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村壽行 > 追捕 | 上頁 下頁 | |
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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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三穗比平時起來早多了。 到了下午,就動手收拾房間。在她心中,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油然而生。接著就應該去買花,準備飯菜。她決定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一定能過得很愉快,因為他不是普通的男人。在別的那些人身上,都沾滿著淺薄心理、金錢欲、性欲等等這些肮髒的油污,而他卻截然不同。洋子所追求的,也許和自己的想法正相反。 ——他能在這兒住下嗎? 她買下了一些鮮花,又去市場。 市場旁邊有一個派出所。走過那前面時,三穩停住了腳步。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張通緝人犯的照片上。 「強姦、搶劫、殺人嫌疑犯—一原東京地方檢察廳檢察官杜丘冬人,二十一歲。」 她眼前一黑,感到天旅地轉。 《逃亡的檢察官……》 那些報紙上的大字標題,都象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重重疊疊,她的腿不住地顫抖,一步步地挪回了家。 「他是那個逃亡的檢察官!」 她自言自語著。那不會錯!儘管他精明強悍,有著一副男人的風度,但不知為什麼,總覺用在他身上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怪不得,一讓他上這兒來就推三阻四的,原來如此!除非是到酒吧間那種明暗的地方,否則就該露出了真相。盜竊飛機、從北海道潛入東京,看到報紙的這些大字標題,也就是前不幾天的事,還有一張照片,怎麼當時竟沒注意呢…… 三穗變得面無血色。他不像是個壞人哪!儘管毫無根據,她還是要那樣想,不然的話,自己也太不幸了。然而,襲上身來的那種無力感,卻怎麼也擺脫不掉。強姦、搶劫、殺人——突然間,三穗恍然大悟。接受了杜丘的十萬元,那不成了杜丘的同夥了嗎? ——杜丘要是被捕的話…… 她眼前浮現出警察登門的情景。 2 「杜丘的運氣該到頭啦。」偵查員細江向矢村說道。 「嗯。怎麼辦呢……」矢村透過停在新宿警察署對面的警車車窗,冷漠地凝視著窗外。 「怎麼,還有什麼心事嗎?」 細江向矢村那枯槁的面容瞥了一眼。在他的眉宇間,凝集著一片陰鬱。根據三穗的密告,以新宿警察署為中心,已經布下了層層羅網。只要杜丘去找三穗,那他就要陷入其中,而決無逃脫的可能。逮捕杜丘已在眼前,而矢村的表情卻是那樣沉悶,令人不解。 「沒什麼。」矢村簡短地答道:「對於逮捕他,我不感興趣。」 「這是從何說起?」對於矢村的話,細江頗感詫異。 「從三穗的檢舉看,武川洋子和酒井義廣的關係是搞清了。武川吉晴既然死於城北醫院,那就可以設想,肯定與A.Z藥物有某種關係。但這只是猜測而已。在武川吉晴的死因上,並沒查出什麼疑點。即使有關係,現在也調查不出。在武川死的前後,還死了三個人,也都是同一症狀。但現在都已化為灰燼,我們一點線頭也沒抓住。」 「既然這樣,要是逮捕了杜丘呢……」 「我看,那也沒用。他早已是一個亡命徒。至於他掌握的線索,和我們知道的一模一樣。儘管他已經逼近了能夠揭開那夥人的罪行的關鍵,其中的奧妙究竟如何,他還是莫名其妙。正因為如此,那夥人才設置了這個圈套,使杜丘不能再接觸那個關鍵問題。就是現在也還是如在五里霧中。如果抓到一點什麼線索,那就會一舉擊中要害。」 現實的情況是,對於城北精神病院來說,就是進行吹毛求疵的檢查,也很難使它田出馬腳,而在停止A.Z藥物的研製上也不會嗅出可疑的氣味來。 「那你說……」 「放虎歸山,這是上策。拖得太久就要貽誤時機,應該放他出去活動。」 「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 機動巡邏隊被派往新宿。 「是啊,他已經無路可逃了。」汽車和摩托車,駛入了夕陽中的新宿。 3 前面有個女人,若無其事地看著杜丘。看起來,頂多也只有二十六、七歲,似乎已經出嫁了。出嫁的人,更顯露出俏麗多姿的風韻。那種神態,令人感到好象是煙花柳巷的姑娘,在等候和誰相約會面。 這是在新宿一家百貨陸店的樓頂上。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天,沒有一點煙塵,冬天的太陽發出融融的日光,鋪滿各處。杜丘的半面臉曬著太陽,倚在長椅上。星期六的午後,孩子們坐著兒童車,集聚到這裡,老人,還有年輕的母親們看護著他們,熙熙攘攘。 杜丘從女人那邊轉過臉去,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淒苦。女人的視線中蘊含著什麼東西,不得而知。即便不知道,此刻的杜丘,對於一個女人對自己的注視,也並沒有什麼惡感。當然,他從沒有在街頭巷尾四出漁色的逸事,但他確信自己的相貌還是頗能打動女人的,他以此自豪。和他擦肩而過的女人們,常常頻頻回首,凝神注視。這儘管說不上是值得誇耀的事,但也常常成為鼓舞他生活的力量。 而現在卻不同了。當女人沐浴著初冬的懶散的陽光時,大概也想著引逗一下男人。在混雜的人群中,單憑著偶然的一瞥,也許認不出他這個逃亡的檢察官。可以想像,感情的烈焰正在女人胸中燃燒。然而此刻,卻不能再那麼想了。在女人眼裡的光焰中,他看到的是監獄。他甚至看到了殺氣騰騰的景象。 走在街上也是如此。從人們的回顧和不時注視的目光中,他感到充滿了殺機。 如果照照鏡子,那裡的自己,大概還不會象一隻窮凶極惡的餓狼吧?想到這,杜丘有些不寒而慄。 在冬日明媚的陽光中,杜丘看見了自己——看見了自己那深深陷入只有今天、沒有了明天的逃亡生活的身影。 ——已經十一月九號了嗎? 杜丘看了一眼手中報紙上的日期,忽然抬起了眼睛。 這是和遠波真由美約好見面的日子啊! 坐上賽斯納飛機從牧場進出來時,遠波說過,真由美十一月九號要到東京,送交十批英國純種馬,在醵町的K旅館一直住到十五號。要是杜丘能夠平安潛入東京,就可以去見她。 在杜丘仰視的目光對面,可以看到新宿西口的高層建築。在如同刀削一般齊整的側壁上,灑滿了桔紅色的陽光,豔麗異常。 ——打個電話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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