采飛揚的林楊同學根本不用拉,自己就在水溝裡撲騰得很歡實。 剛剛還因為膽怯而懵懵懂懂的詹燕飛也笑了出來:「大隊長,你真墮落。」 林楊甫一投誠,就佔據了絕對的領導地位,他拉著余周周的手,興奮地環顧操場:「咱們得出去,否則會被其他同學看見的。現在是下午第三節課,咱們可以逃兩節,然後直接回教室拿書包。別人要問,就說大隊輔導員讓我們去對面的複印室取校報,等了半天發現沒有,被耍了。大門沒關,走吧走吧,出去玩!」 余周周徹底被震撼了。 「林楊,你是第一次蹺課嗎……」 詹燕飛關注的則是另一件事。 「大隊長,你好激動啊……」 林楊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血一熱就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話,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憋了半天才說:「有次逃了一節美術課……回家看球賽……」 余周周這時候開始擔心,最後需要被滅口的,可能是自己。 她長歎一聲,呼出的白氣像一架盤旋翱翔的小飛機。 「所以,」她伸出左手牽住詹燕飛,右手……正被林楊緊緊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喊,「現在——我們逃吧!!!」 在鬆軟深厚的雪地中奔跑不是一件容易事,可是余周周撒歡地向前沖,左右兩邊因為沒有反應過來所以遲了一步的兩個人就像是韁繩,勉強牽制住了她的速度。余周周忽然想起小時候天空中常常能看見的飛機,總是三架三架排成一個等邊三角形一起向前飛——就像他們現在一樣。 跑出大鐵門之後,她才緩緩停了下來,彎著腰喘著粗氣,鬆開了詹燕飛的手。 詹燕飛一歪頭,笑了:「大隊長,你怎麼還抓著周周?」 林楊這才像被燙了一樣,一激靈撇開了余周周的手。余周周也愣了一下,低下頭,不自覺地臉紅起來。 小燕子身上也落滿了雪,她胖乎乎的臉頰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看著面前窘迫的兩個人,笑得頗有些意味深長。 林楊連忙轉移話題:「附近有個爛尾樓,上次我爸爸開車經過小道的時候告訴我的,去那兒打雪仗吧。」 余周周搖頭,很記仇地說:「我可打不過你。」 詹燕飛卻很贊同地點頭:「走吧,我們兩個一夥,二對一!」 那棟爛尾樓幾乎是個天然遊樂場。林楊不知道從哪裡拖過來一隻大輪胎,費勁地推上了殘土堆的頂端。鋪著一層厚厚積雪的殘土堆變成了一座小雪山,他站在山頂朝余周周揮手:「上來,我推你下去。」 余周周黯然,果然,他要對自己下殺手了。 而且還要求自己主動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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