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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果然郭啟東看見白白胖胖的許半夏後面跟了個打扮得像街頭小潑皮一樣的小姑娘,很是奇怪了一下,但見小姑娘長得眉目精緻,眼光晶瑩,又覺得不像潑皮,很是好奇,多看了幾眼,沒想到那個小姑娘就給了他一個很凶的鬼臉,趁許半夏與辦公室裡別的人握手寒暄的時候,惡狠狠地輕說一句:「看什麼,色鬼。」搞得郭啟東滿臉通紅,尷尬不已。許半夏其實一直暗中關照著高辛夷,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但只是心裡暗笑著不回頭當沒聽見,過一會兒估計過去了,才坐到郭啟東的辦公桌前。而高辛夷則大馬金刀地坐到靠牆的一溜兒沙發上。

  許半夏坐下就毫不猶豫地道:「裘總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飯。」說了這個,便不再說下去。辦公室裡還有旁人,不能多說。

  果然郭啟東脖子一挺,卻又是若不經意地瞟了室內的其他人兩眼,便起身道:「我們會議室說話。」

  許半夏立刻明白,郭啟東雖然與裘畢正明目張膽地鬥法,但也只限於公司裡面,而他自己以後還得在這一行混下去,勢必不能被裘總以外的人親眼看見他的惡形惡狀,裘總一個人說的話可以被他否認,說是裘總惡意抹黑,但別人說的話,如果說的人多了,他的名聲勢將變壞,以後也就別在這行混下去了,而他賺錢大業才剛起步,以後的路還長,不能因為些微疏漏自絕了大好前程。可見郭啟東還是怕的,有怕就好。

  許半夏一聲不吭地跟著郭啟東到辦公室,進門就笑嘻嘻地拿出童驍騎運輸車隊的帳,遞給郭啟東,「看見裘總我才想起,我光顧著出差,都忘了要來找郭總結帳了。郭總看看,是不是這些。」

  郭啟東一愣,不知許半夏是什麼意思,明知道這幾天裘畢正到處喊屈,今天沒事找許半夏吃飯還能幹什麼,可是許半夏提了一下又不提這算是什麼意思?便盯住許半夏道:「你幫裘總帶話來的吧?」

  許半夏只是笑嘻嘻地看著郭啟東,道:「我的眼裡只有錢,其他與錢無關的事我才懶得管。郭總,阿騎上個月的運輸款我都忘了來收,今天給我了好不好?不多的,也就一點柴油錢。其實不用在會議室裡算帳的吧?又沒有什麼商業秘密。」

  郭啟東冷冷地看著許半夏,他畢竟心虛,雖然吃定裘畢正,但知道別人未必就像裘畢正那麼拿不起放不下,也不知誰給裘畢正出了個審計的注意,這才給人揪出他做的這些手腳,當時他還真的嚇了一跳,做了最壞打算,沒想到裘畢正這就沒了後勁,只知道竇娥似的到處喊冤,這才鬆口氣,知道裘畢正肚裡沒貨,他才變本加厲。這個胖子明顯是想拿這事要脅他,讓他儘快付款,否則的話,不知她會不會給裘畢正出什麼主意。郭啟東還是不想得罪許半夏,只有含恨接受威脅。不再說話,領頭出去財務室,叫他們給許半夏結了帳。

  許半夏拿到支票,又回來郭啟東辦公室,這時辦公室裡已無旁人,只有郭啟東一個,許半夏也沒讓高辛夷出去,只是笑嘻嘻地走到眼睛都不抬的郭啟東身邊,大力地拍了他兩下肩膀,笑道:「郭總,一句忠告,別把人逼急了,否則狗急跳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阿騎跟我說過,那裡面可不是好玩的。」

  郭啟東不耐煩地道:「胖子,你少多事,幫裘畢正傳什麼話。」

  許半夏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我說過了,與錢無關的事我懶得管。郭總,後面的日子每個月還是有這麼多運輸生意吧?」一邊拿出支票沖郭啟東亮亮。

  郭啟東立刻明白,這個惡棍是拿他與裘畢正的事要脅他不許生氣而把運輸生意繼續給她做呢,否則她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頓時一口氣吊在胸口,憋悶得他要死,可又不敢發作,他壞就壞在懂法,他做的事即使苦主裘畢正投鼠忌器而不告,事情被別人捅出去也足以立案,立案的結果,可能真得進去那個不好玩的裡面了。許半夏把話說得很明,她做得出來,因為裘畢正公司的好壞與她無關,因為她狠。

  想到這些,郭啟東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須得拿手撐著才可以抬起臉,有氣沒力地道:「小許,除了春節前後沒辦法達到這個量,其他照舊。」

