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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許半夏心裡覺得遺憾,趙壘襯衫領帶的樣子非常瀟灑,不過想想也是,誰願意吃飯還掛著領帶。他是把她許半夏當自己人,才會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最閒散的一面展現給她,想到這兒,許半夏心裡甜甜的,挽起趙壘的胳膊,有點委屈地無中生有:「剛剛在門口差點與高躍進吵架,這人仗著給我做擔保,簡直是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趙壘奇道:「我出去找你的時候你們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我印象中你跟高躍進的關係除了生意場上的關係外,私交應該是很不錯的,怎麼,他不會是吃我的醋了吧?」

  許半夏笑嘻嘻地道:「還真是有可能,就是見了你以後變調的。咦,他怎麼可能?他昨天還帶著女朋友沖我耀武揚威呢,這花老頭,搞不清楚他。」

  趙壘笑道:「可能是佔有欲吧,巴不得身邊女子都屬於他。再說,妞,你又那麼與眾不同,跟你在一起陽光燦爛的,想不喜歡你也不行。今天要是換別人,我說你衣服掛得不好,你得沖我委屈了。」

  許半夏想了想,忽然笑道:「你還說,這種委屈才叫情趣,否則我們就跟兄弟有什麼區別?我昨天見蘇總女友坐下來就很自然地坐在蘇總身邊,我還好好觀摩了一下她的姿勢,只是我學著覺得彆扭。」

  電梯裡幸好另外兩個是老外,趙壘心想,否則人家聽了非得笑死。笑著勸解道:「妞,你行事率性自然,心胸開闊,不會予人壓力,與你在一起,人很輕鬆。至於象不象女孩子,各有各的看法,起碼我看著你越來越象女孩。我還巴不得人家看不到你的好處,省得我遠在別處擔心。」

  許半夏想了想,道:「這很不公平,任是誰看見你都會覺得你帥,我其實每天都得擔心你。再說現在應酬的套路我都清楚,天哪,我還見過你身邊坐著個三陪小姐,我的心胸還真不是一點點開闊。」說起來真是悻悻的,雖然知道這有點秋後算帳的意味。

  趙壘知道這事說下去很解釋不清,其實許半夏心中最是清楚這種社會現象,她只有比其他女子清楚得多,只得岔開話題,笑道:「倒是叫我想起你那次氣走一個鴨,那時我只以為你不喜歡這種人,現在才知道,你這人的本質其實保守得很。」

  許半夏自己也知道這事再深入也沒用,現在出去應酬的誰不叫小姐?自己不叫,別人的小姐還會趴過來誘惑,男人的堅持……其實脆弱得很。不想再說下去,說了也是跟自己過不去,社會現象如此,靠她一個人太不自量力。正好走進餐廳,見高躍進也在座,他的一桌不少人。便跟趙壘道:「高躍進在那邊,我們離遠一點吧。」

  趙壘道:「別太刻意,領座帶我們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當不知道最好。」

  許半夏笑道:「對,乾脆刺激刺激他。」領座小姐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怎的,真的把他們帶到高躍進他們旁邊的一張小桌。許半夏與趙壘坐下,兩人不約而同地把椅子移近,頑皮地相視一笑,存心做給高躍進看。

  邊吃,許半夏便邊跟趙壘介紹早上另一隻電話,完了道:「我本來想立刻就給那個老闆電話,但想讓胡工他們把快件寄出了再說,否則他們心裡沒有寄託和希望,弄不好還是會堅持在抗爭的一線。」

  趙壘猶豫了一下,問:「你然後是不是要透個什麼風聲給那老闆,讓他加大對胡工那一小部分人的壓力,迫使胡工他們最終為逃避而背井離鄉?妞,全國那麼大,多花點錢,還是可以找到能人的,別太鑽牛角尖,有幾個給你拉來就可以了,你這兒待遇好的話,其他人會聞風跟進的。做事不要太絕。」

