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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他心說,這什麼Grace啊!簡直就是——他想半天沒想起Grace的反義詞,好像英語裡有個rude(粗暴,粗魯),不知道算不算。

  胖女人的手指白白的,根部很粗,但指尖很細,像被水泡過的竹筍一樣,泛著一種不健康的死白,指甲塗得血紅,嘴唇也塗得血紅,從撩開的浴袍縫裡能看見她那黑壓壓的私處,濕淋淋的,不知道是洗澡水沒擦乾淨,還是性欲高漲時的分泌物,反正就是給他一種骯髒的感覺,就像小羅做了人家小三之後給他的感覺一樣,真噁心。

  他覺得應該找機會穿上衣服,總不能赤身裸體逃到大街上去吧?

  他竭力顯得鎮定自若,想穩住胖女人,手卻在床單下到處摸索,尋找自己的衣褲。但摸索了半天都沒摸到,想到箱子裡去拿一套,又怕自投羅網,因為胖女人剛好坐在交通要道上。

  他竭力回想其他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是怎麼處理的,但除了一個007,別的都想不起來。007遇到這種情況,好像是見貨就收,來者不拒。但人家007遇到的「貨」都是多麼漂亮的妞啊!哪裡有這種肥胖油膩的中年女人?

  胖女人的煙快抽完了,他知道她要出手了。他豁出去,掀開床單跳起來,幾步搶出房門,奔下樓梯,路上差點被大黃貓絆個趔趄。

  他心中暗罵:「你湊個什麼熱鬧?我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在關鍵時刻害我?」

  大黃貓喵喵地叫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發現大門鎖上了,怎麼拉都拉不開。

  他到處尋找突破口。

  Grace家的門真多啊!簡直搞不清哪個門通哪裡,沒辦法,他只能一個個試,見到一個門就跑上去,抓住門把手使勁搖一通,但都打不開。

  不知道誰開了客廳的燈,但一點都不亮。混糊糊之中,他看見沙發上橫七豎八躺著一群人,一看見他,就像被誰踩住了尾巴一樣,跳將起來,直愣愣地看著他。

  那些傢伙都是黑人,一個個膀大腰圓,身上的肌肉圓鼓鼓的恨不得滾下地來,渾身黝黑發亮,只有兩排白牙閃閃發光。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人都是一絲不掛,赤身露體,劍拔弩張。

  他暗叫一聲「媽呀!」,轉身往樓上跑,聽見那群黑鬼在身後叫囂,是外語,聽不懂,有的還在往樓上爬。

  胖女人從樓上喝道:「Stop(停下)!」

  那幾個黑人stop了,胖女人叼著煙,笑著問:「怎麼樣?你願意下樓去還是上樓來?」

  他別無選擇。

  (20)

  宇文忠從夢中驚醒,好一會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但他已經有點搞不清回憶和夢境的分界點了,只記得剛躺下時還輾轉反側睡不著,想東想西來著,怎麼突然一下,就睡著了,還做了夢。

  這個夢可真夠荒唐!

  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但他白日裡沒思過這麼荒唐的事啊,怎麼會做這麼荒唐的夢呢?

  後來他想起這夢還是有點影的。

  還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講好租住老楊家的房了。這事是老楊提出來的,老楊租的是個二居室的房子,兩夫妻住一間臥室,還空著一個臥室,老楊想租給他,說這是個雙贏的辦法,他一到美國就有地方住,房租又便宜,而老楊也能當回二房東,每月收個幾百美元的租金,寄回去給鄉下的爹媽,那就是一大筆錢啊!

  他剛開始覺得這樣住不大方便,但他後來查了一些出租房的情況,就慢慢接受了這個安排,因為那些出租房,租金都比老楊出的價高幾百美元。他到美國是去賺錢的,而不是去花錢的,當然是能省一個就省一個。如果他每月在房租上能省個幾百,寄回去給鄉下的爹媽,那也是一大筆錢啊!

  於是他接受了老楊「雙贏」的建議。

  但雲珠知道後,不是很贊成:「怎麼跟老楊一家合住?」

  「老鄉麼。」

  「但人家是兩夫妻啊。」

  「他們兩夫妻住一個臥室,我住另一個、」

  「但你們一個門進出,還要共廁所廚房——」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

  「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時還——不認識你麼。」

  好在雲珠是個講道理的人,沒有逼他改變決定,只警告他說:「你住那裡可以,但別打人家老婆的主意。」

  他感覺受了侮辱:「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沒聽說過『朋友妻,不可欺』?」

  「你那是什麼朝代的事了?現在是『朋友妻,最好欺,不欺白不欺』。」

  「你總是把男人說得這麼不堪。」

  「本來就很不堪麼。」雲珠嫣然一笑,「其實跟朋友妻偷情還不是最變態的,你知道什麼才是最變態的嗎?」

  「什麼?」

  「最變態的是你跟你朋友偷情!哈哈哈哈——」

  也許這可以部分解釋他的夢境,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把Grace扯進夢裡來。借住Grace的房,完全是剛發生的事,怎麼這麼快就進入了他的夢境?

  這事要是讓雲珠知道,非得給他分析出個思想根源不可,還是不告訴她為妙。

  後半夜,他有很長時間都沒法睡著,好不容易睡著後,他又做了個夢,這次倒沒什麼色情噱頭,但也夠驚險。

  他夢到半夜三更樓下有人在撬門,撬得砰砰響。他想都沒想,就條件反射地一躍而起,沖下樓去,看見幾個頭上蒙著襪子的劫匪,個個手裡都有刀槍。

  他想到自己手無寸鐵,急忙逃命,又是到處找門,又是每個門都打不開。

  絕境中,他聽到了鄉音:「阿忠!宇文忠!開門呀!」

  好像是老楊。

  他愣了一陣,猛醒過來,下樓去打開門,真是老楊。

  老楊一閃身進了門,返身把門關上:「別讓『貓兒子』又逃掉了——」

  「不會的,我把它關在樓上那屋子裡。」

  「你可不能老把它老關在那屋子裡,要放它出來運動。它已經有點超重了,不運動會得糖尿病的。」

  他第一次聽說貓還會得糖尿病,生怕關一夜關出問題來了,趕緊跑到「貓兒子」房間門口,打開房門,把貓放了出來。

  那貓幾步就跑到樓下去了。

  他擔心地問:「它會不會到處拉屎,把房子搞髒兮兮的?」

  「不會的,它訓練有素,不會到處拉屎。」老楊抱怨說,「你怎麼不接電話?」

  「我——我沒聽到啊。」

  「按門鈴怎麼也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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