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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空氣中仍殘留著白天的溫暖氣息。雖說是已經到了春季,但已使人感到初夏的氣昧飄蕩在這夜空當中了。 五月十日,淩晨兩點。 阿尾和大井兩名警官,走出駐地,朝自己管轄的巡視地區走去。儘管在這個季節的深夜,外出巡邏時還略帶寒意,但畢竟已是樹枝上已開出少許嫩葉的季節了。 今天的巡邏是令人心情舒暢的。 京都市伏見區的桃山一帶,建有許多寬大的宅院。 許多名人和大戶人家的住宅都在他們的巡視區域內。然而,每當他們看著這些占地約三百平方米、紅漆大門、高牆圍欄的住宅時,便令這兩名住房窄小的警官羡慕不已。 兩人出來時,帶了幾根粉筆。這是為了給違章停車的汽車打標記用的。 這一帶的人家,大多數都有車庫。由於是週末,有朋友聚會或是通宵達旦地打麻將,胡亂停車的現象便多了起來。 今天又是星期六。 上次出更時,他們便劃了幾處停車點。這次出更,如果再發現有違章停車的,就打算聯繫牽引車將其強行拉到停車場去。 住宅街的深夜是寂靜的。大街上幾乎沒有車輛往來了。 大多數住戶早已關閉了燈火。在不遠的路邊的一幢住宅樓二層的一個窗口,還亮著燈光。從裡面不時地傳出「嘩啦嘩啦」的洗麻將牌的聲音。 在夜深人靜之時,這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 他們兩人也喜歡打麻將,聽到這聲音,兩人像是手癢癢般地相互看了看,仿佛在說,「真過癮呀!」大概是在賭錢吧。但這不是他們權限之內,因此也沒心思往這上想。 突然,那幢樓上的麻將聲一下子停了,一個男子慌慌張張地從樓裡跑了出來。他飛快地鑽進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內,倉促地發動了汽車。這是一輛違反停車地點的汽車。這輛車與阿尾他們擦身而過,差點撞上他們。阿尾和大井沒說什麼,反正光是違章停車就夠處罰他的了。 他們快步來到中山宅邸附近,看到了一輛緊緊停在牆邊上的車。 那是一輛銀白色的轎車。 「剛剛停下來的。」阿尾似乎意外地對大井說道。 在上次出更時,在同一場所也停過車。 這時,阿尾他們感到十分可疑。這輛轎車是一種價值三幹萬日元的高級轎車。那麼車主人也是具有相應地位和財產的人物了。當然,能住得起大型宅邸的人,自然也有完備的車庫了。 但卻違章停在這種地方,這不免令他倆懷疑了。 「也許是個偷車賊吧!」大井說道。 阿尾也有同感。 兩個人打開手電,從車窗玻璃向內照去。 在鋪敷著真正皮革的豪華助手席上,他們看到一個細長的包裹。似乎是一條紫色的浴巾。 「這是什麼?」阿尾把臉緊緊地貼在車玻璃上,小心嘀咕著,想拉開車門。車門沒有鎖,被他輕而易舉地拉開了。 車門拉開的同時,車內燈也亮了。阿尾伸出手,抓住了那個浴巾包裹。 最近,有不少販賣海洛因的人流竄到這一帶的住宅區,雖然這一帶是名人居住的高級公寓區,但就在一個月前,一名著名的民謠歌手就因為吸毒而被逮捕。而且,這名歌手的崇拜者、兩名主婦和一名女大學生同時被揭發而受到逮捕。 因此,阿尾馬上在腦子裡想到會不會是一包毒品。 但當他把這個包裹拉過來時,突然感覺聞到了一股惡臭味。他慌忙打開了這個包裹。 裡面有一個尼龍口袋,阿尾不小心把口朝下,不料從裡面掉出了一塊白色物體,落在地上。 是一個人的手。 這是一隻纖細的、優美的手。這只從第二關節切下來的手,被送到了伏見警察署。 這只被紫色浴巾和尼龍口袋包著的手,在五個手指的指甲上,都塗著血紅的指甲油。 只有極少量的血沾附在尼龍口袋上。從裸露著白森森的骨頭上來看,大概在切下這只手後,又在浴室或別的什麼地方沖洗過吧。 這是一樁殺人案。伏見署立即設立了搜查總部。 負責此案的狩矢警部看著這只手對部下野田刑警說道:「兇手幹得真奇怪呀!也許是個精神異常者。」 「因為切下的是右手嗎?」 