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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許半夏才想到,伍建設已經開口道:「都說軋鋼好賺得很,他們怎麼維持不下去?是設備有先天缺陷嗎?阿郭,你瞭解嗎?」

  郭啟東忙道:「這種設備粗粗大大的,即使有什麼問題,稍微改造一下也就可以了,主要是調試的人有問題。鑫盛那家廠我聽說過,剛開始做出來的產品還可以,後來廠裡老闆幫與老闆娘幫打架,把些沒根基的技術員都氣跑了,做出來的東西當然品質好不了。他們已經在業內做臭了,技術員沒一個願意去他們廠的,高薪聘請都請不到。」

  趙壘補充道:「今天鑫盛老闆說,也好,把廠子賣賣掉,也省得他們兩夫妻每天只是忙著調解兩幫人的矛盾,但承包是萬萬不肯的,他們怕承包後那些親戚還是會鬧到他們那裡去,到時可能還添上個承包人一起鬧,他們想一了百了,賣了算數。胖子,我今天一聽就想著你還是別打他們的主意了。」

  伍建設看來很感興趣,連喝酒都不吆喝了,只是很認真地眯著眼聽趙壘與郭啟東說話。這時那個檢察院的小邵拎了四件短袖進來,伍建設也只是簡短吩咐一句:「小邵,你把我的尺寸的給我,一件給秦總,另外兩件你拎回家吧。」隨即便又問郭啟東:「鑫盛的產品有些什麼?市場好不好?是不是接手了就可以生產?」

  許半夏一聽不好,看那樣子,伍建設居然也對鑫盛起了心。當下就焦急地給趙壘使眼色,沒想到趙壘只是沖她笑笑,便當作沒在意似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伍建設身上去。許半夏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是了,趙壘在裘畢正那裡的錢還著落在伍建設身上,所以他必須把伍建設哄上手,讓伍建設必須倚仗他收購鑫盛,這樣伍建設就不得不主動轉手操作歸還他七十萬的事。怪不得趙壘對她許半夏的暗示置之不理,他肯定是有這個打算在裡面。看來昨晚的什麼感謝感動全做不得數,遇到實際利益的時候,趙壘還是第一時間把她拋到腦後,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把鑫盛拱手交給伍建設。太沒義氣了。她許半夏買不起又怎麼樣?可趙壘也不該拿她當踏板,用她對鑫盛的企圖心來激發伍建設的購買欲望啊。太不夠朋友,對趙壘的一顆心都涼了下來。原來,自己從來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而趙壘從來就沒怎麼把她放在眼裡過,他危難時候找到她,最多只是因為她許半夏是個肯半夜出來的傻冒而已。

  眼看著伍建設和趙壘郭啟東的談話越來越深入,許半夏更加坐立不安,與秦方平有得沒得地說了幾句後,便看看手錶,只是輕輕對秦方平道:「秦總,我還有幾個朋友在那邊包廂,我過去應付一下再過來。如果你們結束得早的話,別等我。他們忙,我就不跟他們招呼了。」

  秦方平也是無聊鬱悶得發慌,今晚伍建設對他一直沒什麼好聲色,他也巴不得想溜,便笑問:「許總,你那裡有些什麼好玩朋友,要不我也過去你那兒。」

  許半夏當然不希望秦方平過去,但也不會生硬地拒絕,只是笑道:「也好,我那兒市工行的行長和支行長都在了,認識一下也好,反正我們都不是唱主角的,由高躍進唱主角。」

  這幾句話下來,秦方平立刻沒了聲音,那些大佬,連伍建設都攀不上,他幹什麼去?沒得做人家的陪襯。

  許半夏起身出去,見趙壘回眸很有內容地看著她,可是許半夏對他的心已經涼了大半,再懶得去忖度趙壘的心思,扭過臉,當沒看見地走了出去。趙壘還有什麼可說的?他手中現在也就抓得住她許半夏,他也已經利用得夠盡了吧?祝他把握住這個機會,拿回自己的錢,好好開始新的前程。

  許半夏的性格一向是拿得起放得下,無利不往。為了趙壘,她已經破了很多例,割捨利潤不說,還分出那麼多時間,那麼多精力,那麼多心思給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受打擊後的心靈。這些,如果投入到商戰中去的話,早就看得見利潤,可是,投入到趙壘那裡換來的是什麼?

