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雲中之珠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真不是裝傻。」

  她不肯多說:「沒看出來就沒看出來吧,我無所謂的。」

  「你什麼無所謂?」

  「我什麼都無所謂。」

  「到底是什麼無所謂?」

  她懶洋洋地說:「我已經說了,我什麼都無所謂。她喜歡不喜歡你,我無所謂;你喜歡不喜歡她,我無所謂;你知道不知道她喜歡你,我無所謂;你知道她喜歡你,故意裝不知道,我還是無所謂。」

  「也就是說——你對我無所謂?」

  「那你要我怎麼樣?成天吃你的醋?搬到別處去,把你和她拆開?」

  他嘟囔說:「我們什麼事都沒有,談得上拆開不拆開?」

  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感情的事,我看得很透,他喜歡你就喜歡,不喜歡你的話,你怎麼努力都沒用。」

  他又糊塗了:「他是誰?」

  「不是誰,就是一般說說。」

  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雲珠,一直都覺得她很透明,很容易理解,但眼下這幾句話又讓他覺得她一點也不透明,很不好理解。

  好在雲珠不好理解的時候是少數,大多數時候都是明白易懂,為什麼喜,為什麼樂,清清楚楚擺在臉上,說在嘴裡。

  打了將近一個月的工,雲珠賺了一千多塊錢,給父母寄了點錢回去,還給他和Grace都買了點小禮物,剩下的給自己買了個名牌包。

  那天他一回家,雲珠就拉他去看她買的包:「看,LV(路易-威登)的Neverfull,好不好看?」

  他定睛一看,是一個棕色的大包,看上去也不像是皮的,好像是某種合成材料,上面有些暗黃色的花紋和LV字母,整個包要形狀沒形狀,要質地沒質地,花色也又老又土,如果她不說,他真不知道這就是名牌包.

  雲珠得意地說:「沒見過吧?我就知道你這個老土肯定不會欣賞。來,到網上來看看,人家好萊塢明星都背這個包的——」

  她把他拉到電腦跟前,指了些圖片給他看:「看見沒有?這都是電影明星,背的都是我這個包。」

  那些人的確是背的她那種包,但那包也沒因為背包的人而生色多少,那些人啊,如果她不事先告訴他是電影明星,他還以為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路人呢。

  雲珠當即背上了包,把相機交給他:「來,幫我拍幾張,我拿到網上去奔。我自己對著鏡子拍,相機總是擋住臉,有些角度也拍不出來。」

  她換了好幾套衣服,以各種姿勢背上包,讓他拍照,然後就把剛拍的照片轉到電腦裡,發到網上去了。

  不一會,他就聽她興奮地叫:「阿忠,快來看,大家都說我的包好看!」

  他湊過去一看,真的有了好些個跟帖,都是讚揚性的,有的「讚美包」,有的「讚美腿」,有的驚呼「太美了!」,還有的感歎「是我的菜!」,有幾個說「被種草了!被種草了!」,還有幾個「贊貼心BF(男友)」。

  他不解:「什麼叫是我的菜?」

  「就是她們也喜歡這樣的包。」

  「那什麼是『被種草了?」

  「這還不懂?就是她們愛上我這個包了,我在她們心頭種下草了,她們也想去買個這樣的包,那叫做『拔草』。」

  她這麼一解釋,讓他發現「種草」這個說法還真形象呢,想想看,心頭種著一棵草,那不是癢癢得慌嗎?不拔掉還真是不能安生。

  他感歎說:「哇,這麼深奧?簡直像黑社會的切口一樣。」

  「哈哈,只能說你太孤陋寡聞了。」

  「那怎麼還有人贊貼心BF呢?」

  「因為我說是你給我買的。」

  「為什麼說是我給你買的?」

  「自己給自己買大牌包,多沒意思啊!」

  他一看雲珠的主貼,果然是說BF提前送的生日禮物,不禁滿面羞慚:「這——真不好意思,這包我——付錢給你吧。」

  「為什麼?」

  「本來就該我買給你嘛——」

  「真的?」

  「真的,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包,不然——早該買了——」

  「哇,有你這句話,我就開心死了。錢你就不用給我了,留著給我買鑽戒吧。」

  這下鑽戒指成了他的一塊心病,貴的買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搞得他又想去打工了,但雲珠不同意:「你現在怎麼能去打工?你一打工,就把車開跑了,我怎麼辦?」