「不,是紅色的指甲油。」 「像是個年輕女人的手,上面塗著指甲油又有什麼奇怪的。」 「也許吧……」狩矢一直呆呆地盯著這只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白皙的手腕。 「看上去一點血也沒有。大概兇手是在浴室裡切掉的吧。會不會是用鋸子呢?摸了一下皮膚,有點浮漲的感覺,肯定是在水中洗了好幾遍的。那麼,指甲油不是多少也應掉一些嗎?沒有全部洗掉,至少也應有一些被洗掉呀!再仔細看一下,這指甲油像是剛剛塗上去的,不還閃爍著光澤嗎?沒有一處脫落的地方。」 「這麼說……」野田歪了歪腦袋。 「對!」狩矢肯定地點了點頭。 「因為什麼還不清楚,但肯定是兇手將切下的手用水反復沖洗後,又抹上了指甲油,然後裝在塑料袋裡、裹上浴巾,再扔進車裡的。」 即使是一般的兇手,由於處置屍體困難,常常會將死者肢解。因此,發現了一隻離體的手腕沒有什麼異常。 如果是個女性兇手,這種假設更能成立。女人沒有多大力量,無法將死屍搬出去。肢解屍體就成了較為理想的辦法。也可以說,即可能是出於這種要求,也可能是個精神異常者所為。 但把切下的手十分仔細地塗上指甲油。這本身就意味著是精神異常者所為的可能性要大些。 「兇手有什麼必要給切下的手指塗上指甲油呢?」 野田問道。 「不清楚。」 狩矢答道。他在想像著兇手在認真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塗著指甲油的情景。 如果量一下這只手的中指,從第二關節算起其長度有四十二釐米。由此類推,這個女性死者的身高有一米六零左右,從手腕的粗細程度來判斷,體重有四十八公斤左右。是個體瘦、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女性。 指紋資料核對了,死者無前科。 指甲上的指甲油是法國貨,是相當高級的一種指甲油。 那輛銀白色轎車的主人,通過車牌號碼和車內的車檢號,馬上就查清了。是住在京都四條河原大街、經營著一家高級毛皮商店的澤真知子。當狩矢聽到這個名字時,不禁「啊」了一聲。 因為他記得這個人的照片好幾次登在一些週刊雜誌上。她給人一種陽剛之氣的女強人的印象,狩矢還挺佩服。 澤真知子在京都市內的一所高校畢業後,便去了東京。一開始她在一家百貨面店當店員。大約幹了一年左右便辭了工作。 在她二十三歲的時候,又去了銀座的一家俱樂部。 從辭去百貨店的工作時算起,這四年當中她究竟在哪兒,幹什麼,她始終沒有對外人講過。 (當記者們問及她的這一段經歷時,她總是帶著一種謎一樣的微笑,默默無語……) 週刊雜誌的記者這樣評述道: 反正澤真知子的容貌和姿態十分適合幹「接待」客人這一行當。自從她到了銀座的那家俱樂部後,收入巨增。 在號稱「銀座之最」的這家「花園俱樂部」,據說她的月收人超過五百萬日元。 在她二十八歲的時候,便與一名電影演員結了婚。 但僅一年後就離異了。她不僅得到了一筆三千萬日元的「損失」費,而且因此成了名人。 她隨便地戴著一隻價值千萬日元的鑽石戒指,整天開著一輛運動跑車遊逛。擁有數億日元的資產——社會輿論是這樣評價她的。 這個真知子在三年前突然返回了老家京都,開了一家高級皮毛商店,搖身一變,成了一名女實業家了。 在週刊雜誌上就登過她乘坐那輛銀白色轎車的經理形象的照片。 「見一下澤真知子!」狩矢對野田說道。 這是一家不太大的店子,但一走進去,便看到一般平民百姓不敢問津的高級皮貨。這足以使狩矢感到吃驚。 出來接待他們的女店員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件大衣五百萬日元。」 狩矢讓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證件。 「我們想見一下經理澤真知子先生。」 「經理不在家。」 「什麼時候回來?」 「去加拿大辦事了。我想四五天后吧。」 「去加拿大?」 