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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童驍騎冷笑道:「野貓打得好!她是替我出氣,我早有想揍那女人的想法,只是胖子一早三令五申不許我們動手。換你是我,你也不會願意一個女人對你東摸西摸,還要給你梳頭。今晚又鬧出這麼不安分的事來,簡直跟惡人先告狀沒什麼兩樣。折騰了野貓不夠,還想嚇死野貓嗎?我們的孩子萬一有個好歹,那女人等著拿命來抵。」

  許半夏立刻搶著有意識地問:「野貓聽說修姨出走後,是不是嚇死了?她以前跟我說過,高總的命是修姨救的,說修姨在高總心目中的地位高得很,她一定很害怕修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爸要找她算帳,是不是?」不管野貓想過沒有,許半夏先演苦情戲似的把話說在前頭,就不相信高躍進這樣的奸商會得大義滅親,惘顧女兒的身體而找女兒算帳。因為她覺得,高躍進是一定不會原諒野貓居然打修姨的耳光的,只有把野貓說得慘不可言,高躍進才可能心一軟而放棄對女兒的處置。

  沒想到知女莫若其父,而且又是個人精父親。只聽高躍進沉聲道:「胖子,你不用替野貓掩飾,野貓聽見修姐出走,只會大笑喊痛快,否則也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可以讓你兄弟去找修姐,但找到後給她兩個耳光出氣。」說是跟許半夏說,但是眼睛只是看著童驍騎。童驍騎無話可說,因為野貓還真是被她老爹說得一絲不差,所以他不肯否認。

  許半夏無計可施,看看阿騎,再看看高胖子,心裡立刻立場鮮明地把自己與阿騎捆綁到一起,略一思索,道:「看修姨所寫的條子,『愧無面目見東翁』,寫得出這種句子的,得是知書達理的人。請問高總,哪個知書達理的人會做出這種悍然出走,不顧關心她的人心情的舉動的呢?她要是一走了之倒也罷了,她還知道磨墨提筆考慮再三,寫出這麼七個字,說明她壓根不是氣頭上的一走了之,而是蓄謀!她想通過施此苦肉計讓非當事人忽略衝突的根源,而把目光聚焦到她出走這個現象上。她有意把自己包裝成弱小,讓別人忽略她內心的罪惡,她所作種種都只是給你高總看,因為你是她的米飯班主。於是,你高總就會在最後裁定中,認為野貓是衝突的罪魁禍首,而阿騎是衝突的背後黑手。可憐兩個小年青,哪裡會是那麼個心計深沉的老人的對手,兩人又是烈火乾柴一點就燃的性格,他們被算定是做了替罪羔羊。高總,我對你沒有忠告,要怎麼處置你女兒和我兄弟,你自己看著辦吧,死不了人,沒什麼大不了。」許半夏越說越生氣,因為一邊說,她心裡對修姨的認識也漸漸匯成系統,以前還沒那麼系統地去考慮過這個人,因為修姨一直把自己隱蔽得很好,今天來回一深思,這才發覺,此人心計至深啊。

  高躍進聽著心裡只有兩個字,「謬論」。他瞭解女兒,與修姐相處那麼多日子,也自認瞭解修姐,修姐知書達理是沒錯,可生性膽小怕事,根本做不出這種老謀深算的事情。許半夏的翻臉指責讓他聽得跳腳,一等許半夏慷慨陳詞地說完,他立刻怒喝道:「許半夏,你又瞭解修姐多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來就會養著她,哪還需要她做什麼舉動拉攏我?你夠了,少插手我家的事,你懂什麼?」

  許半夏既然說了,乾脆說個痛快,反正得罪也得罪了,說白了反而把問題說清楚都難說,反正就是個「賭」字,賭的還是運氣,「高總,我不想管你們的私事,可是阿騎與野貓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看著兩位兄弟被人陷害,袖手不管。你安排野貓住進湖邊別墅,原本可以借此機會,偶爾通個電話,大家兩下消了心結,可是,你不肯接聽野貓給你的電話,別墅的電話又一直被修姨霸著,阿騎的媽媽別想去接,野貓身手不靈,搶不過修姨,而修姨在與你通話的時候,野貓想要說幾句,她就掛機。她存心就是離間你們父女,讓你身邊別無其他至親,只能重視她一個。這還不夠說明修姨心機至深嗎?」許半夏說的很有想當然的成分,不過大半是野貓自己給她說的實情,她添油加醋,怎麼有利野貓和阿騎,就怎麼說。

  高躍進怎麼也不相信許半夏所說,他瞭解的修姐一向是謙恭的善良的,他相信自己的目光。所以他很快就許半夏的言行得出結論,許半夏不是善類,她自然別有所圖。而且他心中目前對許半夏說不出的不滿。毫不客氣地道:「許半夏,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瓜,你才是在一門心思離間我和修姐,竭力妄圖拉攏我和辛夷,還有你的好兄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我只有一個女兒,我與女兒的關係你不許插手,你也別指望我會如你所願接受你的兄弟。你已經做得太多,別以為我會一直縱容你。今天找到修姐便罷,找不到人的話,我唯你是問。所有事都是你挑撥糊弄出來。」

