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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馮遇道:「奶奶的,有這機會,你就是扒層皮都得巴著上,少跟我來假惺惺。回來跟我說說那邊的行情。」

  許半夏聽了呵呵笑,馮遇其實還是最知道她的,「一句話,回來還有事跟你商量。」

  放下手機,許半夏跟上走在前面的老宋與趙壘。趙壘聽見腳步聲,沒回頭就道:「我們今天就不通知客戶單位了,休息一天明天再戰吧,連著三天喝酒,我帶的雷尼替丁都得見底了。胖子,你說吃什麼比較養胃?」

  許半夏笑道:「我又不知道這兒有什麼可以吃的,不急,等上車後我查查。」邊說邊招計程車。老宋行李不多,趙壘與許半夏各自一個行李箱。等他們坐上後排,許半夏才坐上副駕位置,一邊自嘲道:「我自己都感覺得到坐下去的時候車子會沉一沉。」聽得趙壘與老宋都忍不住笑。

  趙壘笑著道:「胖子,你坐在前面,一路看著點有什麼好吃的飯店。」

  許半夏微笑地道:「不用,就讓我這只專門上網打遊戲的筆記本派一次用場。」說完便熟練地拿出手機配套上網,尋找本地網站,查找當地美食方面的論壇。

  趙壘略為驚訝地看著許半夏的這一切舉動,心想,自己也就是拖著線才會上網,這個看似粗野的許半夏卻比他還進步,再想到那天在海島上,許半夏說的話不落俗套,心裡很是迷惑,怎麼也無法把一個收廢品者的形象與眼前的許半夏聯繫在一起,或者她正努力上進?老宋看著道:「小許,你玩遊戲也算是玩成精了,設備那麼先進。」

  許半夏一邊百度,一邊道:「以前拿著錢到遊戲室偷偷摸摸打遊戲的時候就在想,什麼時候可以讓我玩個痛快呢?所以一知道有電腦這個玩意兒,我就買了玩。現在興趣也不是最大了,沒了以前沒日沒夜打的勁頭,不過偶爾想起來還是手癢得很,所以出差路上都帶著。」

  趙壘笑道:「胖子,你玩的好像都是我們男孩子玩的東西,我記得以前女同學是不上遊戲室的。」

  許半夏笑道:「那我今天說一句女孩子才說的話。拜託你趙總,我從杭州遇見到今天,已經減了三十斤了,以後不要再叫我胖子打擊我的減肥積極性了。」

  老宋聽了笑道:「還真是,我這回過來,一看見小許就覺得你瘦了一點,幹嗎減肥?」

  許半夏頑皮地笑道:「老宋,我當然可以道貌岸然地跟你說我擔心過胖導致心血管疾病,但其實女孩子減肥還能因為什麼,原因只有一條。」

  趙壘笑道:「哎,小許,我還真沒怎麼把你當女人過,抱歉,抱歉,以後一定痛改前非。」

  許半夏爽快的接上:「別,還是別當我是女人,解放前只有傑出女性才配叫先生,趙總你看不起我才當我是女孩。「

  老宋聽著這兩人真真假假的交談,只會咧著嘴笑,好半天才道:「小許,你還是別提你是女孩的好,否則跟你在一起彆扭。」

  許半夏聽了一笑,這道理她早就知道。這時她把筆記型電腦一合,道:「好了,我找到地方了,有上好的羊排和羊湯,正好溫胃養胃,據說口碑不錯。怎麼樣?」

  趙壘聽了看著老宋,老宋道:「好,冬天吃這個好,要是有狗肉更好。」

  許半夏道:「我看介紹上面說的,有家花江狗肉也是在那條街上,我們不如過去的時候瞧瞧,哪家熱鬧上哪家。今天我請客,理由我飯桌上說,你們別跟我搶。」

  即使是在賓館總台做入住登記都沒人跟她搶,許半夏拿了三人的身份證件一一登記,她和老宋的都是身份證,趙壘的是護照。許半夏覺得這才符合外資企業假洋鬼子老總的身份。

  最後還是進的吃羊肉的館子,因為那家狗肉店實在是有點簡陋,老宋還好,趙壘先皺起眉頭,許半夏雖然也不喜歡環境差的地方,但她不發表意見,反正大家如果都說去狗肉店的話,她也只有進,她是小字輩。

