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十年忽悠 | 上頁 下頁 | |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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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都不瞭解,當然是以貌取人羅,看哪個長得水靈,就投哪個的票。」他想起了什麼,「最近有個市委組織部的傢伙在追她,看上去挺年輕的,但都是小車接送。有幾次找到家裡來,剛好Jane出去逛商場了,人家放下幹部架子,一等好幾個小時呢。我也榮幸地跟市委組織部的同志講了幾句話。」 「你跟他講什麼?」 「我告訴他洗手間在哪裡。」 她哈哈大笑,差點笑岔了氣:「就講這?」 「這怎麼啦?這是國計民生大問題,他能安安穩穩等到Jane回來,我功不可沒。」 「既然他來的時候Jane不在,說明不是事先約好的,那肯定不是她的男朋友。我希望他追緊點,把Jane追到手,除掉我的心頭大患。」她想起最後一個問題,「Jane比你大多少?」 「她六九年的,生日比我的晚幾天,大四、五歲吧。」 她想起Jane說過的那些女比男大是如何如何不好的話,心想,Jane知道這一點,肯定不會愛上Allan。她酸酸地問:「她的生日,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奇怪得很,我記別的不行,記人的生日真是厲害,過目不忘。」 她知道他這是在謙虛,他其實是那種記憶力特別好的人。她考他一下:「那你記不記得我的生日?」 他逗她:「你的生日不就是十二月三號——」他見她又要動武,趕緊追加一句,「 ——後面的一天嗎?」 後來,艾米沒再逼著Allan從Jane家搬出來,她不想顯得太小氣。但她嚴肅認真地把Jane當作一個對手來競爭。她覺得光吃醋不行,重要的是自己要能吸引住他,打鐵要靠自身硬,如果我各方面都比Jane強,他又為什麼要愛Jane而不愛我呢?除非他腦子有毛病。腦子有毛病的人,愛他做甚? Jane的大眼睛當然是學不來的了,不過艾米對自己的外貌也不是太擔心,兩個人各有千秋。Jane只有一米六左右,跟Allan在一起,應該是嫌矮了一點。而且Jane的鼻子不夠高,從側面看就不那麼出眾了。 艾米認為Allan還是很欣賞她的長相的,因為他很喜歡給她照相,每次去公園他都會帶著相機,給她照很多像,正面的、側面的、遠的、近的,應有盡有。她覺得他給她照的像都很出彩,照片上的她比鏡子裡的她漂亮,說明他知道她美在何處。 他最喜歡的是讓她把頭髮綰在腦後,背對著他,再把臉向他的方向側過來,他說那樣照出來象香港演員石慧或者夏夢的側面像。他曾看見過那樣一張側面照,黑白的,他很欣賞,不過他忘了究竟是石慧還是夏夢了。 艾米少不得又吃了一通石慧和夏夢的合成醋,問:「你那麼欣賞,是不是把那照片吻了又吻?想入非非?」 他搖搖頭說:「美跟性並沒有必然的聯繫,有的美,令你肅然起敬,所謂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現在有『性感』一說,比籠統地用『美』來形容女性更準確。性感的不一定美,美的不一定性感。」 艾米從認識Allan起,就開始慢慢學做家務事,現在也差不多能應付日常的做飯洗衣了。她覺得做家務並不是個很難的事,象Allan說的一樣,連B大都考上了,炒個菜還學不會?世上無難菜,只怕有鏟人。 現在她跟Jane比,就差一樣了,那就是織毛衣,但Allan已經說了,他不穿手工織的毛衣,艾米自己也不喜歡穿,覺得又厚又重,她愛穿羊毛衫,又輕巧又好看,何必費力地手織?不過她仍然想親手為他織點什麼,主要是讓他知道,Jane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我想學的東西,沒有學不會的。 她向同寢室的王欣請教了一下,王欣說最好從織圍巾開始,因為圍巾沒什麼收針放針的問題,一條康莊大道,直奔共產主義。艾米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決定織圍巾。王欣又傳授給她一個糊弄日本鬼子的技巧,就是買那種很粗的棒針,三把兩把就織好了。艾米趕快去買了毛線和針,叫王欣教她織。 王欣說,你剛學,也不用織什麼花樣了,就織元寶針吧,簡單好織,又厚實。艾米說那就元寶針吧。王欣就把要領教給她,說你記得每隔一行就在每個上針那裡背一針,下一行就把那背的一針跟原來的一針合在一起當一針就行了。但艾米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常常忘了把那背的一針重掉,所以織著織著,就越來越寬,一織就織成了一個下窄上寬的梯形。 王欣見了,哭笑不得,說,算了算了,織元寶針,你太容易創新了,教你個死板一點的吧,「梭魚骨頭」,就是兩針上,兩針下,下一行的時候,挪動一針,再下一行的時候,又還原,織出來就像魚骨頭一樣了。 這個針法好就好在不會越織越寬,壞也壞在不會越織越寬。因為沒有越織越寬,艾米就沒覺察自己有織錯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梭魚骨頭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因為王欣就織了幾行給她看,她心中沒有完整的概念,以為自己織得天衣無縫,所以就一直飛針走線地往下織。織著織著,就有天上織女下凡的感覺,把自己敬佩得一塌糊塗。 等到夜以繼日地把圍巾織完了,拿給王欣看的時候,王欣一看就哈哈大笑:「我的媽呀,你這是織的梭魚骨頭嗎?骨頭在哪裡?我怎麼只看見一些疙疙瘩瘩的東西?」 艾米把圍巾拿得遠遠地看了一下,真的只是些疙疙瘩瘩的東西,但她不想拆了重織了,說:「算了,就叫它風疹團吧。你們以後誰想織風疹團花紋的,就來向我請教。」 艾米都有點不好意思把自己織的圍巾送給Allan了,但她最終還是鼓足勇氣拿給了他,就算搏他一笑吧。他打開那個裡三層外三層的花紙包,看到是一條圍巾,問她:「你自己織的?」 她紅著臉點點頭,說:「想趕超一下Jane的,哪知道不是那塊料,織得太糟糕了,真是沒臉承認是自己織的。快包上,醜死人了。」 他不肯包上:「挺好的,為什麼說醜死人?」 「挺好的?你看不看得出是什麼花紋?」 Allan橫看豎看了好一陣,笑著說:「看不出門道,為了顯得自己高雅,只好說是印象派大師的傑作,不過如果隨我亂說,說錯了你老人家不見怪的話,我看像是些風疹團。」 艾米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英雄英雌所見大同,這花式恰好就叫風疹團,我自己創造的。」然後把織圍巾的笑話講給他聽了。 兩個人笑了一頓,笑飽了,艾米問:「你敢不敢戴這條圍巾?」 「為什麼不敢戴?它咬人?」 「它不咬人,但織得亂七八糟,你戴著不嫌丟人?」 「丟什麼人?得人還差不多。B大高才生的處女作,好傢伙,還是自己創新的風疹團花式,全世界就這麼一條,孤版。現在哪怕是用槍逼著你,你都織不出另一條同樣的來了,對吧?真可謂『人有絕唱,我有絕織』啊。」 他開了一陣玩笑,轉而柔聲說,「艾米,你不用費心去做別的人,你就是你,你活得很率性,很自我,我一直是很欣賞的。你不要以為我在喜歡某種人,就去把自己改造成那樣的人,那樣會活得很累的。你活得累,我也不會輕鬆,何必呢?就做你自己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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