  許半夏這下聽得火氣全上來了,什麼?事情都是她挑撥的?他高躍進以前就是傻瓜嗎?這不存心找茬嗎?許半夏咽了半天氣,才平緩了聲音,道:「我不妨跟你直說,高總,我總是拉攏你和野貓有兩大目的,第一,是為野貓和阿騎的幸福,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沒理由不為他們著想;第二,我當然不是君子,我圖你給我經濟上的支持,至此,你已經幫我做了近半年擔保,我很感謝你。但是,我不會拿我兄弟的幸福換你的擔保,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反正,我保兄弟保到底。」許半夏如今的境況自然大不同於以往,多家銀行拉她入戶,擔保什麼的只是過場而已,所以她大可說得氣壯山河。終於把心中想說的全說出來,真是說不出的痛快酣暢。

  童驍騎看著許半夏終於不再對高躍進糊稀泥,也替她高興,一向都見許半夏霸王似的,可為了他和野貓,許半夏一直在與高躍進周旋,他看著很不忍,兄弟兄弟,怎麼可以總讓許半夏幫著他?不過這兩人吵架,他插不上嘴。只好在旁邊精神支持。表現在行動上,童驍騎很明顯地站在許半夏一邊,一起面對高躍進。

  高躍進本來以為許半夏在他的暗示下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她乾脆直說了出來,把問題攤到他面前,讓他自己處置,逼他拿出態度,心裡更是火大,大聲道:「你不就是翅膀硬了就想單飛嗎?你還不如直說你想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行啊,我成全你。」話才說完,手中的手機震動,他愣了一下,才想起,這還是童驍騎的手機,要不是手機還可能傳遞修姐的消息,他一準甩了過去。此刻只能好好地遞給童驍騎。

  電話那頭的兄弟向童驍騎彙報,人找到了,在一座立交橋的橋洞裡,牽狗的公安還沒到,那老女人又不肯回,抱著一棵小樹就是不走,怎麼辦。童驍騎正火大中,又聽說這老女人這種時候還搞腦子,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道:「你們吃素的?她不肯走,你們不會綁了她扛著走?怕什麼?」

  許半夏與高躍進立刻都猜知,修姨找到了。高躍進一聽童驍騎這麼說,大急,劈手就去搶那手機。他動作過猛,許半夏看了誤會,以為高躍進想動手,快他一步抓住他的虎口,不讓他動手,嘴裡怒道:「高總,有話好說,動手幹什麼?」

  童驍騎更來氣,受高躍進的氣多了,這會兒這廝還想動手,他以為他是誰了,當下就對手機那頭的兄弟道:「綁了那老女人送派出所,告她沖我耍流氓,對,我會去作證。」說完就關了手機,對許半夏道:「胖子,野貓就交給你了,我去派出所做口供。什麼東西,給她三分薄面,竟敢對野貓狗仗人勢,對我動手動腳。」

  許半夏饒是此刻再生氣,聽了童驍騎的主意也忍不住想笑,似乎回到了高中時候快意恩仇的時光。那個時候,只要稍不入眼,他們就拍案而起,哪像現在,做事瞻前顧後,顧慮極多。不過一眼瞥過去看到高躍進氣得變形了的嘴臉的時候,心裡哀歎一聲,還得糊稀泥,否則以後野貓面上不好看,總歸是她的父親。

  高躍進被許半夏制住,一隻手無法動彈,心裡很有另一隻手接上去的想法,許半夏霸王慣了,難道他就不是霸王?只有更加霸王。但一招下來,就知不是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就收了手,在一邊鬱悶。見童驍騎說話後,許半夏只是沖他看,眼睛裡早就沒了原來的火氣,知道她開心著呢,是,她現在諸事順利,要帥哥有帥哥,要兄弟有兄弟,連修姐也是被他們先一步找到。高躍進氣不打一處來,拿雙眼睛陰沉沉地往兩人臉上掃了一遍,沉聲道:「可以,你們看著辦。」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想起許半夏的車鑰匙還在他手上,他有開著那輛車走的想法,可是那車上還蹲著一條喜歡親他的狗,無奈,只有不用。右手一甩,把鑰匙往後拋出。

  等高躍進走遠,許半夏才去撿起車鑰匙,沖阿騎道:「跟你兄弟說一下,把老女人送到別墅區門衛,囑咐不能讓跑了人,要門衛聯繫高躍進領人。他們畢竟是野貓的親人,他們家裡的事情,野貓可以翻臉,我們不可以越俎代庖。今天已經夠高躍進受氣的,算了。你好好謝謝兄弟們,有空請他們吃飯。」

  阿騎也沒辦法,只有照辦,雖然想到危機時候的野貓就真的很想揍這女人一頓。他縱橫江湖,也就只聽許半夏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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