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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當然,這位院長說過,他反對辭退健康保險醫生,因為那是無視受到健康保險醫療的那些國民的權利。朝雲對此也有同感。

  因為實際是朝雲管理醫院,醫師會馬上對他施加壓力。朝雲嚴詞拒絕,竟遭到撤消會員權的處分。

  老院長死後,醫院被債權人封閉了。朝雲預定稍過一段時間之後重新開業,並為此進行了一些準備。

  籌措資金剛剛有些眉目的時候,醫師會又開始報復了。醫師會長撤回了銀行貸款時所必需的擔保,因此貸款停止了。不僅如此,地區醫師會下屬的醫生配備委員會還送來了不誰開業的通知。

  遭到這種否決,醫生就不能開業。這也和煙攤酒店一樣,各有其幾百米以內的勢力範圍。這就是停止會員權處分在起作用了。一般說來,只要附近的醫生同意,也就可以開業。可是,醫生配備委員會這個類似壟斷組織的幽靈卻擋在路上。雖然病人很多,而醫生又是那樣缺乏。

  沒有醫科大學的縣,為了得到醫生,千方百計地想設立大學。但由於醫師會的壓力卻屢遭破產,這是人所共知的。至於個人開業更是困難重重。

  開業的希望已成為泡影。

  把全副精力都傾注於開業上的朝雲,此時絕望了。醫師會險惡的用心,非語言所能形容。不僅是醫師會,所謂醫生這個職業集團中的人所具有的排外性,也令人無法忍受。這難道就是治病救人的醫生的所做所為嗎?他把所有這些積憤,統統告訴了妻子。

  既定的方針破滅了。他開始神經衰弱,人服引起的北躁日甚一日。儘管有的醫院也邀請他去工作,但他都抓絕了。就在這時,厚生省醫務局醫事科向他發出邀請。

  起初,他絲毫沒有去厚生省的打算,因為那是官方機構,工資少得可憐。那裡簡直就蒙醫生的養老院,去不得。但不知為什麼,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進了厚生省。

  朝雲從不對節子閒談工作上的事情。因為他拒絕了工資高的醫院而去了厚生省,所以,節子認為那裡的工作幹起來一定很順心。但是,不久,節子漸漸發覺,似乎事情並不象自己想像的那樣。他仍沒有從苦惱中解脫出來。自從有些神經衰弱以來,他性欲減退了。如果有了孩子還無所謂,可是現在連生孩子的希望也沒有了。他自己也診斷出是由於神經衰弱所致,曾半開玩笑地問酒井,是否有什麼藥可治,酒井回說沒有。節子認為,如果開起來醫院,丈夫的病就會好,所以仍把希望寄託在開業上。

  「過幾天,醫師會會同意咱們開業的。」

  「混蛋!難道還要我呈上檢討書,三拜九叩地求他們嗎?」朝雲勃然大怒。

  近來,他經常無緣無故地大發脾氣。節子感到,正在氣頭上的丈夫,不可能向醫師會賠禮道歉,因此,也就不可能讓他快活起來。

  節子說,大約在死前半個月,他好象有什麼心事。

  矢村警長瞭解到這些情況後,認為朝雲當時是神經衰弱發作,圖謀自殺。而且,還檢查出他手掌上留有阿托品殘液,院子裡根本沒有外人出入的痕跡,完全如同封閉的密室一樣。只要不使用直升飛機,兇手是不可能進出的。

  ——但是……

  姑且不談朝雲的神經衰弱症狀,猴子出現的那種情況也很可疑。猴子不可能吸煙,一定是把煙當成別的東西了。可能是由於兇手事先偷偷地給它服用了阿托品,因此產生了幻覺……那種阿托品,沒給朝雲使用嗎?

  藥品有著令人可怕的一面。如果把神經科用於麻醉的巴比妥酸誘導體和用於興奮的天非他明合起來用的話,就會使人失去自己的意志,任人隨意驅使。如果酒井有這種動機的話,他完全可以做到。他是一個藥物專家,任何一種藥品他都可以運用自如。另外,儘管手掌上發現了阿托品,可是哪兒都沒發現容器,這不是一個尚未揭曉的謎嗎?正因為這個謎,自己才不知不覺地捲進了一場搏鬥,不得不走上被迫逃亡的道路。

  還有喜歡煙味的動物——鶇鳥!

  杜丘茫然若失的視線,投向山谷對面的雜樹林。在灰暗的雜樹林中,像七度灶草那樣的紅珍珠般的野果,閃著豔麗的光彩。

  那是跟蹤酒井義廣時的事。

  跟蹤酒井共有二次。在第二次跟蹤時,發現酒井傍晚到新宿與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漂亮女人會面。他們在茶館碰頭,吃了飯。她顯然不是他妻子。杜丘以為,他們肯定要去旅館過夜。

  他心裡泛起一般強烈的厭惡感。年近五十的酒井是個紫紅臉,看起來很有力氣,脖子上厚厚的脂肪,更顯出他的蠻橫無理與寡廉鮮恥的品性。處於製藥公司一個重要的部長地位的人,是不該搞女人的。現在不得不對酒井和這個漂亮女人的風流逸事進行跟蹤監視,使杜丘感到不快,但這種不快,很快又化為鬥志。

  可是,酒井和那個女人飯後就分手了。杜丘毫不猶豫地跟上了那個女人,她乘上一輛私人出租汽車,駛向世田谷區,在經堂的天祖神社附近下了車。杜丘叫住了那輛出租汽車的司機,讓車稍等一下。他尾隨著那個女人,看准了她走進的那所房子。

  門牌上寫著:武川洋子。

  杜丘回到私人出租汽車那裡,向司機打聽剛才那個女人可曾說了什麼。

  雖然已開始了獨自偵查,但尚未發現任何嫌疑。要想在感覺之網上撈出些蛛絲馬跡,只有進行艱苦的調查。

  司機是個坦率的人,回答說,

  「啊,說過鶇鳥的事。」

  「鶇鳥?」

  「是一種小鳥啊。她說,好象是誰用汽槍打下來的,傷了翅膀不能飛了。她揀了起來,是個好人哪。」

  「就說這些嗎?」

  「嗯,她朝我借火柴。吸煙的時候,好象突然想起來飛似的,說:『司機,鶇鳥還吸煙,多有趣……』就這麼說起來了。」

  「鶇鳥吸煙?」杜丘議為,這不過是無聊的閒扯。

  「她說,香煙冒出的煙一飄過來,那只鶇鳥就啪啦啪啦地扇著受傷的翅膀,不停地啄煙。」

  「奇怪!再沒說別的嗎?」

  「就說了這些。」

  那只鶇鳥也會吸煙?

  這個女人飼養鶇鳥。她和酒井有來往;朝雲飼養猴子,他也和酒井有來往。那只猴子也吸煙……這兩種吸煙的動物之間,站著酒井。酒井又是製藥公司的營業部長!

  ——這中間肯定有問題,杜丘想。而當時向司機打聽的時候,自己對於鶇鳥和猴子吸煙這事卻絲毫沒在意,認為是無聊的閒談,輕易放過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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