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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老楊說:「說實話,那時Grace對我還是很有一點意思的,我對她也不是沒好感,如果我放開了追她,肯定能成。但我知道我父母都是很老腦筋的人,肯定不會同意我娶一個比我大七八歲,又結過婚死過丈夫的寡婦,多晦氣啊,把祖上一點風水全都敗壞了。而且我們那塊的風俗你知道的,特別不喜歡黑瘦的女人,娶媳婦都得娶白胖的,因為黑瘦的不會生養。」

  他想到雲珠白倒是白,但絕對不能算胖,不由得說:「呵呵,如果都照我們哪塊的風俗做,那只能娶相撲女人了——」

  「還不光是我們那裡的風俗,你知道我們海外華人圈也很忌諱娶一個——外F女的——」

  「什麼外F女?」

  「你不知道?就是跟老外——fuck(性交)過的女人——」

  「為什麼?」

  「嫌她們賤啊!中國的女人,送去給老外幹——太有損國格了。」

  他開玩笑說:「那你把她娶過來,不就把國格掙回來了嗎?」

  「掙回來什麼呀!如果是搶過來的還差不多,也算為國增光。等老外死了你撿過來的,你掙什麼國格?只能是再損一次國格!而且女外F也實在沒什麼好娶的——你想她們被老外那種size(尺寸)幹過,還不松成——面口袋了?」

  他感覺有點噁心,勉強說:「這些都是緣分,有緣分,不管她是什麼人你都不會嫌棄。如果還有點嫌棄的,那就是沒緣分。」

  老楊感歎說:「也是,好好的一個人,正兒八經找個中國人也不是找不到,怎麼就想到去外F呢?而且還外F一個老頭子,把一生都毀了。唉,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也許是看上了人家的錢?」

  「看上了錢也不能這麼自輕自賤啊!說實話,她別的方面我還是很欣賞的,就這一點,特別讓人瞧不起。」

  「你不娶她,娶了嫂子,那不正好嗎?」

  「好個什麼呀!後悔死了。」

  「為什麼後悔?」

  老楊悲憤地搖搖頭:「沒什麼可說的了,婚也結了,娃也懷上了,扯什麼都是瞎掰。」

  他安慰說:「嫂子挺好的呀——」

  「好什麼呀!娶了這個女人,我就變孫子了,朋友也不能交了,父母也不能孝敬了,只能成天守著她,聽她的指揮,還天天挨她罵——」

  「這都是一時的事,女人懷孕了,脾氣不好,等她生了——」

  「哼,等她生了,我的日子更難過了。她已經說了,她家爹媽是不會來侍候我的孩子的,她爸還沒退休,她媽離不開她爸,她爹媽到美國來,是來游山逛水的,不是來做僕人的,所以他們趕在現在過來,趁她身子不太重,可以陪他們到處玩。等她坐月子的時候,我得給她請保姆。你知道我們這裡請月子保姆得多少錢?說出來嚇死你!比我一個月的工資還多,我哪裡請得起?」

  「不能讓你媽來照顧嗎?」

  「她不要我媽照顧,說我媽是鄉下的,髒,不講衛生,不懂怎麼侍候她坐月子。網上天天報導城裡媳婦和鄉下婆婆不和的事,她可不想月子裡吵架受氣,落下個病根。」

  「那就你自己照顧。」

  「我是說自己照顧啊,但她說我一個人肯定照顧不了。」

  他發現家務事說不得,一說就是此題無解,只好「和稀泥」:「嫂子已經很不錯了,有些搬運過來的,一來就跟美國人跑了——」

  老楊也想橫了:「跑了更好!像這樣供著,我真的供不起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果嫂子像老陸的夫人那麼醜——」

  這招也不管用了,老楊堅持說:「我現在寧可娶個老陸夫人那樣的,醜妻是個寶,家和萬事興,人過的是日子,不是臉蛋。一天24小時,只有多大一點時間在床上幹?其他時間不都是吃喝拉撒嗎?」

  「嫂子也沒礙著你吃喝拉撒呀。」

  「她就是礙著我吃喝拉撒了,成天繃著個臉,你做什麼她都不中意,都要挑剔,都要吵鬧,你還吃喝拉撒個屁呀?」

  「她挑剔也是挑剔你呀,總比Grace那樣的好,也許不挑剔,但見一個收一個的——」

  「誰說她見一個收一個?」

  「老任——的話就是這麼個意思——」

  老楊有點激憤了:「老任是在瞎編排人家,指不定是他自己有那意思,被人Grace拒絕了,就在外面散佈流言蜚語吧?反正我也在她家住過,人家那是一等一的正經人,對你好那是沒說的,但絕對沒那些——非分的想法。老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Grace結交的都是美國的成功人士,白人,人家看得上他嗎?老任家是有點錢,但那也是他爹媽的錢,而且是中國錢。人家Grace見過的錢還少嗎?怎麼會看上他?」

  他贊同說:「我也覺得Grace是個正派人。」

  「就是,人家就是行個善,積個德,但現如今行善積德的人太少了,有些人就看不慣,總要給人家分析出點壞水來——」

  「嗯,你說的有道理。」

  老楊建議說:「你應該吸取我的教訓,趁早跟你國內那女朋友吹了,就在海外找,這裡的女生長的可能不咋地,但人家都有一技之長,今後總能找個工作,掙份工資,不像國內搬運出來的女生,搬出來就得你養著她,搞不好還得養她的爹媽。你看看我的今天就明白我說的是至理名言了。」

  「你的今天也不錯啊!我就是看了你搬運的帖子才決定到美國來讀書的。」

  老楊的臉上現出恍若隔世的表情:「也不知那時腦子裡哪塊燒壞了,怎麼想起寫那些個破文——」

  「不破啊,挺好的,太鼓舞人心了。肯定有很多人像我一樣,正在國內熬得要死要活的,看了你的文,才找到了一線生機。」

  老楊沉吟片刻:「嗯,也是哈,如果我還呆在國內,恐怕連個老婆都娶不上。」

  「就是,所以要珍惜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拼了命想達到你的今天呢。」

  「也只能這麼想了。」

  那天晚上有實驗課,是他第一次給美國學生上課,雖然不用他上講臺,但還是把他焦慮了好幾天,因為朱潔如說他也得給學生說幾句開場白。

  他事先寫好了講稿,又偷偷練習了多遍,最後總算沒結結巴巴。但學生沒什麼反應,既沒笑他,也沒熱烈鼓掌。

  因為是第一節課,其實也沒做什麼實驗,師生互相介紹了一下,朱潔如就給學生髮了個大綱,講解了一下,又給了幾個網站連結,讓學生去買白大褂什麼的,就下課了。

  朱潔如很關心地問:「聽說你住得很遠,有人車你回去嗎?」

  他如實相告:「沒有。我準備就在我實驗室睡一晚。」

  「那怎麼行啊?我車你回去吧。」

  他再三推脫,朱潔如一定要車他回去,他只好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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