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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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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老看著我?」 「老看就是因為像她?剛好相反,像她我就不會老看了。」 「因為已經銘刻在心中了?」 他有點兒不自在:「你是不是對這事有顧慮?」 「我沒顧慮,就怕你有顧慮。」 「我沒有。」 「沒有就好。」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寡情?屍骨未寒……」 她打個寒戰,提議說:「別提這個『屍骨未寒』好不好?聽著就……」 他很順從地說:「好,我再不提這事了。」 但她自己又提到了:「她埋在哪裡?」 「她老家。」 「她老家在哪裡?」 「K縣。」 不是很有名的城市,但她知道大致方位,離這裡很遠,如果他坐火車去那裡,途中會經過F市。 她問:「你去過她家沒有?」 「去過。我陪著她父母到Y城去領她,然後送她回家鄉。」他仰起頭看天,很久才把頭放低,「對不起,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她什麼也沒說,拔腳就回了自己的寢室。 但不知為什麼,她眼前老是晃動著他的影子,他抱著一個骨灰盒,坐在火車上靠窗的位置上,外面的光線照進來,照在他泥塑木雕的臉上,把他的臉照得一邊亮一邊暗,每隔一下,火車就發出嘁哩喀喳的聲音。 他就一直那樣坐著,骨灰盒在他懷裡變得溫暖起來。 §33 下一個週末,芷青又打電話來約岑今,但她不肯去了:「算了,你還是先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吧。」 「上次太對不起了。」 「我能理解。」 「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什麼?你又沒犯什麼錯誤。」 「我不該在你面前……」 「真情流露?」 「不是。」 「那是什麼?」 「我不該還沒走出從前,就想走進今後。」 「難道你現在走出從前了?」 「嗯。」 「那也太寡情了吧?」 打完電話,她回到寢室,也沒情緒幹別的,就躺床上看電視,但其實什麼也看不進,心情很矛盾。如果他認識她之後,還是走不出從前,她會覺得很失落;但如果他一下就走出了從前,她又覺得他很寡情,免不了會做些「既然他對她是這樣,那麼他對我也會……」之類的推理。 但她覺得自己的做法也有點寡情,也許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靜聽他的傾訴,也許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把他從沉痛的過去解救出來,不管怎樣,她作為一般朋友,完全可以給他一隻傾聽的耳朵。像她這樣跟他賭氣,剛好說明她不是把自己當做他的一般朋友,而是當做一個跟他前女友爭風吃醋的新女友。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給他寫封信,把自己「一般朋友」的身份亮一亮,就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是芷青,帶著一股寒風,站在她門前,自報家門說:「一個人在老地方等了一會兒。」 她聽到「老地方」幾個字,差點兒搶白他一句「是你和她約會的老地方吧」,但想起「一般朋友」的準則,終於忍住沒說,只淡淡地回答:「我又沒答應去那裡。」 「我知道,是站那裡回憶上次。」 她心動了一下,口氣緩和了許多:「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問來的。」 她把他讓進屋,給他搬了把椅子,倒了杯水,又坐回床邊去看電視。 他坐在椅子上,捧著那杯水,邊喝邊看電視。 到吃午飯的時候了,她起身拿碗去打飯,講個客氣說:「開飯時間了,就在這裡吃吧?」 他沒客套,說:「外面冷,我去打吧。」 她把飯菜票給了他,他拿著碗下去了。飯打上來後,兩人坐下吃飯,她仍然坐回床邊,邊吃飯邊看電視。他也仍然坐在椅子上,邊吃飯邊看電視。 飯吃完了,她把碗拿到水管去洗,他跟了去,引得同樓的人駐足旁觀。 洗了碗,她回到床邊接著看電視,他也回到椅子上接著看電視。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了:「你今天就是來看電視的?」 「不是專門來看電視的,但有電視看,我幹嗎不看呢?」 她有點好笑:「你爸爸媽媽家沒電視?」 「有。」 「那你怎麼不在他們家看呢?」 「他們家沒有你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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