「是的。是皮毛生意。」 「這兒有這麼多皮衣還進貨嗎? 狩矢這麼一問,女店員便笑了起來。 「是為明年進貨。」 「什麼?這會兒就辦明年的?」 「是的。」 「經理是什麼時間走的?」 「這個嘛,請您問一下副經理寺田先生。我只是個店員。」 「這位寺田先生在什麼地方?」 「在經理室吧。」 經理室在二樓。和女店員說的一樣,在經理室碩大的辦公桌後邊,坐著一位年齡有六十五六歲,系著蝴蝶結領帶的英國紳士模樣的男人。 「是寺田先生?」 狩矢確認之後,讓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證件。 寺田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是我。可我並沒有幹什麼違法買賣呀!」 「不,不是為你的事。我們想打聽一下經理澤真知子的事情。聽說她現在去了加拿大?」 「是去見加拿大的皮毛商人。我們是他們的代理店。」 「經理先生真的去了加拿大?」 「這當然了。三天前出發的。我想這個禮拜就該回來了。」 「從那兒來過長途電話嗎?」 「沒有聯繫過。她是個十分幹練的人,所以我們也沒什麼擔心的。」 「為了慎重起見,是不是和加拿大聯繫一下?」 狩矢說道。 寺田露出了一副十分厭煩的樣子。 「那邊可是半夜呀!讓經理這會兒接電話,這不招經理討厭嗎?」 「你知道她住的飯店嗎?」 「她常住溫哥華的H飯店。」 「那麼,請往那兒打個電話吧!告訴你,經理的那輛銀白轎車在伏見區被發現了。在助手席上有一隻女性的手。我們想向她打聽一下經理先生有什麼線索沒有。請打吧!」 「原來今天報紙登的就是經理的車?」 寺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 於是,寺田慌忙摘下電話,要通了溫哥華的國際長途電話。 他要通了H飯店。用流暢的英語與對方交談起來了。當他知道澤真知子不在飯店時,歪著頭,掛上了電話。 「好奇怪呀!經理沒住在那兒呀!」 他看著狩矢說道。 「會不會住在別的飯店?」 「不會的。H飯店不會主動取消這個長期合同的。經理住在那兒,也是為了便於和我們進行聯繫。」 「那麼,三天前你們一直送她到了機場嗎?」 「沒有。我也是這樣的。因為我們都常常出國,沒有必要每次都要人送。可是,三天前也就是五月七日,她出發去加拿大可是確實的。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機票也是預定好了的。」 「是日航班機嗎?」 「不,我想是加拿大的航班吧。」 「也許,她根本沒有離開日本。」 「這太過份了!」寺田大聲喊道。 但狩矢根本不理睬對方的態度,繼續問道:「經理的家在什麼地方?」 「從這兒出發走大約五百米的公寓裡,是一幢五層樓的新建公寓,一到那兒就看到了。不過,經理不在家,真的在溫哥華!」 「真那樣就好了。」 這是一幢外牆為紅色磚牆的豪華公寓。 無論哪套房間都是五居室的單元。因此每套的租金最低都在五六幹萬日元吧。當然,每戶都有自己的停車場。 在一樓的傳達室,狩矢確認了澤真知子的房間是五零九室。 「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狩矢對野田說道。 在乘電梯時,野田緊張地問道: 「那個被肢解的人,也許就是澤真知子本人吧!」 「有這種可能。」 澤真知子的房間在五樓的一端。 在這張裝飾漂亮的大門上,用特種筆在門上寫著; (我七日出門,請不要送報紙了。澤) 和寺田說的一樣,似乎澤真知子確實是從五月七日就出門了。 他用手擰了擰門把手,門上長了鏽。 「請把管理員叫來。」 符矢向野田吩咐道。 個頭不高的管理員來了,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室內沒有亮燈。 野田拉著了燈。在這20張草席大小的起居室裡。 