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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她本來想賭氣說「你別把老康抬出來,我不CARE」,但她心裡還是很CARE的,因為烏鋼說話的神情有點神神鬼鬼的樣子,她很想弄明白到底是老康什麼事。

  烏鋼開車把她載到陳宏平的住處,楊凡也在那裡。兩人一看見她就問:「『素雞』怎麼樣?」

  她象對付烏鋼一樣,反問道:「你們這麼關心『素雞』,今天怎麼不跟Dr. Cang的車去醫院看他呢?」

  陳宏平說:「誰關心他?只是關心我們自己。『素雞』能不能說話?」

  安潔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能說話,也可能是不想說話,反正我們在那裡的時候,他眼睛都沒睜,可能睡著了吧。」

  楊帆很內行地說:「哪裡是睡著了?是頸椎骨折,不能說話了。」

  陳宏平說:「不能說話了最好,那樣他就不能到系裡去告我們了。」

  她剛才完全沒沒想到「素雞」能不能到系裡告狀的事上去,現在經他們一提,才想起「素雞」摔傷還有這麼一個深遠意義。她說,「算了,我們不要談什麼告狀的事了吧,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們對『素雞』摔傷的事幸災樂禍呢。」

  楊帆說:「我們說的是中文,這裡有幾個聽得懂中文的?在美國就是這點好處,大聲講話也沒人懂。」

  烏鋼警告說:「別以為這裡沒人懂中文,至少中國人懂吧?中國人是最不團結的一群,總是窩裡鬥。我早就說了,向Dr. Cang告我們的人,不一定就是『素雞』。」

  安潔見他們越說聲音越大,心裡有點害怕,就說:「你們說話別那麼大聲,象吵架一樣,當心外面走過的人聽見,影響不好。」

  幾個男生都吐吐舌頭。陳宏平壓低嗓子說:「沒想到這事就這麼順利的解決了,前段時間把我急了一陣,早知道『素雞』是這麼個下場,我就不用那麼急了。」

  楊帆說:「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誰叫他在老康面前告我們狀的呢?」

  安潔說:「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告的狀,不管怎麼說,就算是他告的狀,也不是什麼作惡,我們不該說他是惡有惡報。」

  陳宏平不解地問:「難道『素雞』摔傷你不開心?他這一摔,你就不用為抄作業的事擔心受處分了,不然的話,誰知道系裡給我們一個什麼處分?所以說『素雞』受傷,我們幾個都是受益者——」

  這話讓她覺得很不中聽,她辯解說:「「素雞」受傷,我開什麼心?受什麼益?Dr. Cang早就說了,不會向系裡彙報的。」

  楊帆說:「老康是個好人,向著我們中國人,想包庇我們不受處分,但是如果『素雞』一定要向系裡反映,老康也保護不了我們,只會跟著我們一起落馬——」

  陳宏平說:「我看『素雞』就是老康下的手,你們想想看,『素雞』受傷,誰最得益?也許你們要說我們最得益,但是我覺得還是老康最得益,因為他既可以在我們面前落下一個人情,自己又不擔風險,兩全其美。」

  楊帆也象被人點醒了一樣,大徹大悟地說:「真的呢!我就說一個人不會在自己家裡摔成頸椎骨折嘛,被地上的CABLE絆絆,就把頸椎摔斷了?說了誰相信呢?很可能是老康使的壞,說不定是『素雞』威脅老康,說再不處理我們幾個,就到系裡去告他,於是他就——」

  安潔哼了一聲,說:「你們大概是犯罪片看多了,看得人人都象罪犯了。」

  烏鋼若有所思地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什麼事都有可能——」

  安潔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認為是Dr. Cang幹的?」

  「不過是有點好奇,隨便說說,你不用這麼著急,為他擔心的人多得很,不缺你一個——」

  她覺得烏鋼說話的口氣像是吃醋一樣,但她想不出烏鋼有什麼資格吃醋。她說:「我還有個作業要做,我回去了——」

  但是幾個男生都好像意猶未盡一樣,楊帆猜測說:「我覺得不像是老康幹的,如果是他幹的,他今天怎麼會跑去看『素雞』呢?」

  陳宏平搖搖頭:「老康這麼積極地跑去看『素雞』,正好說明他心裡有鬼,像我們幾個心裡沒鬼的,根本就不去醫院——,安潔,我不是說你心中有鬼啊,你們女生嘛,就是心腸比較軟,是非不辨,界限不明,國籍不分,管他是什麼人,一旦受傷了,住院了,你們就生出同情心來了,哪怕是剛剛吵過架的仇敵,也可以放下前嫌去看他——」

  楊帆又大徹大悟了:「對了,老康很可能是到醫院探聽消息去的,看看『素雞』還有沒有告狀的能力,如果有的話,乾脆趁機把『素雞』再往死裡整一下——安潔,他有沒有借什麼機會把你支開一會?」

  安潔一驚,想起她曾經離開病房去為Dr. Cang買吃的,但她堅決否認:「沒有,我一直跟他在一起。算了,你們不要瞎猜了,他不是那種人——」

  「我們就希望他是那種人——」

  烏鋼總是出其不意地潑冷水:「你們不要只想到『素雞』一個人會告狀,有可能是其他人告的。」烏鋼雖然沒把話說完,也沒明確說出告密者的名字,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安潔想,如果是「素雞」告的狀,危險就已經過去了,因為現在「素雞」肯定沒心思也沒能力到系裡告狀去了。而如果是聶宇告的狀,那危險就依然存在,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跑到系裡去告一狀?

  但她想到如果是聶宇告的狀,那Suji受傷的事就不可能是Dr. Cang幹的,現在她寧可是聶宇告的狀,因為她不想Dr. Cang出事。但她越希望是聶宇告的狀,她就越不敢相信真是聶宇告的狀。她問烏鋼:「聶宇為什麼要告狀?」

  陳宏平指點說:「這你還看不出來?聶宇當然是因為眼紅烏鋼啦——」

  「眼紅什麼?」

  陳宏平似乎不願意說得更明白,但是楊帆插嘴說:「他當然是眼紅烏鋼在D大拿到了獎學金——」

  她詫異地問烏鋼:「你在D大拿到獎學金了?」

  烏鋼不好意思地說:「哪裡是獎學金?不就是你幫我搞到的那份RA的錢嗎?」

  「聶宇知道這事?」

  烏鋼囁囁地不吭聲,楊帆又代替回答:「聶宇也申請了D大MBA的,也被錄取了,沒拿到獎學金,去不成。」

  安潔恨不得冷笑,原來聶宇和烏鋼都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聶宇告狀就很有可能了,雖然告倒了烏鋼也不能讓他拿到D大的獎學金,但有些人的心理就是那麼奇怪,只要大家都倒楣,倒楣就不可怕了,可怕的是別人走運,而自己在倒楣。

  聽說監獄裡審犯人時就經常利用這種心理,很多時候,只要對一個犯人說:「你不招?你那朋友可是都招了,我們會對他從輕發落,罪過就該你一個人扛了。」聽說犯人聽到這種話,特別是看到同夥招供的證據,十個有九個都會招,因為不想自己的同夥從輕處理。要死,大家一起死。

  那就是說,聶宇那麼積極地幫她做飯,是因為她第一天就告訴了他有關姐夫的事。說不定他對烏鋼吹牛的時候,把她姐夫的事洩露給烏鋼了,於是烏鋼就登了場。照這麼說的話,木亞華說不定都是烏鋼買通了來替他趕走聶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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