  或者,女人太主動,那份感情就會被輕賤了吧。

  許半夏回到高躍進所在的包廂時候,有點提不起神,再加睡眠不足,神色有點發滯。眼看屠虹意氣飛揚地和高躍進等人談得風生水起,可她聽而不聞,只是懊惱得恨不得掀桌子。與她要好的支行長也搭不上那些什麼證券上市之類的話,見許半夏進來,總算找到說話的人,忙道:「你出去那麼久幹什麼去了?把我一個人晾這裡。」

  許半夏呆了一下,道:「資金不足,一單大生意給人搶走了。」

  支行長笑道:「誰叫你一直不把基本戶開過來?否則我看在你土地到手,碼頭造起的份上,幫你去申請一些貸款額度。最近聽說你進出都很大啊。」

  許半夏聽著,只得暫時收起心神,把腦筋轉回到事業上來。在趙壘那裡已經投入太多心力,也該有個度了。「是,接下來我的進出可能更大一點,我準備把重點轉移到北方,已經跟一家公司談好資金操作方式,不過他們的利息比較高,如果可能的話,當然還是從銀行裡貸款最好。」接下來,許半夏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打算向支行長詳細解說,因為她清楚,銀行現在也保守得很,不會因為關係好而把貸款送上,專案很重要。即使目前還沒有從這個支行貸款的打算,可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許半夏是不會放過灌輸資訊給支行長的機會的。任何人對新事物的接受都有個過程,許半夏的操作辦法比較獨特,業外人士接受起來會有個難度,她得預先做好支行長的洗腦工作,等以後在他的銀行裡進出大了後,支行長自然會潛移默化地接受,進而到忍不住地跳出來想分一杯羹,貸出資金支持。

  屠虹雖然非常專心地與高躍進探討著借殼上市的事,大致地分析對比著自己按部就班上市與借殼上市的利弊,可偶爾還是看一眼許半夏,見她一直與支行長談得專心,話一直沒斷,也就不去關照她了。高躍進的問題很具體,未必是刁鑽,但都是問到點子上,如果他答得不好,將會前功盡棄。好在高躍進不是實際操作的人,屠虹還能在不看資料的前提下對付。

  支行長聽著許半夏的介紹,悶頭考慮了半天,忽然對許半夏道:「你能不能請到他做擔保。」暗中在桌底下用手指指指高躍進。

  許半夏愣了一下,這麼順利?「抵押貸款?能給多少?」

  支行長想了想,道:「你先把基本戶給我移過來,第一筆不會多,這個數。以後慢慢添。」他在桌底下伸出一個手掌。

  許半夏想,五百萬,也不錯了,怎麼說利息都要比從老宋公司拿錢低一半。不過她還是又伸出三個手指,與支行長的手掌並列,笑道:「發發發多好。」

  支行長一把打掉許半夏的三枚胖指頭,笑道:「第一筆給你這個數已經很不少,你別得隴望蜀。還是趕緊把擔保人給我敲實了,這個才是最大砝碼。」

  許半夏再顧不得屠虹會怎麼想,立刻就抬頭跟高躍進道:「高總,給我做個擔保,我要在支行裡貸款。」

  高躍進被打斷話,卻沒怎麼多想,瞥了許半夏一眼,就道:「可以,什麼時候你拿來我敲章。」

  許半夏有點不置信,這麼爽快?不像是高躍進的風格啊,怎麼連個數字也不問?想好好確認一下,便追上一句,道:「你先別答應得爽快,還沒問我貸多少呢。」眼角余光看見屠虹滿臉的疑問,隨便他了,正事要緊。

  高躍進斜了許半夏一眼,不屑地道:「你能貸到多少?」

  許半夏頓時啞口無言,是,憑她的底子,憑她開戶在支行,還想貸到多少?這筆錢即使直接問高躍進借,也應該沒什麼問題。高躍進此時不取笑她還待何時?只有尷尬地沖支行長笑,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就這麼定了?」見支行長點頭,許半夏心花怒放,終於可以申請到大筆的銀行貸款了,這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如支行長所說,只要她還貸良好,來日方長。

  高躍進知道屠虹的尷尬,更知道許半夏現在眼裡只有錢,男色也不顧了,他只有微笑著沖屠虹道:「胖子搗的鬼,不過她也是好意。屠律師不會在意吧。」

  許半夏毫不猶豫地插嘴道:「什麼叫搗鬼?我已經很講義氣了。我昨晚可是一直忙到今天淩晨五點才睡覺的,車子還差一點鑽進水泥車下面去,今早是拿牙籤撐著眼皮去接屠虹吃早飯的,屠虹怎麼會在意呢?是吧?沙包?」一邊賊忒兮兮地看著屠虹,相信屠虹心中很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但屠虹如果是個明白人的話,他只有感謝她許半夏,哪有生氣的道理。他要連這都會生氣的話,當初在北京當沙包的時候,早不依不饒跟她許半夏把官司打上了。不過說話時候還說得把自己的辛苦全部列上,顯得自己多麼勞苦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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