  坐下,老宋就道:「小許,這下可以說理由了吧?」

  趙壘也是半信半疑地問:「不會是什麼慶祝減肥成功吧?」

  許半夏只是笑而不答,非要等著點菜結束,冷菜上桌,這才道:「今天我生日,陰曆生日。」

  話音才落,趙壘就招呼小姐拿瓶紅酒來,「怎麼能不喝酒,可惜你不早說一步,否則我們訂個蛋糕。今天我買單,哪有讓生日的人請客的道理。」

  老宋也道:「不如叫飯店服務員去拎個蛋糕來吧,他們知道地方。」

  沒想到這回許半夏除了阻止老宋叫蛋糕,只是很文氣地笑,笑容中似乎蘊涵很多內容。趙壘看著奇怪,但也不便問她。只是道:「小許,我沒有準備,不過還是要送你一件禮物。訂單怎麼樣?」

  許半夏展顏而笑:「早知道生日可以拐來訂單,我一早就叫人做個假身份證把生日提前幾天了,謝謝你,趙總。老宋,你也送我一單吧,這幾天與你談了那麼多,我有個設想,你看成不成。」

  老宋笑道:「本來我想說的,結果被你搶了先。好吧,我們邊吃邊說。」

  趙壘微笑著看著桌面的局勢,感覺許半夏真會把握機會,是個十足的小人精。不過這有什麼不好?趙壘早就猜到,許半夏等下與老宋談的一定是進口俄羅斯廢鋼的事,他得隨時注意著配合了。

  老宋喝下第一杯酒,忽然疑惑地問:「小許,你的生日又不是五月六月,怎麼會叫半夏?難道是中藥半夏?」

  許半夏聞言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皺皺眉頭才道:「我們許家世代中醫,我父親在與我現在同樣年紀的時候,我媽難產生下我死了,於是我父親痛苦之中給我取下名字叫半夏。旁人都覺得這個名字筆劃簡單,寓意不俗。沒想到作為非常瞭解藥性的父親,他給我取名半夏,取的是『生半夏毒』的意思,暗中指責是我生來帶毒,毒死我媽。他是把我媽死的責任和他自己的萬分痛苦都堆到我頭上了。嘁,他要是後來不再娶,我倒也認了,最後看來他也不過是一時衝動。」

  趙壘與老宋聽了面面相覷,都不知說什麼好,沒想到一直笑呵呵的胖子會有這麼一個黑暗的秘密。不由一起舉杯,也沒說什麼話,與許半夏碰了自覺喝下。還是老宋過了一會兒道:「小許,也別怪你父親,他那時候也算是新婚沒多久吧,再說年輕,傷痛之下什麼做不出來?」

  許半夏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沒怪他,只是想起來有點不舒服。我只是從小就在想,換我到他當初那個年紀的時候,我會不會把怨毒都加到一個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孩子身上,我現在可以明確知道,我不會,連鄰家的小孩我都不會碰他一個手指頭,何況是自己的骨血。所以我後來一直討厭醫生,或者是他們生老病死見得多了,人身上都帶著一股陰氣,做出來的事也帶著股陰氣。所以我寧可當街頭混混也不要讀書做什麼繼承家業的勾當。不過,呵呵,我怎麼說對養生還是很知道一點的,羊湯好喝溫胃,別為我敗了胃口。」

  許半夏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兩個男人越是感覺她外強中乾,以前都不把她當女人,這會兒都感覺內疚,似乎虧欠了她似的。尤其老宋是有女兒的人,他對女兒百依百順,女兒猶如他的小背心,所以他自覺得更能體會許半夏一路成長的苦楚,心早軟了,本來對許半夏就是很感激的,只是還有一點點提防,這會兒在這個飯桌上,這點提防消失殆盡,只想著或許自己可以盡點力,為這個熱心的小朋友出一點力,幫一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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