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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父子倆講了半天價,已經快到四樓了,衛國把孩子放在樓梯上,交待說:「慢慢上啊,別上太快了。」

  孩子顯擺地上了幾步樓梯,得到爸爸無數的誇獎,但爸爸很快又把孩子抱了起來。

  她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朋友有點忸怩地說:「我叫今今。」

  她愣了,衛國說:「他叫尹維今。」

  她小聲說:「這名誰起的?」

  「我起的。」

  「那他媽媽沒意見?」

  「維護我們共同的今天,她有什麼意見?」

  「哦,是這樣!」

  到了她家門口,他把手裡提的菜放在她家門前的地上,對著她家的門努努嘴,小聲問:「他知道不知道你以前的名字?」

  「知道,我告訴過他。」

  「哦。」

  「怎麼啦?」

  「沒什麼。」他抱著孩子回到了他的404,她站那裡看了一會兒,沒看見鄭東陵從裡面出來。

  她沒想到他會給他的兒子起名叫「尹維今」,雖然他解釋為「維護我們共同的今天」,但他後來又打聽芷青知道不知道她以前的名字,看樣子是怕芷青會對「尹維今」這個名字起疑心。

  她想到他每天「今今」「今今」地叫兒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會同時想起她來?

  但她知道如果她自己生個兒子,是一定不能起名叫「衛國」的,「尹衛國」三個字,一個都不能帶,不然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後來她還看見過衛國和他的兒子兩次,一次是在路上,她騎車去學校,他騎車帶著兒子回家。小傢伙坐在爸爸車前帶孩子的兜子裡,小手比比劃劃,跟爸爸呀呀吧吧地講著什麼,父子倆都很陶醉的樣子。

  她下了車,他也下了車,兩人站住說話。

  孩子已經比較認識她了,爸爸讓叫「阿姨」就叫了「阿姨」。

  她問:「孩子幾歲了?」

  「四歲了。」

  「在這裡上幼稚園?」

  「不是,在他姥姥那邊上。」

  「今天不上幼稚園?」

  「病了,在家休息。」

  孩子很乖巧地說:「我感冒了。」

  另一次是在菜市場外面,她進去,他出來,也是孩子坐在他車前的兜子裡。

  她開玩笑地問孩子:「你又翹課了?又不上幼稚園?」

  孩子仍是乖巧地答:「我感冒了。」

  衛國解釋說:「身體不大好。」

  她聽說有的小孩子為了得到父母的關心,會故意裝病,甚至真病。她不知道衛國的兒子是不是這種情況,好像每次孩子感冒,就到爸爸這裡來了,也許孩子為了跟爸爸在一起,就裝感冒,或者把自己弄感冒。

  她甚至冒出一個很奇怪的想法,也許這孩子機靈著呢,害怕爸爸媽媽離婚,就不停地生病感冒,只要爸爸媽媽一談離婚的事,孩子就病了,感冒了,於是爸爸媽媽放下離婚的議題,全力以赴照顧孩子。慢慢的,爸爸媽媽之間也就建立起感情來了,孩子用他的疾病拯救了父母的婚姻。

  難怪衛國死也不肯開口說離婚,有這樣一個兒子,他怎麼離得了婚?

  §40

  暑假快到了,岑今跟芷青商量暑假的過法:「以前我每年都回父母家過暑假,除非學校有事走不開。」

  「今年還這樣嗎?」

  「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

  「以前回父母家,那是因為你沒結婚,還沒有自己的家,現在都有自己的家了,還回父母家去過暑假?」

  「我每次都是半年見不到父母,如果暑假不回去,那就一年都見不到了。再說,不回去,待這裡幹嗎呀?」

  「一定要幹嗎嗎?跟自己的丈夫待在一起,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去父母家也可以跟丈夫待在一起啊,難道你現在就不跟我回F市去了?那你春節的時候,幹嗎那麼積極地要跟我回F市去?」

  「春節的時候不是還沒結婚嗎?」

  「原來你一結婚就從奴隸到將軍了?」

  「我哪裡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時還沒結婚,你還沒有自己的家,春節當然要回父母家去,但現在不同了嗎。」

  商量了半天,兩個人都搞得有點氣鼓鼓的了,才說定一半時間待在G市,一半時間待在F市。

  她很不好意思地打電話回去說明這個安排,生怕爸爸媽媽說她有了丈夫忘了爹娘,但爸爸媽媽都很理解:「你現在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了,當然是以自己的小家為主,爸爸媽媽家嗎,有時間回來看看就行了,我們能理解。」

  但剛放暑假,芷青就來跟她打商量:「藺楓的父母想為她修墓,你跟我一起去她家吧。」

  「你不是說已經埋了嗎,怎麼又要修墓?」

  「當時很匆忙,只是找了塊地方埋了。現在她父母特意買了塊地皮,要修個水泥墓地,比較長久一些。」

  「為什麼要你去?難道你會修墓?」

  「我當然不會修墓,他們希望我去護送她的骨灰。」

  「從舊墓到新墓?」

  「嗯。」

  「多遠?」

  「我也不知道,應該不遠。」

  「不遠還叫你跑這麼遠去護送?」

  「你知道的這不是路程遠近的問題,這是……」

  「感情問題?」

  他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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