房頂上的一支枝形吊燈,放射著耀眼的光芒,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沙發也同一家皮貨店的老闆身份相符,上面鋪著一張高檔的羊皮。餐廳和寢室的豪華裝飾品,也都是高檔商品。 在家庭酒巴間裡,擺了許多進口高級酒。 「警部,請到這兒來一下!」 正在仔細撿查浴室的野田,突然大聲喊道。 這是一間寬敞、完全用大理石修建的浴室。 浴池內空著。蹲在地漏那兒的野田指著一處說道。 「請看這兒!」 正好是排水口附近。一條黑紅色的細線,牢牢地沾在那兒。 「是血跡嗎?」 「恐怕是,這可有點兒奇怪了。」 「好,馬上把法醫叫來。」 十二分鐘之後,法醫組趕到現場。 狩矢要求他們對此進行徹底調查。 其一,當然要檢出是否是人血,其二,要求法醫組查出室內的指紋。 結果,和狩矢預想的一樣。在浴室發現的果然是血跡。並且在室內還查出了三個指紋。 「這三個指紋當中,有兩個是你和野田刑警的。」 負責檢查的津田技師一邊笑著一邊對狩矢說道。 「另一個呢?」 「這個指紋到處都有,起居室、寢室、家庭酒巴間等到處都有。」 「是房間的主人的指紋。」 「大體上是這樣的吧。」 「和那只右手上的指紋核對了嗎?」 「核對過了。」 「是同一個人的嗎?」 「是的。有兩個指紋和那只右手上的一樣。」 「是嘛……」 狩矢雖然感到自己的判斷正確,但卻沒有一種興奮感,而是感到背後一股冷汗順著背流了下去。 那只右手,是澤真知子的右手! 狩矢和野田再次檢查了澤真知子的房間。 在三面鏡的梳粧檯上,放著一瓶法國產的紅色指甲油,而且與被肢解下的右手指甲上的指甲油是同一品種;另外,從右手腕中采出的血型是B型,與浴室中所檢出的血跡的血型也是一致的。 搜查總部由此斷定被肢解下的右手的「主人」即是澤真知子。但其本人是否已被殺害,搜查總部尚持慎重意見。 澤真知子被何人所殺。又被何人所肢解,全體搜查人員都在分析和考慮之中。 嚴格地來講,發現的僅僅是一隻右手。被切下右手,但本人還活著,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只要這種可能性不排除,就無法推斷本人已經死亡。 有必要儘快找到其他的人體部分——假如這個人確實已經死亡。 在她的房間裡,有上了鎖的珠寶箱,但箱裡已經空了。 五月八日那天,她已從公寓附近的M銀行河原街分行中取走了七幹萬的存款,即全部存款都被取走了。 狩矢向經辦此事的銀行職員詢問。那個職員說: 「我只看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性。我想這就是澤真知子本人。又戴了一個大口罩。」 「也就是說你不能絕對斷定她就是澤真知子本人嗎?」 「是的。」 「當時,她應當填寫取款請求書呀!」 「是的,她寫了。」 職員點了點頭,便找出了那張取款單。 上面寫著五月八日的日期,澤真知子的名字,還有填寫的七千萬元數宇。狩矢回憶著在公寓門上的留言宇體,看著這張取款單上的字跡,似乎不十分相像。 「當時你對這個女人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印象?」 「呃——」 這個職員低頭沉思了一會兒: 「對了。她戴著手套。」 「手套?!」 「對,戴著黑色的手套。」 「在這個季節戴手套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過,手套上鑲著金邊,我想這也許就是她本人的習慣吧。」 「戴著變色鏡、戴著口罩、又戴著黑手套是這樣嗎?」 「是。因為當時她穿一套鮮紅的西服,又戴了一頂雪白的帽子,似乎有意識要引人注目似的。所以我當時並不懷疑她不是澤真知子。別的顧客可沒有她這樣打扮的。」 說完之後,這個職員露出了擔心的神情: 「難道不是她本人?」 「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可是,對銀行來說,沒有收到遺失或被盜聲明,只要有印章和存單,我們都必須支付,這可沒有任何手續上的漏洞呀!」 