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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開到了家門口,三浦剛付了車費後走下了車。 有些日子沒有這麼痛快地喝過了。發燙的面頰被夾雜著新綠的夜風一吹,心情格外舒服。於是,他便站在了院子裡,領略了好一陣子的清風後,才邁步朝家門走去。 房子被夜色籠罩著,妻子悠子去開同窗會好像還沒有回來。這是一個沒有孩子的家庭,四十六歲的大學教授不得不自己掏出鑰匙開門,他苦笑了一下,但決沒有不快的感覺。 三浦打開房門,走進了有六張蘆席大小的起居室,開開燈開始換衣服。這是他的一套習慣動作。他又抬頭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表,剛過十點。 「看來穿睡衣比穿和服要舒服。」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去裡屋拿睡衣。 當三浦打開裡屋的電燈,再拉開拉門時,首先映入他的眼簾的倒在地上的妻子悠子,尤其她那件常穿的刺眼的桔紅色的連衣裙。 「悠子,悠子,你怎麼了?」 三浦急忙奔了過去,抱起妻子,但她的身子已經變涼了。在她的身邊,散滿了一地用紅、黃、藍三種顏色的錫紙包的巧克力,如同五顏六色的花瓣一樣。 三浦立即沖向電話機,用顫抖的手指拔通了「ll0」。 在警車到來之前,三浦一直呆呆地守在妻子身邊。一動不動。這時的酒也全醒了。 遠處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三浦猛然醒了過來,他又重新低頭看了一下屍體。這時,他才在屍體旁邊發現了一顆藍寶石的袖口裝飾扣。這是悠子去國外旅行時給自己買來的禮物,還親手縫在了自己的襯衣上,好像是剛才抱悠子時掉在地上的。 三浦慌忙從地上撿了起來,塞進了抽屜裡。 不一會兒,警車就開來了,屋裡立刻站滿了刑警。 當驗屍和現場勘察告一段落後,大村警長把三浦叫到了另一個房間聽取情況。大村首先問道 「你今天最後看到妻子是幾點?」 「我今天沒課,中午十二點有個教授會,所以十一點離開了家,從那兒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她。」 「當時你妻子有什麼反常的跡象嗎?」 「沒有,她把我送到大門口,問我幾點回來。因為和朋友約好一起去喝酒,所以告訴她大約得十點左右;她聽完便說她也有個同窗會,也許回來的不會早。」 「教授會幾點開完的?」 「三點左右。那以後又和一起工作的矢澤教授及大杉教授一起在學校前邊的咖啡店裡喝了茶,五點多鐘又去參加學生的晚餐會。」 「在那之後呢?」 「我在大學時代的好友,一家商社工作的森山因要出國工作,我便又去參加了他的歡送會,然後又一起去了第二家、第三家酒館一直喝到十點多才回來。」 「我剛才問過你家的鄰居,說你妻子是中午出們,傍晚才回來。驗屍證明死亡時間是在晚八點在右,死因是由於吃了放有氰化物的巧克力所致。」 「是自殺還是他殺?」 三浦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一答案。 「這還不好說。還很難斷定你妻子是自己把毒藥放在巧克力中吃下的,還是不知道吃了別人給的有毒的巧克力而死的。」 警長用冷冷地語氣說完後又接著問道: 「你妻子喜歡吃巧克力嗎?」 「是的,非常喜歡。」 「這些巧克力在今早你出門前就有嗎?」 「好像沒有。因為最近她怕身體發胖,所以不怎麼買回來了。」 「是嗎?那就是說,這些巧克力是別人送的可能性大嘍?而且像你們這麼富裕的家庭一般是不太可能收下不認識的人送的巧克力的,也就是說是關係比較親近一些的人送來的可能性大了?」 警長頓了頓,又換了一個話題: 「聽說你家沒有孩子,那麼你與妻子的感情如何?」 「我們結婚十五年了,我覺得我們感情很好。」 「你有沒有感覺你的妻子會有外遇?」 「沒有!」 三湧認為警長太失禮了,他強壓怒火而堅定地回答。 此時,警長也感到自己的問話使三浦惱怒了,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就又問了幾個與悠子最近的交友情況,然後告辭了。 以後的兩天裡,三湧一直忙著接待前來弔唁的客人,舉行葬禮,回答刑警的各種問題,片刻不得安寧。 但最終也沒有弄清楚悠子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巧克力,報紙和電視基本上是傾向自殺這個性質的。 悠子死後的第三天,三浦在家中尋找洗衣店的洗衣單。悠子生前曾將好幾件襯衫送到了洗衣店,沒有單據無法取出來。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三湧有點暈了,便坐了下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地,他開始翻動掛在衣架上的悠子的套服及風衣的口袋。 當翻了幾下把手仲到一件紫色的風衣口袋裡時,他不禁驚叫起來,「有了!」可取出一看,這種紙條不是取衣憑證,而是與取衣憑證大小差不多的剪報。三浦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出租公寓的廣告。 「她怎麼會有這東西……?」 三浦把這張廣告拿在手裡看了又看。他忽然記起來了。在一個下著小雨的中午悠子就是穿著這件風衣出門的。 三浦又翻了另一個口袋,找到了他要找的取衣憑證日期是悠子死的當天,十四號。 三浦又從櫃子中翻出了報紙捆,查找這幾天的不動產廣告。在十四號的早報的「出租公寓」廣告欄目中,果然有一處被開了「天窗」。 悠子會不會在那天中午去看了這出租的公寓了呢? 