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村壽行 > 不歸的復仇者 | 上頁 下頁
五二


  細菌一經移入,人就發高燒而死去。這裡與哈爾濱收容所不同,庫拉西的研究所地勢狹窄,九太們不能分開隔離。帶著腳鐐的丸太們很快就明白自己是被進行細菌研究而死的。無論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旦進了這裡,就休想再生還。

  但是,無法抵抗。丸太們整天哭泣,到後來基本是精神失常了。精神失常不成其為問題,對進行活人實驗說來,甚至效益更好。死者被沉入海底。這裡和哈爾濱不同,處理屍體很方便——沉入海底、腐爛、被魚吞噬而無影無蹤。

  在深夜被二式大艇悄悄地送來的九太中,時而也混雜有女人,是二十至三十歲的女入。並沒有明確的嫌疑,被送來的女人邊哭泣邊爭辯、懇求,說是沒有任何理由。突然就被捕了。

  無論怎麼申述,都沒有用。

  一個女人,在下一個女人沒到來之前,可暫免一死,作為解悶排遣之用。從進來開始,直到玩膩以前,歸軍官所有。說到軍官,僅僅只有島中、中岡和下面的三名軍曹。

  島中和中岡玩膩了,就交給士兵們。一旦交給士兵們,那個女人連一個月也活不成。有二十名士兵每天夜裡折磨,生殖器很快地就發炎了,並由於遭強姦而出血,不能再供享用,這時,就對這個女人種殖細菌。

  中岡從那時起,就有虐待狂的怪癖。中岡說,那是在關東軍防疫給水部形成的二次性的特徵。在對待丸太時,內心深處就湧出一種象搔癢似的焦躁,為了鎮靜.只有拼命苛待丸太。這是一種精神痙攣——伴隨著對已醒悟到要死可又只能默默地作為實驗材料的丸太的憐憫,心裡感到憤懣,可無視人性的罪惡意識又使中岡內心的彈簧彎曲,形成一種反饋,萌發了陰暗的芽。

  女人送來後,最初由中岡玩弄。島中多少次地看見這種情景。中岡讓女人站著,冷不防地用手打在她臉上。女人因為還不知道自己的悲慘命運,便抗議。中岡就扭住胳膊按倒在地,扒下衣服。這時,女人才徹底覺悟了,是被敵國的敵人抓住了。已不能不徹底覺悟了,因為雪白的肌體,已被按倒在床上。

  中岡對女人揮舞著鞭子,這是毫無必要的。女人悲鳴了,雪白的皮膚很快地浮起紅腫的條痕。

  一陣兇殘暴打之後,中岡站在女人的面前,命令對方舔自己的生殖器。女人邊流淚邊舔。有時中岡揪住女人的頭髮,將生殖器放入女人的口中撒尿。女人若不飲,就用鞭子抽打。僅有一個女人不飲。中岡把那女人赤裸裸地捆在木樁上不能動彈,全身用魚的腐爛液體塗滿。庫拉西島的銀蠅異常可怕,就是那種被士兵們稱之為「孔索利」的大型的發銀白色光的傢伙。數分鐘之內,從腳尖、被掰開的性器、肛門,到眼睛、鼻子、嘴,全被銀蠅埋沒。這種感觸即使男人也會肉麻。

  那個女人,在此之後,只好銜著中岡的生殖器飲尿。

  一旦知道中岡的心情不佳,那個女人都要跪拜在地上乞求可憐。

  島中和中岡正好相反。島中在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時代末能倖免,也沾染上類似二次性性徵這類的東西。從學校出來不久,就被放入那隨意殺害丸太的生活中。越純潔就越容易被污染。同時,島中也不具備士兵那種豁出性命拼搏的大膽精神。

  最初,在防疫給水部工作時,不是丸太,而是島中自己便出現了精神異常。那是個恐怖的經驗。不久,便對此習慣而不動搖了。但是,這僅是在表面上,內心的二次性性徵正在形成。

  中岡由對丸太憐憫而變成怒火。島中則變成內向性的精神痙攣,一想到伴隨命令而被殺害的那囚犯的心。就湧出異樣地激昂。試著把自己置身於那種立場。通過那種衝擊,不禁地出現受難忍辱的被虐待的戰慄。經常將蹂躪者和被蹂躪者、虐侍者和被虐侍者進行比較,認為被害一方的精神振幅大,從中感到一種明暗的、變態的喜悅火焰。

  可以感到,虐侍者的精神亢奮較淺b。不久島中便從虐侍者的傷心中,產生了深深的變態。

  島中接過被中岡折磨得半死的女人,命令她虐待自己。女人無論什麼命令,都得服從。為滿足島中的要求,在密室裡用腳踢踏赤身裸體的島中。島中的命令與中岡的相反,他仍從中得到劇烈的快感,而由白人女人進行就更增添了這一效果。即便是對島中拳打腳踢,可女人想到什麼時候就要被殺,總是戰戰兢兢。那種內心和行動的奇妙的不平衡狀態,那種島中趴在白人女人腳下用語言乞求饒恕的行徑,島中都視為自己的東西而激昂亢奮。

  昭和十九年二月。

  島中和中岡由於得到了軍方的命令,封閉了研究所而回國了。

  在約兩年的時間內,送到庫拉西島熱帶傳染病研究所的丸太,是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二十幾名女人。在一百三十六人中,無一人活著出島,全部成為細菌的犧牲品而消失在南海裡。

  39

  「這事要是盟軍知道了,真不知道事態會怎樣發展,正因如此,軍方命令徹底破壞研究所。如你也知道的都樣,關東軍防疫給水部在撤退之際,把被害犯人的骨頭搗成粉末,撒在北滿的原野上。這些,就是以盟軍為對宇的那個研究所的極端秘密事項。」

  島中結束了他那長長的自白。說完後,給人以一種投了降似的感覺。

  「大概,這是事實吧。」

  原田義之也不能再認為以上的說明還隱瞞了什麼事實。

  「是的。」

  島中用嘶啞的聲音答道。

  「聽起來這是事實。可是,還有一點不太明白——中央情報局的工作人員,誘拐了從我家裡逃出去的野麥涼於。究竟中央情報局是怎樣介入這件事的?」

  「這……」

  剛一出口,島中突然又閉住了嘴。

  「已經說到了這步,難道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嗎?」

  原田用緩和的語氣說。若用警察的行話講,島中已處於「降落」狀態,不能認為還拘泥於細節了。

  「這對於我也是個謎,為什麼美軍要介入這一事件呢?過了一段時間,才解開了這個謎……」

  「從中岡幹事長那兒聽說的嗎?」

  「據說美國政府的要員,與日本政府進行了極其秘密地接觸……」

  「美國政府?」

  對於島中誇張的說法,原田感到意外。

  「這是一目了然的。在美國,戰爭結束後,據說成立了一個搜尋戰場上失蹤人員的機構。眾所周知,那個國家對人權問題是非常重視的。數年後,還有一百五十名失蹤人員的下落未能查到,機構關閉了。那些人都是在南方戰場附近銷聲匿跡了。當然,有可能是因墜機或沉船等死亡,可即使是這樣,人數也太多了。也許另有原因——這就是結論。公開的機構雖然關閉了,可失蹤者的家屬組織起來,得到政府的援助,私設了搜尋組織。這個組織決定進行半永久性地搜尋。你若想想搜尋納粹的猶太人組織,就可以理解了。中央情報局的貝克,就是這個組織的一員。聽說貝克的哥哥就是失蹤者……」

  「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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