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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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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巡非常痛心,他自己進去過一次,在裡面吃盡苦頭,出來還差點讓茶葉蛋噎死,他很擔心嬌生慣養的楊邐受不住那裡的苦。楊巡更痛心的是,楊邐竟這麼不愛惜自己,竟這麼輕易地被李力利用。楊巡都沒臉跟任遐邇細說,好在任遐邇跟他一起痛心,他心裡舒服不少,不過他暫時不跟老二講了,就怕毛毛也知道,影響以後楊邐做人。為此他跟任遐邇說,他很希望未出生的孩子是男孩,男孩子出點錯犯點事,總是容易糊弄一些。 梁思申回頭跟為這事興致盎然的外公說李力竟然躲在楊邐那邊,估計是李力知道一個人住的楊邐小丫頭迷戀他,而楊邐又不是個平常與他接近的,因此任誰都不會想到李力會躲在楊邐那兒中轉,還能消受豔福。外公聽著樂不可支,推測李力早有脫身準備,這回可能是打個時間差,趁梁凡還沒察覺之前先回國搜取貴重物品,用一本假護照帶出國去,畢竟這種人只會窩裡橫,錢多帶走一些是一些。這計畫本應是夠冷靜夠大膽,堪稱經典,沒想到卻會犯在沒一點技術含量的打架鬥毆上,可算是天亡他。 外公嘻嘻哈哈,梁思申心裡歎氣,沒想到李力這人還能做出這麼猥瑣的一手,怎麼她在這邊遇到的人都問題多多。 §1997年(16) 宋運輝經過週邊瞭解之後,還特意抽出一晚上時間考慮,才決定打電話給韋春紅,而非雷東寶。小雷家的情況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想到小雷家的攤子鋪得比他料想的更大。他是個做企業的人,就此情況稍做判斷,就大致明白,即使沒有出口受創的打擊,小雷家的資金鏈也是夠嗆,何況現在因東南亞金融局勢動盪,出口形勢風雲變幻。 但是他也想到,雷東寶如今好面子,他自己也不願熱面孔貼雷東寶冷屁股,他還是繞一下曲線吧。他就打電話到他們的家,選擇的是晚飯時間,估計雷東寶不會在,果然電話接通,韋春紅說雷東寶在外面應酬。 兩人交流幾句各自的兒子,宋運輝便轉入主題:「大哥企業最近的日子不好過?」 「啊,連你住那麼遠的也知道了?東寶還說控制消息,不讓傳開,免得人心浮動呢。」 宋運輝心說,難怪紅偉是偷偷去找楊巡,因此宋運輝愈發謹慎:「我從最近經濟形勢分析,感覺應該對小雷家不利,因此向有關方面打聽了一下。我想大哥可能不大喜歡外人提起這事,正好這個電話是你來接。」 韋春紅聽著異常感動:「唉,宋總,謝謝你關心,關鍵時候總還是你,我本來一直想找你,你哪是外人,可那頭笨豬……我都沒臉找你……」 「情況真的不好?」宋運輝插上一句,打斷韋春紅的客套。 「不是一點點不好,是很不好。雷霆現在資金很緊張,東寶每天都在外面跑資金,公司管理都交給正明,可跑來的貸款不夠用,他們那新車間安裝吞起錢來嘩嘩嘩的,多少錢進去都跟打水漂一樣,一會兒就沒了。他又不想讓村裡人知道村裡沒錢,碰到要緊時候就自己掏腰包,我這兒現在左一次右一次已經讓他拿走不少了,我不給他,他就喝醉了跟我鬧。你說……兩個兒子一見他回家就躲起來,全家都怕他,保姆辭職不肯幹了。我都在想了,他心裡到底是雷霆重要啊,還是這個家重要啊。」 宋運輝聽得直搖頭:「春紅姐,大哥怎麼想……不,不管大哥怎麼想,他心裡應該是裝著妻兒老小的。可雷霆資金缺口大,再加十個你也填不滿,你要有考慮。」 「宋總,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我也思量著我這幾年掙的這點子錢放到東寶手裡有沒有意義,可看著他艱難,我又不能沒良心,守著錢袋子一分錢都不給。你一說,我心裡有數了,不管怎麼樣,家裡得上一副雙保險,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可宋總,你在這兒老家認識的官多,交情肯定比東寶鐵,憑你身份走出去說話,誰……」 「春紅姐不用跟我客氣,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要不然我不會隨隨便便亂打一個電話說些空話給你聽。可大哥早前還貸不及時,已經上了銀行黑名單。市縣的銀行已經不同過往,他們現在也要考慮風險。我一圈打聽下來,看來大哥得立刻採取措施積極自救。我目前想到一個自救措施,可是我有個顧慮,這個措施執行起來,可能很傷大哥顏面。尤其由我說出來,他更會覺得我是在削他面子,所以我先找你瞭解一下大哥的近況,看他心情好不好,能不能好好說話。」 韋春紅感動地說:「宋總,你對東寶那真是別提了,親兄弟都不會有你這份關心。我實話說吧,在你面前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東寶最近脾氣壞透了,沒法跟他說實話,特別不能跟他提雷霆。宋總要不嫌我程度低,你費點勁先教會我,多說幾遍,我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下來照單子說,總不會說錯,回頭我死皮賴臉地磨,總能磨出點道道來。」 