  許半夏道:「可是我與對方老闆的交換條件就是他交給我抓進去的人,我下手瓦解重機廠工人的抵抗,我跟你說過的,你忘了嗎?我要是沒完成瓦解的話,那人還不得找我算帳?」

  趙壘道:「妞,回到家裡,你才是地頭蛇,你還怕他們幹什麼。我昨晚說起我想出一個險著,結果……嘻嘻,我們後來沒說下去。我的意思是,先把人換出來,然後你促使屠虹去寫那篇他們可能早就想寫的文章,搞得那個老闆無暇來搭理你這邊的事。他們那種企業的資金鏈一般都是很脆弱的,我看屠虹那麼急迫,可能也是有看到這一點,知道可以一擊就中。我說的險就在這裡,因為我也不能保證屠虹們能不能寫出這篇重磅文章。只要寫出,後面的事就可以拭目以待了。你說呢?」

  許半夏連連搖頭,道:「不行,那種黑社會類似物的垂死掙扎會害死我。」

  趙壘也是搖頭道:「那也行,人過來後,你趕緊撒手不管,讓屠虹和他們去鬧。其實不管那家上市民企會不會有事,重機廠是遲早要夷為平地的,老年人有時候比較容易老腦筋,你以為年輕人會看不到這一點?他們過來享受這邊的甜頭後,真願意回去捧那體制不行、設備不行、資金短缺的老廠的臭腳?所以,根本不用你去作惡,只要拆重機廠有巨大利益,就不愁沒人拆它。而且都還是急吼吼地想拆它。重機廠沒有復工的機會,不用等你去瓦解,你這次怎麼不滑頭了?」

  許半夏聽了有點半真半假地道:「我這是在東北被嚇著了。對了,其實屠虹這人你應該見過的,就是那次你瞞著我誘導伍建設買鑫盛,我在你和高躍進的兩個包廂之間流竄,後來我們結束的時候你們一桌還沒完,我和屠虹出來遇見你,你們還寒暄過幾句。」

  「我見過屠虹?噢,想起來了,我還以為是你臨時找出來氣我的張三李四,也沒怎麼去在意他,我沒什麼驚豔的感覺啊,也就一個上海寫字樓裡隨處可見的高級白領。」頓了一頓,又笑嘻嘻地道:「比我還是差點。」

  許半夏只會笑道:「有見過無恥的,還沒見過比你更無恥的。不過還真是實話。那我下午還是打那個東北老闆電話,不過是叫他放人,事不宜遲。然後給屠虹一個電話,說說證據到手,看看他的反應再定。帥哥,在宏觀把握方面,我不如你。」

  趙壘笑道:「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在隨機應變、衝殺拼搶方面,我不如你。不過妞啊,你現在實力已經不是一年前可比,現在開始,你也應該學點通盤考慮了,否則忙死不說,還得撿芝麻丟西瓜。」

  許半夏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上回已經提醒過我,但是真要做起來,還是有難度的,我起點低,很多觀念停留在土法上馬上,不像你起點高,見過的大場面多,看多了心裡有譜。你得等我慢慢習慣起來,不許揠苗助長。」

  趙壘笑道:「你還說嘴,你的起點怎麼低了?以前騙我說你看《商界》,我還真是相信了你。你不是起點低,你是好勝心太重,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裡才覺放心,所有讓你看上眼的你非得爭取到你才安心。以後你的廟大了,得給人分享一點甜頭才是,有些事情也得知道適可而止,抓利益也得抓重點,小的部分你就算指條路,犒勞為你效力的手下,大家都開心。」

  許半夏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拿叉子撥拉著盤子中的煎蛋,心想,還真是這樣的,經她眼的有利益的東西她都不願意放棄,比如東北的事也是,所以追得很苦很累,但也收穫頗豐。說起來,還真有雁過拔毛的嫌疑。「我是不是很像那種圈地運動時期的資本家啊?就是那種被馬克思批得很徹底的赤裸裸的剝削階級。是不是姿態很難看?旁人看著特小農經濟那種?帥哥,你還是分次批判吧,一次批判太多,我會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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