「是啊,也許沒有什麼漏洞。」狩矢說著苦笑了起來。 但狩矢認為,取走這七幹萬元的人,肯定是個冒牌的。因為她戴手套的目的,是為了不留下指紋。 (從提款申請單上恐怕找不到兇手的指紋了。) 正當狩矢這樣想時,野田刑警闖了進來。 「找到了!警部,左手和右腿。」 宇治川在宇治市分成了兩支,然後又合為一股,並在這個分支中形成了一塊大「島」。 在這個「島」之上,發現了用黑色尼龍袋包著的左手和右腿。這是一個每天早晨來河邊散步的老人發現的。 淮確地講,是老人隨身帶的狗發現的。當時,這只狗突然狂吠起來,然後叼著一個包跑到了老人身邊。 兩個尼龍袋包得很結實,和第一次發現的右手一樣,左手也是在第二關節處被切掉了。另一個包比較大,裡面有從大腿根部至膝關節的部分和同側的膝關節至右腳。 這幾部分都已開始腐爛了。但給人以強烈印象的是,在這左手手指和右腳腳指的指甲上,都塗著鮮紅的指甲油。 和上次發現的一樣,兇手也是在切下左手和右腿後,用水進行了沖洗,然後又仔細地塗上了指甲油,再用尼龍袋裝好,扔在了現場。經法醫鑒定,這是同一個人的肢體。 據推測,這三部分失去了生命的時間,大體上在五月七日淩晨兩點至三點左右。而且也可以說是死者的死亡時間。 狩矢將此事件進行了如下推理。 首先,被害者可以假定為是澤真知子。她為了明年的皮毛進貨,預定乘加拿大航班去溫哥華,並預定了下榻的酒店。但是,就在當天的淩晨兩至三點前後,某個人來到了她的公寓,將其殺害。 如何殺死的,至今尚不清楚。是勒死、還是用刀子刺死,或是用槍打死的?致命傷在頸部,還是在軀體?只要發現了被害者的軀幹就自然清楚了。 兇手殺死澤真知子後,為了便於運出,將其在浴室內進行了肢解,使用的工具有可能是較為鋒利的鋸子。 兇手將肢解後的屍體包在尼龍袋裡,決定開著她本人的車去棄屍。 丟棄的地點是宇治川。左手和右腿在宇治川發現了,而其它部分也許被投入到了河水中。 兇手認為已經全都丟棄了,但卻單單忘記了還有一隻右手。 兇手意識到這一點時,肯定是五月九日那天。 因此,當天夜裡,兇手便將用尼龍袋裝起來的右手,又包了一層浴巾,放在了澤真知子的車內助手席上,打算帶出去扔掉。究竟要扔到什麼地方,是和上次一樣扔到宇治川呢還是別的什麼地方不得而知。 當兇手來到伏見區桃山時,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將車停在了中山宅邸的牆邊,隻身逃走了。 也許當時他看到了警察,認為如果受到盤問、檢查,發現助手席上的一隻手後會被警方拘留,或是在開車的過程中,突然感到後怕,便利用夜色棄車而逃,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助手席上塑料包裡的強烈屍臭促使兇手逃跑的。 狩矢再次檢查了那輛車,在車尾的行李箱中,還殘留著一股惡臭。並且還發現了幾小塊尼龍布。由此可以斷定,這就是用來運送肢解了的屍體的車。 使警方不理解的是。為什麼兇手非常認真地將肢解了的手腳指甲染上指甲油? (兇手這樣做有什麼必要呢?大概顯示了兇手是具有異常性格的人吧?) 「這一點很明顯,說明兇手是一個具有異常性格的人。」野田刑警這樣認為,「因為屍體已經肢解,扔掉便是了,沒有必要再抹上指甲油。」 「說性格異常,怎麼個異常法?」 狩矢問道。 「也許兇手有修飾屍體的興趣吧。要不這個兇手就是女人,並與澤真知子有什麼特殊關係。」 「特殊關係?」 「在銀行,有一個自稱是澤真知子的女人提走了七千萬日元。如果這個人是兇手,那麼她肯定與死者有特殊關係。」 「是這樣。如果這個女人是兇手,那麼她一定就是澤真知子關係十分密切的人。我們就從這條線索下手。看澤真知子周圍有沒有迅速失蹤的,形跡可疑的女人!」 狩矢的話,成了搜查總部的行動方針。 另外,對肢解屍體的檢查也在進行中。 因此目前僅僅發現了被切下的左右手和右下肢。身體的其他部分尚未找到。 