宋運輝沒想到韋春紅竟然那麼快就理解他的處境和意圖,又積極主動地請纓,卸載他心中的顧慮,心裡感慨,雷東寶這人做事,別的不說,找老婆卻是一找一個准。不過宋運輝要說的主意不多,寥寥十幾句,無非是個思想,一條餌食,讓韋春紅傳達給雷東寶,讓雷東寶知道有這麼一個辦法。如果雷東寶心裡有這樣那樣的障礙,這十幾句話足以讓雷東寶做出選擇,用,還是不用。如不用,那麼他跟韋春紅多說無益。 韋春紅自然也瞭解宋運輝的意思,當然韋春紅也是多年職業帶來的一張甜嘴,一直見縫插針地恭維宋運輝的貼心和氣度。宋運輝都當耳邊風,這種話他聽多了。他只想快快了結雷東寶的事,回頭應對太太去,太太正要找他問話來呢。梁思申他們已經全面貫徹雙休日,宋運輝公司還在單雙周,因此這個星期是梁思申抱著可哥來探親,宋運輝心裡清楚,他得給梁思申在職工下崗問題上有個說法。問題是他瞭解梁思申這個人,這一周考慮下來,他發現他無論從哪個角度解釋,可能都不會符合梁思申心中的道德準繩。 他今天忙得連晚飯都沒時間吃,給韋春紅的電話還是在機場大廳等妻兒時見縫插針打的。 他見到梁思申出來時旁若無人地只關心懷裡的孩子,不及其餘。若不是梁思申懷裡有個孩子,她梳馬尾巴、背雙肩包的簡單打扮真像個學生。宋運輝有些感慨,以前的她可不一樣,以前她怎麼噱頭怎麼打扮,性格非常直接,只得三個字——「我喜歡」,到哪兒都是焦點,生孩子後判若兩人。宋運輝沒良心地想,他其實更喜歡意氣飛揚的梁思申。 但無論喜歡或者更喜歡,眼前的兩個無疑是他的最愛,看到他們,雖然有被興師問罪之虞,他還是一顆心歡快起來,轉化為行動。他看到梁思申抬頭的瞬間一張臉上笑開了花,很快就見她嘴唇一撮,做出小聲舉動,示意他看懷裡似醒非醒的可哥,可哥迷迷糊糊間看到了爸爸,輕輕叫聲「爸爸」,伸出兩隻小手要爸爸抱,過程中連打了三個哈欠。宋運輝的一顆心軟得化為飴糖,忙伸手接了孩子。 梁思申笑道:「我下班急著趕回家,見可哥跟外公兩個在玩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緬甸香粉,家裡那些老傢俱雕的人臉上都讓一老一小撲了兩團香粉上去,古怪得緊。兩個人也是滿手滿臉的香粉,一個寒山一個拾得。我時間緊,捉了可哥就奔機場,才剛把他收拾乾淨,飛機就降落了,可哥也睡著了,也不知他們兩個下午怎麼瘋玩的。」 宋運輝聽著笑道:「人說隔代親,外公隔兩代才親。」 「我早說過外公,他反應遲鈍,想到該隔代親了,已經來不及,幸好我生個可哥讓他撈到。」 「你還每天賭咒發誓以後要稍微禮讓一些外公,背包也給我。」 「算了,他巴不得我每天跟他磨嘴皮子呢,我哪天要是精神不暢懶得說話,他准一個精准的窩心腳把我惹毛了。我們還是繼續針尖對麥芒吧,這輩子改不了。」梁思申看看周圍,笑道,「這兒是你的地盤,背包還是我背著吧,不能讓我們宋總失面子。」 但走到外面,寒風凜冽中只見宋運輝的車子恰到好處地停在門邊上,走出大門,一步之遙,梁思申感慨:「二伯的車子都不大停機場門口呢。」 「今天冷空氣來,怕你們走一段路去停車場凍著。可哥睡得半醒不醒的,最容易受風寒。」 「不怕,可哥結實著呢,你沒見他每天跟黑拉拉練賽跑,免疫力很強。」 「剛剛給春紅姐打電話,大哥的兒子正感冒著,說最近天冷下來,小孩子動不動就感冒,又是打針又是吃藥。嚇得我趕緊回去停車場把車子開到門邊上。你猜大哥那邊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 「對。更不好的是大哥的考慮,他竟想憑一己之力渡過難關,而不是發動村民,他從家裡拿錢填補雷霆的急需。春紅姐有些為難要不要把她的私房錢拿出來支援大哥。」 「換成以前,春紅姐可能肯,可大哥跟別人在外面生個寶寶回來,春紅姐還能不寒心?」 宋運輝倒是沒想那麼多,又聯想到被雷東寶剝奪獎金兩年的小雷家村民,不由歎一聲:「大哥別弄到眾叛親離才好,難道他是因為知道村民可能不會跟他同甘共苦,才不去想發動群眾那條捷徑?」 「沒同甘,誰跟他共苦?」 「話是這麼說,可大哥到底是帶領小雷家致富的功臣……呵,我這話作廢。」宋運輝才說一半,就理智地想到,人向來記仇容易報恩難,他經歷這麼多年還能不清楚?不能指望別人感恩戴德。 梁思申微笑:「可哥又是被外公歪論薰陶著,又是被我們的高論培養著,你說以後可哥長大會是怎麼樣一個人?」 「希望他是個思想獨立,對世界充滿好奇和熱愛的人。」宋運輝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憧憬加到兒子頭上,「小引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她現在跟我說的東西充滿新奇,她正好好體會享受。」 「我常給她打電話,她的很多感受,就是我剛出去時候的心情。我鼓勵她不要害怕。」 「難怪,她說跟你談得很好。」宋運輝把女兒跟親媽說電話後的感受吞進肚子裡,「是不是環境不同的關係,我感覺你常駐國內後,性格變化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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