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山楂樹之戀Ⅱ | 上頁 下頁
八二


  §第十二章

  楊紅生日那天,系裡為她搞了一個小小的慶祝,Carson教授,他的博士生,實驗室的TECHNICIAN等都送了點小玩意兒,雖然只是幾美元的小東西,但別人打聽到了自己的生日並且記住了,還是讓楊紅非常高興的,這些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風光。

  大姑媽發了個E-mail,說我丈夫和女兒都簽到證了,你也放心讓丈夫兒子一起去簽吧,咱們J簽證,好簽。今天是你的生日,這就算是我的一份賀禮吧。又:我在D大JOB網頁上看到一個很適合你的工作,你先看看,如果合適,就把RESUME電郵給我,我幫你交到HUMANRESOURCES去。

  周寧也破天荒地寄了一張電子生日卡祝楊紅生日快樂,選的是一束紅玫瑰,「I love you」三個詞溫柔體貼地慢慢從背景中鑽出來,音樂也深情款款的。不過楊紅不感動,這完全是那個「故鄉的雲」培養出來的,不是跟她搞那段十年之癢,周寧哪知道這份酸?況且電子卡一分錢不花,想送多少張送多少張。節日生日不為楊紅花錢是周寧的一貫風格,日子他還是記得,但每次都說「就把我送給你了」,那意思就是本來不做愛的,做一次就算禮物;本來就做的,就再做一次算是禮物。

  Peter自己沒送楊紅什麼,但當楊紅跟班上課的時候,全班師生為她用漢語唱了生日快樂的歌,又集體送給她一張生日卡,上面有每個學生的中文簽名,有的態度認真,但寫得歪歪扭扭;有的還沒學會走,就在想飛,思謀著寫得龍飛鳳舞,結果寫得鬼畫桃符。Peter也在上面留了言,說「感謝你對我的幫助」,楊紅知道他在QUOTE她,因為在口語班的時候,楊紅在全班同學送給他的卡上就寫了這句,而別人都是寫的諸如「嘴黃心不黃,好色不好淫」「忘記你我做不到」之類的,結果楊紅的留言被全班評為「最搞笑留言」。

  海燕送了楊紅一套化妝品,說以後找工作面談什麼的用得上。海燕是帶著楊紅到MALL裡去買的,因為她認識那家TIMELESSBEAUTY美容店的老闆SARA,說SARA以前是北大哲學系美學專業的碩士,研究馬克思主義美學。到美國一、二十年了,早已不搞美學,搞美容去了,開了連鎖美容店,每週只有一天在MALL裡這家露面。

  SARA快50了,但保養加健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是自家店裡的生招牌。她不光做生意,還宣傳她的美容理論,算得上馬克思主義美學與資本主義美容的有機結合。

  SARA為楊紅化妝,也教楊紅怎麼化,邊化就邊講解楊紅臉型皮膚的特徵,應該如何揚長避短等等。SARA說楊紅的臉型輪廓都很不錯,高鼻樑,深眼窩,有西方人味道,但皮膚不似西方人那麼細膩易皺,不足之處是眼睛不夠有神,加上戴眼鏡,把靈魂的兩扇窗戶半遮半掩了,最好是改戴CONTACT。

  化完後,楊紅看看鏡子,都有點不敢相信那裡面的女人是自己了,感歎地說:「化不化妝真是不一樣啊。」

  等海燕把買化妝品的錢付了,SARA才推心置腹地說,其實不化妝最好,因為化妝品多少都是對皮膚有害的,常年累月地化妝,就把皮膚搞壞了。護膚品用一用倒沒什麼,但也不是多多益善,特別是不要把自己的臉當作一塊試驗田,今天塗這,明天塗那。一個人看上去年青不年青,主要是她的心境年青不年青。一個心境蒼老的人,不論怎麼化妝,心態還是會顯露出來的。人們總以為化妝使人年青,其實這是化果為因,應該說如果一個女人還有心思化妝,就說明她還在意自己的外貌,心境就不算太老。相反,即使你化得年青,即使你真的年青,如果你悲觀失望,滿腹牢騷,仍然會顯老。

  楊紅知道今年是不會收到陳大齡的生日卡了,因為她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訴他,估計他還會寄到系裡去。但生日那天下午,海燕拿著一張明信片,送到楊紅的臥室來。「嗨,情書一封,剛到的。」

  楊紅笑起來:「什麼人到了你嘴裡就變成情人了。哪寄來的?」海燕看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笑著說:「先找個柱子把自己靠穩了我再告訴你。」

  楊紅笑著,也不找柱子,徑直上來搶過明信片,看了一眼,真的快暈倒了,是陳大齡寄來的!上面比平時多幾句話,除了祝她生日快樂,還恭喜她到了美國。楊紅讀了好幾遍,仍然不敢相信真的是陳大齡寄來的,他怎麼會知道我在美國的地址的呢?

  吃飯的時候,楊紅就忍不住對海燕說:「這是我以前的一個老朋友。真奇怪,我還沒告訴他我在美國,他怎麼就知道了我的地址?」

  海燕聳聳肩說:「可能從網上找到的。」

  楊紅想到自己曾在網上查找Peter,查來查去查不到,覺得陳大齡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到處查找,才得到自己的地址,心裡一激動,就一古腦地把她跟陳大齡以及周寧三個人之間的故事都講了出來。末了,又自言自語地問:「不知他現在結婚了沒有。」

  海燕說:「十幾年了,肯定結婚了,而且快五十了,老掉牙了,不管他了,多顆衛星而已。不是說女人都有行星情結,男人都有帝王情結嗎?」見楊紅不解的樣子,就解釋說,「男人呢,都想跟帝王一樣,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天天換一個女人;而女人呢,就想做顆行星,有一個恒星供她繞著轉,又有無數的衛星繞著她轉。恒星是她的中心,衛星只是壯壯聲勢而已。對男人來說,哪個嬪妃都一樣,但對女人來說,如果沒那顆恒星,再多的衛星也沒用。」

  楊紅不由得想起陳大齡的星系理論,跟海燕剛才說的完全不同,於是說:「可是我覺得他好像沒結婚呢,不然怎麼會一直給我寄明信片?」

  「你不也一直給他寄嗎?這沒什麼嘛,兩個人,相愛過,即使最終沒在一起,也不用搞得老死不相往來嘛。」海燕看了楊紅一會,說,「這麼多年了,還沒忘懷?」

  「可能永遠也不會忘懷。」

  「你中他的毒太深了,沒解藥靠你自己是不行了,想給你上付解藥,就怕解毒沒解好,反而中了新毒。解藥都是劇毒的,不毒解不了別的毒。」海燕想了一會,問,「你知不知道Peter的WIFE叫什麼?」

  楊紅見她把話題扯到一邊,知道她對陳大齡的故事不感興趣,覺得自己有點太忘乎所以,只顧自己陶醉了,便收了思緒,說:「不是叫Melody嗎?」

  海燕沉吟片刻,點點頭:「對,那是她的英語名字,她的漢語名字叫陳韻。」

  「陳韻?」楊紅在記憶裡搜尋這個名字,雖然有一個最直接的答案,但她不敢相信,「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她是陳智的妹妹,陳大齡的妹妹。」

  楊紅張著嘴,望著海燕,不敢相信這一切,原來自己的第一感覺是對的。「可陳韻是拉大提琴的,而Melody是拉小提琴的,我在陳大齡那裡看過照片的。」

  「我聽Peter說他們陳家三兄妹都是拉小提琴的,照片沒什麼嘛,我還有開飛機的照片呢。」

  「你認識陳大齡?」楊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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