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村壽行 > 追捕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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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丘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即便是水澤惠子這個女人認錯了人,錯把現任檢察官看成了搶劫強姦犯,傳揚出去也會引起軒然大波。因此,他沒有露出自己的姓名。 「矢村警長——」長著一雙豹子眼的小川。眉宇間堆起了不滿的皺紋。「請先說明一下他的身分,如何?」 「這裡有不便說的原因。」失村只這樣說了一句。 小川按捺住無名怒火,向矢村談了事情的經過。 杜丘默然地聽著。矢村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三十歲上下,外貌似乎枯木一般。而實際卻如同蝮蛇。蝮蛇似的眼睛令人戰慄。而且。正像蝮蛇面頰兩側長著能夠進行紅外線跟蹤的器官、在黑暗中撲食獵物也會百發百中一樣,矢村追蹤罪犯的靈敏和蝮蛇般的無情,也都隱藏在他瘦削的面頰上。 然而。今天他竟沒有貿然地說出杜丘的名字。 「那麼。是你幹的嗎?」矢村冷峻的目光,向杜丘射去。 「你不相信我?」杜丘有些愕然。 「我誰也不相信。」 「是這樣……」 從矢村的目光中,杜丘感覺到那裡有一只要窮追到底的魔爪。如同自己討厭矢村一樣,矢村也明顯地討厭自己。大約在二個月之前,發生了一起人命案。主張是自殺的矢村和主張是他殺的杜丘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在兩個人之間由此而掘起了一條難以填平的深溝。 杜丘之所以叫來矢村,絕不是因為他是自己人。而是感到處理這件猝然而至的事件,矢村最合適不過。儘管兩人鬧得水火難容,但是,不管個人的成見如何,對於矢村敏銳的洞察力,杜丘是深信不疑的。然而,當看到此刻矢村別有深意的目光時,杜丘立刻感到自己所處的地位的嚴重性。 這時,另外一名刑警帶進來一個職員模樣的年輕男人。 他一看到杜丘,立刻現出一副吃驚的神色。 「就是這個人,沒錯!偷東西的就是他!」 這個男人大叫大嚷起來。 「雖然不知姓名住址,但現在已經可以認定了。」小川說,「大約在闖入水澤惠子的公寓前一小時左右,你到這位寺叮俊明的公寓內盜竊。這時,碰到了剛回來的寺叮,你被迫了出來。這兩個公寓是在同一條街上,我們也收到了他的被害報告。」 「怎麼可能呢。」杜丘只有這一句話。「怎麼可能呢……」 「那天晚上,那個時間,你在哪兒?」矢村慢慢地轉過頭來。 「矢村警長。」小川說。「請你不要多加干預。」 「我已經說過了,這裡有原因。」 「原因我們也有。」小川毫不退讓。 「不在現場的證明,我提不出……」杜丘說著,語尾有些含混不清起來。「那時,我正在跟蹤一個案件的嫌疑犯。對啦,那個時間,我想我是在新宿的歌舞伎街。」 「跟蹤嫌疑犯?」小川感到事情有些複雜化了。 「向署長請示一下吧。」矢村說。在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熱情。 2 立即逮捕,——杜丘冬人被關進了拘留所。 「調查從明天開始。這個人明天送到警視廳去。」 矢村說完,走了。在他瘦長的身體上,顯出一種不徇私情的氣質。 杜丘斜倚在拘留所的牆壁上。時近深秋,如同監牢一般的拘留所,牆壁冰冷,刺人肌膚。 ——這是怎麼回事? 他合上雙眼。肯定是水澤惠子和寺町俊明這兩個人,把我和誰弄錯了。難道有個人和我長的這麼象?不,哪有這種事。杜丘否定了這個想法。除非是雙胞胎,否則,就不會那麼相象。而自己並沒有孿生兄弟。 他感到,在自己的周圍,充滿了惡意的腳步聲。就好象遠去的看守細微的腳步聲,透過牆壁和鐵柵傳了過來,使他感到震耳欲聾。 姑且不論寺町俊明怎樣,水澤惠子說她是被綁上後再強姦的。要是有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那就不僅僅是十分相像的問題,對於犯罪分子是完全可以認准的。他看到自己的身上,已經籠罩了一層陰影。毫無疑問,這件事自己肯定沒幹。所以,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論水澤惠子還是寺町俊明,都是誣告。 ——這是為什麼? 杜丘百思不解。 他不記得從前見過這兩個人,也不記得曾經把他們當做嫌疑犯調查過。在杜丘看來,他們不過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不過是那些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幾萬幾十萬人流中的兩個。而這兩個人,卻從人海中無緣無故地認出他來。為此,他們必須有相當周到的準備。這是一個什麼人精心策劃的陰謀。他知道杜丘那段時間肯定會在新宿車站地下廣場的鬧市上露面,而且也掌握他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在五天前的深夜不在發案現場。 不知是誰,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張開了一張可怕的網,而這張網正在慢慢地收緊。想到這,他感到一陣戰慄。 ——怎麼辦? 這種不安之感,越來越強烈了。起初,他認為不過是一笑了之的誤會而已。現在,這種鎮靜慢慢地消失了。既然有人精心策劃了如此狡詐的陰謀,那麼,這個羅網就不會被容易衝破。因為他提不出有利於自己的證據。 他甚至想像到了令人沮喪的報紙大字標題。現任檢察官搶劫強姦——有兩個人做證而沒有相反的證據,社會是很容易相信的。人們會認為,犯罪的檢察官,是由於繁重的工作,導致了精神失常,因而擾亂社會。人們將怎樣想,這沒有什麼關係,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能打破這魔鬼的羅網,結果將會如何呢? 做為檢察官,他很清楚這種前景。 打破不了嗎?——他知道這裡有一隻看不見的魔爪。杜丘絞盡腦汁,把焦躁的觸角伸向一切可能伸到的每一個角落。然而,最終還是無計可施。只要兩名控告者不聲明自己的控告是錯誤的。什麼都無濟於事。 問題非常簡單明瞭。越是簡單明瞭,越是難於打破。可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律師放棄無罪的辯護,在承認犯罪的前提下,主張他屬精神失常而提出酌情減刑的意見。 他回想起,在矢村背向自己的枯木般的脊背上,有一種冷冰冰的東西。自己從一個對偵查有著指揮權的檢察官!一落而成了搶劫強姦犯。警視廳在取證調直上,肯定是不會留情面的,必須有這個思想準備。 從拘留所出來,已是第二天午後了。 他的上司伊藤守檢察長,同矢村一道前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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