  「我可以接送你。」

  「算了吧,你還是別打了吧,當心移民局抓住把你遣送回去。」

  「那你呢?」

  「我?一個我沒得罪人,沒人會告我;二個我也不怕被遣送回去。」

  「為什麼你不怕被遣送回去?」

  「你嘛,是因為在讀學位,遣送回去就完不成學位了。我又沒讀學位,把我遣送回去怕什麼?還省掉我一趟路費。我就在這裡倡狂打工,如果移民局沒發現,那我就繼續打;如果移民局發現了,就該他們買機票送我回國,我就省掉一趟路費了,又可以拿來買個大牌包。」

  「但是如果移民局把你遣送回去,你就再也來不了美國了。」

  「來不了就來不了,誰稀罕啊?」

  「但是我——還在這裡呀。」

  她拍拍他,安慰說:「放心吧,不會被移民局發現的。萬一發現了,也不要緊,我可以在國內換個身份再進美國。」

  「怎麼換個身份?」

  「搞個新的身份證,新的護照囉。」

  「能那樣搞?」

  「怎麼不能呢?現在好多人都是憑假護照偷渡進來的。」她開玩笑說,「那你就賺大發了,又娶一個新老婆。」

  「我不要新老婆,我就要你。」

  「那是我呀,只不過換了個護照而已。嘿嘿,不過你不會等到我換新護照的,如果移民局把我遣送回去,你肯定馬上就找新老婆了。」

  「我到哪裡去找新老婆?」

  「就在你身邊找囉。其實你要是娶了Grace,還是很合算的,馬上就成了富翁——」

  「別瞎說了。」

  「Grace是太老了點,那就娶那個朱——什麼吧,但她可能沒Grace這麼富有,相貌也差些——」

  「你怎麼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轉過身,鑽到他懷裡,伸手往下探:「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才讓我興奮——,你呢?是不是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才興奮?哇!真被我猜中了,還不承認!」

  他辯解說:「這是因為你——抓住它了嘛——」

  「才不是呢,我還沒碰到它的時候,它就是這樣了!」

  「那還不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嗎?」

  「算了,算了,不用解釋了,我無所謂的。」

  (51)(多圖)

  除了訂婚戒指的事之外,宇文忠的生活可以說非常滋潤,雲珠有工打有錢賺,沒再提回國的事,還決定下學期不繼續上語言學校了,一心一意打工,這樣又省掉了他五千多美元學費的煩惱。

  他展望了一下未來,覺得前景還是很燦爛的,就這麼上學的上學,打工的打工,等他博士畢業的時候,很可能已經結了婚,生了孩子,積下一小筆錢了。再等他工作一找,綠卡一拿,雲珠就可以自己開班教舞,兩個人就算在美國安下身來。

  那年的五月份,國內發生了大地震,死了很多人,整個世界都震驚了。

  很多人來募捐,他是來者不拒,不管誰來募捐,只要說是為中國地震災民募的,他就捐錢。雖然每次捐得不多,但也算盡了一份力。

  但他一直沒看到老楊來募捐,感覺很奇怪,不知道是老楊沒募捐,還是老楊仍然把他當漢奸。

  他和雲珠說起這事,她笑他孤陋寡聞:「人家老楊已經辭職了,還募什麼捐?」

  「辭職了?」

  「嗯。」

  「誰說的?」

  「他自己說的。」

  「但他前不久還把你搞到舞蹈班教課去了。」

  「可能那是他最後一次使用手中的職權吧。」

  「他幹嘛要辭職?」

  「肯定是因為打老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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