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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美容中心還為她臉上的疤痕做了鐳射除疤,本來她臉上的疤痕也已經不那麼明顯了,經過鐳射處理,基本就看不出來了。其他的諸如修眉,去除汗斑,修指甲什麼的,只是舉手之勞,也一併做了。

  十二月的時候,她見自己腰圍臀圍基本恢復到原有的水準了,於是蠢蠢欲動,想去找Dr. Cang,跟他談代孕的事。

  去年的耶誕節,她給他寄過一張明信片。木亞華只幫她打聽到他調到X州Y大電腦系去了,但沒打聽到他的新住址,她就把明信片寄到了他系裡。那時候,她還沒告訴他代孕的事,只選了一張印有朦朧小詩的明信片寄給他。他回了她一張明信片,是那種很規範的聖誕賀卡。

  今年她又給他寄了一張聖誕卡,然後給他發了一個電郵,把替姐姐代孕的事告訴了他。她象所有做媽媽的人一樣,一開口就羅囉嗦嗦地講小ALEX的事情,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但她講起來都津津樂道。她還附了一張照片給他,是她抱著剛滿月的小ALEX照的。照片上的她,懷孕期間堆在身上臉上的肉還沒怎麼消掉,有點胖胖的,但如果用個好聽的詞,那就是珠圓玉潤了。

  過了幾天,她收到他的回信,他誇她是一個ANGEL,把一個漂亮的小天使帶到了人間,給她的姐姐、姐夫、還有很多很多人帶來了幸福。他說他給小ALEX買了一些禮物,已經寄出了。但他不知道買得合適不合適,希望她不要見笑。最後他祝她身體健康,學習進步,生活愉快。

  她聽說他寄了禮物,非常高興,因為那樣一來她就可以拿到他的住址了。過了兩天,她收到他的禮物,還有一束鮮花,是從網上訂購的。可惜上面只有他系裡的位址,沒有他的住址。她也不敢直接問他要住址,怕他知道她要去他那裡,會躲起來。

  她查了他電郵的HEADER,從那裡拿到了他的IP,再根據IP到網上去查他的住址,但他用的是電話公司的CABLE,通過IP只能查到大致方位,沒法PINPOINT他的住址。

  她只好孤注一擲了,厚著臉皮往F大電腦系李雪蓉的電郵信箱裡發了一封信,說她是蒼老師以前的學生,也叫ANN,有點事想要請教李老師。

  她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如果李老師不理她的話,她就到他的學校去找他,在他上班的時候找到他辦公室去,看他還能往哪裡跑。既然她找他是為了跟他商量代孕的事,而不是去求他愛她,她就覺得比較理直氣壯,有點公事公辦的感覺。

  李老師很快就回了電郵,問她是不是上次在ANDY家住過的那個女孩,又叫她別DR.LI,DR.LI地叫了,就叫李雪蓉吧。

  安潔不好意思直呼其名,只好稱她李老師,說自己就是在蒼老師家住過的那個學生。她問李老師有沒有一個可以寫中文的電郵信箱,因為她的英語很糟糕,用英語寫東西恐怕李老師看不懂。

  李老師說她現在這個信箱就可以寫中文,不過她自己多年不摸中文,漢字輸入很慢,太費時間,還是打電話吧。

  李老師在電郵裡給了個電話號碼,安潔就照著號碼打了過去。

  §74

  李老師看來是比較健談的,一上來就關心地問:「聽蒼阿姨講,說你是因為有人要加害於你——才住在ANDY那裡的,後來查出——兇手沒有?」

  安潔把車禍的事以及調查結果都簡單講了一下,一邊講一邊轉心思,看怎麼樣才能把話題引上正軌。兩人閒聊了一會,李老師問:「你現在不在B大了?我怎麼看見你的EMAIL帳號是D大的?」

