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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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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Lily又回來得很晚,海倫自己被老闆抓著電話聊天也搞到很晚還沒睡覺。Lily見海倫還沒睡,就跟她講起Jackie,說Jackie來得正是時候,她正在愁找工作的事、愁身份的事,上天就給她送來一個Jackie。 海倫問:「怎麼啦,Jackie為你找到工作了?」 「還沒有,但他認識一個人,那個人說他們公司正在招人,是我這個專業的。他已經請那個人幫忙推薦了,這叫INTERNALREFERRAL,很管用的。兩個同樣條件的人,有人內部推薦就比沒人推薦強。美國雖然沒有中國那麼厲害的關係網,但很多事情還是講關係的,只不過比較不那麼歪門邪道而已。」 「那好啊,找到工作,身份問題就解決了。」 「也不一定,因為馬上就開始用明年的H1-B指標了,很快就會用完,就算我找到工作,也不一定能趕得上。不過Jackie已經辦了H1-B簽證了,萬一我沒找到工作,只要跟他結了婚,我就可以轉成H4,同樣可以保持身份。他們公司答應為他辦綠卡,如果我們儘快結婚,我可以跟他一起辦。」 海倫聽得一愣,這麼快就在想結婚的事了?她擔心地說:「結婚的事,是一輩子的大事,太匆忙了不大好吧?兩個人都還沒時間瞭解——」 Lily笑著說:「我說個話,你別生氣,你跟你丈夫瞭解了那麼久,最後怎麼樣呢?還不是不瞭解。你可能覺得我為了工作和身份跟人結婚不好,但我至少還撈到了兩樣,你什麼也不為,但你什麼也沒撈到,只惹了一身麻煩。」 海倫開始還覺得這話很刺耳,但細想一下,至少Lily說她的那部分是正確的。匆忙結婚可能不好,但長久瞭解也未必就能真正瞭解,有些人的有些品質只有到結婚後才會表現出來,特別是在有家人參與或有小孩之後。在那些事情到來之前,你根本沒法預料到那些品質。 Lily接著說:「再說感情跟身份並不矛盾,並不是說只要是能幫你解決身份問題的人就一定是沒感情的人。我覺得Jackie還是很喜歡我的,追得挺緊的。不瞞你說,他是第一個主動追求我的人,我以前的幾個男朋友,都是我主動的。現在才發現,被人追的感覺很好。」 海倫問:「那你——準備很快跟Jackie結婚?」 「還沒提這事,不過Jackie要我搬到他那邊去住——」 海倫大吃一驚:「這麼快就搬過去?」 「搬過去方便一些,免得我回來晚了要翻牆才能進來。我只搬常用的東西過去,其它的還放在這兒,這個月房租我照付。」 「我不是擔心房租,而是擔心你這麼快就答應搬過去,他會不會——」 「瞧不起我?」Lily笑著說,「瞧不瞧得起,也不在於我搬得快不快,他人好的話,就不會因為我願意跟他在一起而瞧不起我;他人不好的話,我哪天搬他都會瞧不起我。」 海倫無話可說了,因為Lily說的都很有道理。 Lily說:「噢,對了,我和Jackie想買點傢俱,但Jackie開的是一輛跑車,裝不了傢俱,我記得你老闆有個VAN的,你明天上班時幫我問問,看可不可以借一下他的車。」 海倫答應幫忙問車的事,她想起Benny和磁帶的事,就問:「你——是不是讓Benny幫你錄磁帶的?他這兩天一直在搞這事——」 「噢,他真的在錄?我差點忘了,那天想留個藉口,以後好去找他,就請他幫忙錄幾盤他們粵語的磁帶,其實那些歌我都有。別對他提Jackie的事,Benny長得不錯,對我也很有點意思,說不定我們之間還有一段緣分。」 晚上,海倫躺在那裡,覺得有點傷感。她想到Benny在那裡辛辛苦苦地為Lily錄磁帶,而Lily已經在準備搬去跟Jackie同居了。她很想把Jackie的事告訴Benny,讓他有個思想準備,但她想到自己已經答應過Lily不告訴他了,而且誰知道Lily跟Jackie能好幾天?說不定最後還是回頭來找Benny,那又何必在中間多事呢? 第二天她到餐館後,沒有看見Benny,知道他在睡懶覺,就自己炸了兩個雞串做早飯,跟老闆把Lily借車的事說好了。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老闆對她說:「去把那個傻呼呼的車來返工吧。」 她二話沒說,開著車就直奔「紐約」,敲開了Benny的門。他仍象上次那樣,睡眼惺忪的來給她開門,不過這次不用聲明,就直接去「洗糙」了。 她坐在那裡等他,翻看她昨天慌忙丟下的報紙,是紐約版,好像有整整一版全都是黃色的,圖文並茂。她看到有篇文章是談女性的內衣褲顏色的暗示意義的,就不由自主地看起來。 那篇文章把女人的內衣褲稱為「褻衫」,說女人穿黑色褻衫,尤其是有鏤空花紋的,潛意識裡是準備好了要跟人做愛的。這樣的女人,熱情似火,但非常含蓄,屬於「慢熱型」,有時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做愛。如果遇到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不懂調情,那麼這個女人會非常保守,甚至有抵觸情緒。但如果遇到一個懂得調情,「前戲」做得足的男人,她會被充分調動起來,那時她的情欲會如火山爆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云云。 她想到自己買的那套黑色「褻衫」,嚇得心裡亂跳,難道我的潛意識裡在想做愛?她又看了一下關於其它顏色褻衫的,發現說法是大同小異,無非是「慢熱」「快熱」地扯一通,然後都是「火山爆發」「春情氾濫」之類的詞句。總之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無論你穿什麼顏色的褻衫,都是在暗示你想做愛。 她譏諷地想,照這麼說,女人只有不穿內衣才沒有暗示想做愛了,但她馬上看到下面一段談到也有些女人不穿褻衫,真空上陣,那自不用說,是在明目張膽地呼喚別人來跟她做愛了。她無奈地一笑,心想,沒辦法了,照這篇文章的觀點,女人穿不穿褻衫,穿什麼顏色的褻衫,都是在暗示「我要」,這肯定是哪個不懂女人的男人寫的。 她聽到屋裡沖水聲停了,連忙放下報紙。過了一會,Benny走了出來,開玩笑說:「剛才看黃色報刊了吧?」 「沒有。」 他說:「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她不懂:「你看我手幹什麼?」 他堅持說:「你伸出來我看看。」 她猶豫著伸出手,他哈哈大笑:「還說沒看黃色報刊?手都被報紙弄黑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真的,幾個手指都黑呼呼的,大概是報紙品質不好,或者天熱手上有汗,翻了一下報紙,兩手都搞黑了。她羞愧萬分,想縮回手去,被他一把抓住,說:「小女孩,來把手手洗一下,當心搞到臉臉上去了。」 她想掙脫他的手,但他抓得很緊。他倒退著,拉著她往他的臥室走,她的心咚咚地跳,不知道是因為看了黃色報刊的緣故,還是被他發現看了黃色報刊的緣故。她覺得應該把手抽回來,不跟他去他的臥室,但她腦子有點糊塗,糊塗得不知道害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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