他們與當地警方配合,在宇治川周圍進行了徹底搜查,但一無所獲。 肢解被害者的目的,除了為了方便運出丟棄外,還有一點就是為了徹底隱匿死者的身份。因此,警方認為能夠辨認和證明死者身份的頭部和軀幹部,已全部扔在了別的場所,或是被埋了起來。 右手在澤真知子的車中被發現,因此可以簡單地證明她的身份,但如果其他部分扔進了宇治川,或扔進了山裡,死者再無前科,警方無檔案資料可查,那麼要辨認其身份是相當困難的。 在那輛車中,以及澤真知子的公寓裡,都未檢查出認為可能是兇手的指紋。 尤其引起狩矢興趣的,就是沒有在車內查出任何人的指紋來。也就是說,兇手十分謹慎地把車內每一個角落都進行了認真擦拭。 「這太有意思了!」狩矢對野田說道:「兇手像在銀行一樣,十分小心謹慎地戴著手套殺死澤真知子,又開車棄屍的。否則為什麼在車裡連一個人的指紋都沒有了呢?」 「會不會是在車內留下了自己的指紋?」 「我想是的。兇手以前曾好幾次乘過這輛車。但是在澤真知子公寓裡的指紋卻沒有擦去。這就是說,兇手沒有去過死者的公寓,至少最近沒有去過。」 「兇手和被害者是商業上的關係嗎?」 「至少表面上是私人關係吧。」 調查的結果,很快證明了兩人的分析。 澤真細子的秘書,上條美子從五月七日就一直沒來店裡上班。 上條美子三十五歲。 她以優異的成績從某大學經濟系畢業之後,就在一家有名的商社工作。 她身材苗條,但性格如同一個男子一樣,她既不戴耳環,也不戴戒指,連濃妝淡抹的化妝也不做。 她曾結過一次婚,但很快又離了。傳說她有同性戀的傾向。這個說法似乎在她以前工作的那家商社也有。 她是一年前就職於澤真知子經營的這家皮貨店的。 開始她在經理辦公室,但不知為什麼當經理的澤真知子看上了她什麼讓她當了自己的秘書。美子有行車執照,常常開經理的那輛銀白色的轎車。 狩矢會見了副經理寺田。 「經理先生與秘書上條美子小姐之間,有沒有那種關係?」狩矢開門見山地問道。 年過六旬的寺田對狩矢的提問十分驚訝,但馬上又像狩矢開始見過的那個年輕的女店員一樣笑了起來。 「噢,那不過是傳說而已。」 「真有這種傳說嗎?」狩矢問道。 「是的。一個老主顧對我說過,說他見過經理帶著秘書上條小姐住過飯廬。但她們是不是去幹那種事就不知道了。」 「您說的那個老主顧是什麼人?」 「是一家經營貴重金屬的店老闆。」 為了弄清事實真像,狩矢便讓野田去了那家店子。 「兩個人一塊進了飯店這是事實。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桃山』飯店。」回來的野田,兩眼興奮地閃著光芒。「除了那個店老闆外,還有一個目擊者。看來這事是肯定無疑的。您的推理是正確的。」 野田十分機靈地誇讚著上司狩矢。 「能證明她們之間有同性戀的證據。只有一個。」 「什麼?」 「秘書上條美子有男人一樣的性格和氣質,而經理澤真知子又是一名在銀座的酒吧和俱樂部幹了很長時間的女郎。這兩種性格的人在一起,倒是符合形成同性戀的條件的。」 「你再進一步說說。」 狩矢對野田說道。 「真知子做了長時間的女招待的工作,非常討厭男人,於是便回到了京都老家,開了一家高級皮毛商店。她與具有男人性格而又不是男人的女人就順理成章地形成了這種關係。」 「對,這下就可以解釋通了。」 「馬上把上條美子的照片進行複印,向全國發出通緝令。」狩矢下達了命令。 各家報紙都在顯著地位置刊登了上條美子的大幅照片,並連篇累牘地報道了這個事件。 警方也正好希望借助新聞輿論擴大影響。 同性戀、肢解殺人,而且被殺的是一位漂亮的皮貨商,而殺人犯則是一名大學畢業的高才生。 電視臺、週刊雜誌也進行了大肆誼染。上條美子的照片也分發到全國的警察手中,似乎現在日本的每個角落裡都有她的形象一樣。 搜查總部也在等待著見到上條美子的目擊者來報告。 但是,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又過去了。一條有利的信息也沒有接到,上條美子的行蹤一直找不到。 