  「轉學了,因為——」她遲疑了一下,就告訴李老師,她轉學的原因是要幫姐姐代孕,現在已經為姐姐生了一個男孩,半歲多了。

  李老師誇獎說:「那你真不簡單呢,你給你姐姐姐夫幫了一個大忙,他們現在一定——開心極了。我知道,不能生育是件很——痛苦的事。我也聽說過代孕的事,但認識的人當中還沒誰做過的,現在也算結識了你這個——名人了。」

  安潔聽到誇獎,又技癢起來,用電郵傳了好幾張ALEX的照片給李老師,有ALEX剛生下來迷眼不睜的照片,有ALEX撅著小屁屁趴睡的照片,還有家裡人抱著ALEX的合照。

  李老師看了照片,自然是讚不絕口:「你侄子太可愛了!真想親親他的小臉蛋。」然後便虛心請教,「你說像我這樣的年齡生孩子是不是太晚了?」

  安潔聽她的口氣,好像並沒有生育方面的問題,立即斷定她不是Dr. Cang的那個初戀,不知怎麼的,就覺得跟李老師特別親切了一樣。一想到堂堂的李老師在生孩子上完全是個新生,安潔就端起導師架子來了,仿佛自己孩子生了一大串,經驗積累了一大堆一樣,她問:「你——多大?」

  「快三十八了——」

  安潔想起代孕中心的醫生曾經說過,有些婦女三十八歲左右就不再排卵了,但例假還可以持續十幾年。她不想嚇唬李老師,以很內行的口氣說:「不晚不晚,四十多生孩子的都有。你——你跟蒼老師——一樣大的?」

  「嗯,一年生的,連月份都一樣,兩家的媽媽差不多是同時懷孕的。」

  「那你們是指腹為婚了?」

  「兩家的媽媽是開過那樣的玩笑,不過新社會,哪還有什麼指腹為婚?我跟他在國內的時候並沒有很多接觸,讀小學中學是在一個學校,但那時正是男生女生授受不親的階段,我跟他在樓道裡碰見都不說話的。後來我們上的是不同的大學,他是學數學的,而學數學的人在我們女生眼裡都是些書呆子。哈哈,我那時從來沒正眼看過他。他那時忙著讀書打球,也沒怎麼注意到我。你可能不知道,他從小打排球,市體校出身,打得挺好的,本來可以進省隊的,他爸不想他搞體育,所以沒讓他去——」

  安潔問:「那你們是後來在美國——才開始的?」

  「嗯,陰差陽錯的,我們兩個人都到了同一個學校,而且他也改學電腦了,所以搞到了同一個系。」

  「於是他就開始追你了?」

  李老師好像很開心:「他對你這樣說的?其實是我追他,但是我不許他對別人這樣說——」

  安潔突然感到一種親切感,不再覺得李老師是個教大學的女學究,或者「師母」級的人物了,而像是個涉世不深的虛榮小丫頭。看來女生不管到了哪個級別,喜歡男生追都是一樣的。

  安潔問:「那你們——讀書時就結婚了?」

  「嗯,剛好那時我跟人合租的房子到期了,Roommate也畢業了,再租房的話還要重新找人合住,所以乾脆結了婚,省得找Roommate。」

  「我看到過你跟蒼老師的結婚照,照得真好——」

  「噢?那時後來回國探親的時候補照的——」李老師很坦率地說,「照得好嗎?說明我這人挺上妝的。ANDY看上去是不是傻呆呆的?他不喜歡照相,是我逼著他照的,所以他的表情一點不投入。你在哪裡看見我們的結婚照的?在他那裡?他可能早就把那些照片扔了吧?」

  安潔不知為什麼撒謊說:「他沒扔,我是在他那裡看到的。你們怎麼不——在同一個地方找工作呢?」

  「是在同一個地方找啊,但是好些學校都不願意雇用夫妻擋,象F大吧,他們在知道我跟他的關係之前是決定兩個人都要的,但是一聽說我們的關係,就表示只能接受一個,所以ANDY就去了B大,讓我留在了F大——」

  「噢,是這樣——」

  「你是不是聽別人說我是靠色相才進了F大的?」

  安潔有點猶豫,最後承認說:「是聽人這樣說過,不過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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