  許半夏微笑著拍拍郭啟東肩膀,很客氣地道:「謝謝郭總,那我下月這個時候再來找你。我不打擾你,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管郭啟東怎麼樣,自己大搖大擺地走了。這個黑吃黑的主意是她在前來討債路上才想到的,果然效果不錯。所以她就不客氣地不再留回扣給郭啟東。這姓郭的知書達理,懂得去瞭解法律,知道依法辦事,不會像老粗們似的無知者無畏,有所畏懼的人才會吃她那一套。

  高辛夷看著許半夏一臉若有若無得意的笑,不明白為什麼,等上了汽車,才想問一句,許半夏卻把手機交給她,道:「給阿騎撥個電話,讓他放心,錢已經拿到了,我去銀行替他進帳。再告訴他,只要有郭總在,以後生意照做,也再不要給郭總回扣,郭總以後不會再拖延付款。」

  高辛夷疑惑地道:「我沒見你拍桌子,也沒聽見你們說這些,你不會是騙阿騎吧?」

  許半夏橫了她一眼,道:「叫你說你就說,阿騎是我兄弟,我怎麼可能騙他?我們說的是黑話,你不懂。」

  高辛夷將信將疑,但又不敢再問,因為她還是看得出胖子笑嘻嘻地三言兩語就把原本神氣的郭總搞得垂頭喪氣的,不知黑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一定是很厲害。

  得了許半夏威脅後的郭啟東不止是不敢不給許半夏運輸生意,對裘畢正也稍微收斂了一點,報表上的廢品率明顯下降,公司開始產生利潤。裘畢正看在眼裡,便去問許半夏究竟是跟郭啟東說了些什麼,許半夏只是笑嘻嘻地說「秘密,秘密」,只是一句不透露出來。裘畢正也不在意,心裡很是感激許半夏,覺得危難之中見真情,只有這個胖子夠朋友。

  第十章

  對於許半夏這個惡棍,郭啟東心裡真是又恨又怕,只怕她一旦真的把公司的事捅出去,到時司法機關插手調查,那即使威脅利誘裘畢正都沒用的了,除非自己有那本事擺平司法機關,可他自知他還沒有這方面的門路。

  自己公司的運輸被許半夏死死抓著,已是沒有辦法甩脫的事,但是想到趙壘公司也有不少運輸業務在給許半夏做,心裡不忿,想找趙壘痛說許半夏的壞話,但是說什麼呢?他一向眼高於頂,不屑搭理這些所謂的農民企業家,所以對許半夏此人只是一知半解。他知道趙壘不是個容易糊弄的人,一定會結合裘畢正最近四處訴冤的事來考慮,若是拿不出合適的證據來,弄不好反而還是自己沒臉。為此郭啟東鬱悶了好久,遇見趙壘都是欲言又止,非常痛苦。

  他不知道的是,趙壘也是正處於對許半夏的考驗期,答應為許半夏的那單從俄羅斯進口廢鋼的生意做背書,他只用付出一個承諾,也沒太大風險,因為許半夏的設計應該說是非常貼心,不給她自己一點可以耍滑頭的機會,一切將都嚴嚴置於老宋公司的監控之下。但是,串材出來後,許半夏會報什麼樣的價格給他趙壘的公司?會不會因為有他前面的承諾在,因為他是個有身份的人,大多數情況下必須一諾千金,而導致許半夏看中這個弱點擅自報出高價?許半夏的目的是一竿子買賣,還是長久合作?還有什麼紕漏會是自己目前考慮不到的?此刻如果郭啟東沒那麼多顧慮,不是那麼心虛,而在趙壘面前煽風點火的話,定是可以在趙壘的心裡攪出一些浪花。可是趙壘不可能把這件有點私心參與進去的買賣在未成前說給在同一個行業內打拼的郭啟東聽,所以郭啟東在無知中錯失了這個大好機會。

  而許半夏更是揪心,進口廢鋼已經進入程式,信用證已經開出,對方公司已經發貨,很快就要裝船,這本是鼓舞人心的好事。可是壞了,國內的鋼材市場開始一天一跌價,市場的肅殺猶如今年寒冬的肅殺,冷空氣來得特別快,特別猛,特別早,導致華北東北市場一片蕭條,再加國家嚴查車輛超載,沒法超載的車輛做不出利潤,據說大多專做鋼材貨運的大卡車都自動交到公管封存,省下春節前兩個月的各色費用。本來春節前就是市場的最蕭條期,再有這兩條敏感噩耗打壓,市場更是猶如雪崩,以往一直翹著尾巴做人的鋼廠都開始放下架子,動員業務員南下跑動,指望南方的企業可以幫他們消化部分積壓在倉庫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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