警方已經考慮也許她是否早已逃到國外去了,但是經過查證她的護照已過期了。而且也沒有發現她從機場出國的記錄。上條美子徹底失蹤了。 「關於她的同性戀的推理對不對呢?」野田沮喪地問道。 「我不認為是錯誤的。」狩矢像是安慰野田一樣說道。 「但問題是那指甲油。」 「什麼?」 「去一下東京吧!」 符矢突然說道。 三天后,狩矢從東京回來了。他一回來便對野田問道: 「去一趟津和野!」 野田十分驚訝。 「路上我再給你解釋。」 當天,兩個人便去了津和野。 津和野被作家們寫在小說裡後非常出名,但實際上那不過是一個人口不足兩萬的小鎮子。 傍晚時分,狩矢他們才到達津和野。一出車站,野田便急著問狩矢: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我在東京轉了一下澤真知子工作過的酒吧和俱樂部。」狩矢說道。「在那兒我聽到了這樣的事情,真知子非常喜歡津和野這個地方,常對人說,將來她要長久地住在這兒。」 「可我們發現她不是被上條美子殺了嗎?」 「噢,不!」 狩矢笑著賣了個關子,帶著野田先到了警察署。 狩矢向當地警方打聽最近有無一個三十歲左右,在這個鎮上買了一套住宅的女人。 第二天才能得到答覆。他們便住進了一家旅館。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了警察署。署長親自接待了他們,並告訴他們,最近是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花三幹萬元買了鎮子外邊的大宅邸。 「名字嘛,叫田中二三子,不過……」 署長說道。 兩個人打聽好地址便出了警察署。 「這個叫田中二三子的女人,應該是上條美子吧?」 野田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如果運氣好,我們就能見到兇手了。」 狩矢答非所問地說道。 這套住宅在津和野十分少見,造型時髦。兩層的木造樓房,外邊塗著白色。庭院中綠色成蔭,看上去讓人感到很舒適。 狩矢摁了一下門鈴。 門開了,一個幾乎裸體的女人。走了出來。 狩矢緊緊地盯著這張臉,笑著說道:「果然是你呀!」 這個女人似乎並不想逃跑似地,默默地站在那裡。 她的臉又想哭又想笑般地扭曲著。 沉默了一會兒,澤真知子問道: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不是被人殺死了嗎?」 「應當承認,你幹得非常漂亮。你故意把被殺死了的上條美子的右手扔在自己汽車的助手席上,讓人們發現。而且手上的指紋與你公寓中的指紋也都一致。我們確實認為是上條美子殺死了你。那個指紋是怎麼弄上去的?」 「非常簡單。」 澤真知子說道。 「我在房間中擦去我自己的所有指紋後,便讓美子來我這兒。『我去溫哥華期間,這個房間你可以自由使用』。住在狹小的二居室的美子聽到後十分高興。這樣,她的指紋自然就留了下來。然後我再返回公寓,殺死美子。」 「為什麼要殺死她?」 「因為她背叛了我!她比我年輕,僅僅這一點,她就可以成為超過我的、受男人們青睬的女人!我決不允許!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她和我的血型是一樣的,B型血。便設想是不是可以偽裝我被人殺死而殺死她。但是,為了不讓人們知道我還活著,所以就必然把她的頭、軀幹等埋在山裡。」 「指甲油是怎麼回事?」 狩矢問道。 「把屍體肢解後再仔細地塗上指甲油,是為了表示兇手具有異常性格。你們不也認為上條美子有異常性格嗎?同性戀也算異常性格的一種吧。上條美子是個從不梳妝打扮的女人,如果她是兇手,她就會給死者抹上指甲油,人們也就不會懷疑是我幹的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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