三浦現在這套房子是繼承父業的財產,雖說舊了一點,但也是有三百多平方米的一座二層小樓,可為什麼悠子要去看出租公寓呢? 三浦決定去看看妻子關心的出租公寓。 廣告上登著同一經營者經營的三處公寓要出租。 京陂丹波橋步行兩分鐘二室一廳帶廚房月租金六萬元;國鐵稻荷站附近三室帶廚房月租金七萬元;京陂田條大宮站下車步行兩分鐘四室帶廚房月租金十萬元。 於是三浦便給這個經營者打了電話,問清了這三處的詳細地址,決定先去離得最近的國鐵稻荷站附近的那家公寓。 在京陂電車的稻荷站下車後,三浦立即找到了那座公寓。他對迎出來的管理人員問道: 「十四號廣告上登出的公寓就是這裡吧?」 沒等三浦問完,那管理員就馬上說道: 「啊,那套房子已經租出去了。」 「我不是來租房子的,我是想向您打聽一下,十四號那天,這個女人是否來打聽過租房子的事」 說著,三浦便掏出了妻子悠子的照片,這位管理員飛快地看了一眼照片說道。 「啊,這個人在那天下午兩點左右來過。」 「什麼?來過?!」 三浦的眼睛一亮。 「是和誰一起來的。」 「沒和誰,是她一個人來的。」 管理員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但決不像是在說謊。 「那麼經過是怎樣的?」 「經過……?她給我看過廣告然後要求看房子,我就帶她去看了房子。」 管理員有些不耐煩地答道。可三浦不顧這些,仍然窮追不捨地問道。 「看上去她是不是自己要租的樣子?」 「是的,她問得很仔細,諸如星期幾能倒垃圾,垃圾口在哪兒及離管理員房間有多遠等等。」 看來她還是真心要租房子的,三浦心裡在想。 「她沒有說她要給誰租房子嗎?」 管理員的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反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女人的事,她根本沒有住進來,真的。」 「當時沒有訂契約嗎?」 「開始她有那個意思,但半截突然改變了主意,最後說讓她考慮一下再回話,從那以後和她再沒有聯繫過。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我知道這次准沒什麼希望了,因此我就將那套房子租給了傍晚來看房子的另一位了。」 「她為什麼中途又改變了主意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某種條件不太稱心吧。但看上去她對房租和押金等並不在乎。她提著一個像裝有不少錢的高級提包。我看要讓她當時交錢她也能拿得起的。」 「那她會不會是對臭味噪音什麼的不滿意呢!」 三浦一不小心把自己心裡想的順口說了出來,這下子可把管理員惹火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這裡什麼臭味也沒有!還是個非常安靜的地方。你說話積點德好不好。我看那女人是聽說隔壁住的是報社記者後才改變主意的。我看和她同居的男人搞不好是貪污犯什麼的,怕被別人發現打算來這裡隱居的。啊。弄不好你就是那個男人吧!?」 說著。管理員便用懷疑的目光上下大量起三浦來。 沒辦法。三湘只好掏出名片,坦白地對管理員講,由於突然死去的妻子手中有這座公寓的出租廣告,所以才來調查一下。 這個管理員一下子來了興趣。態度也和剛才大不相同了。他湊過來問:「我冒昧地問一句,您妻子該不會是有了別的男人了吧?為了在白天和那男人幽會才想來這裡租一套房子的吧。」 三浦也這樣想過,可這種事讓別人說出來,心裡總是不大愉快的。 總之。悠子沒有租這兒的房子,很有可能去另一處公寓。於是他謝過管理員後,便離開了這所公寓。 三浦乘上了「京陂電車」,向下一個目標一丹波橋公寓趕去。這所公寓位於京陂丹波橋出站口附近的一個山坡上,是一所被綠樹圍繞著的白色公寓。 三浦輕輕地敲一下寫著「管理員室」的房門,不防從裡面沖出了一個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子。 「管理員在嗎?」 男孩子答道: 「我爸爸不在,我媽在五○一室,你去那兒找她吧。我馬上要出去,對不起了。」 說完他鎖上門就走了。 三浦乘電梯來到了五樓,找到了盡頭的五○一室。 門半敞著。有一位一看上去就像管理員妻子模樣的,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在和來安玻璃的工人聊天兒。三浦進去時剛好安完,工人正收拾工具,與管理員的妻子聊完後;告辭走了出來。 這時,這個女人熱情地對三浦打著招呼: 「讓您久等了。是來看房子的嗎?」 「不,我想和您打聽一下……」 三湧說著又掏出了妻子的照片,問這個管理員妻子, 悠子在登廣告那天是否來看過房子。 這個女人接過照片一看馬上就點頭道: 「啊,這位來過,我記得是下午三點左右。」 「她說要租房子嗎?」 「是的。當時我正在打掃這間房子,他們兩人看了我貼在管理員室門上的『在五○一室』的條子就找了上來。 「什麼?兩個人……?」 三浦吃了一驚,同時又像終於找到了什麼似地心裡激動的「砰砰」直跳。 「是的,是和另一個男人一起來的。」 「那個男人長什麼樣?」 「是個年輕人,有二十五六歲吧。」 「他們都說什麼了?」 「女的問我報紙上登的廣告是不是這間,我說除了這間之外還有五○三號和四○四號房間。他們看完這間之後又去看了另外兩套房間,他們去了半天也沒有回來。我就去四○四看了看,他們正在談話。」 「在說什麼?」 「大概是在商量租不租吧。」 「最後也沒有租嗎?」 「他們說要考慮一下再回話就走了。」 「就這些嗎?」 「是的。啊,臨出門時,他們向我打聽了一下附近有沒有一家叫『啦啦』的咖啡店。我想他們一定是去那兒再商量一下吧,於是我便告訴了他們。」 「『啦啦』咖啡店?」 三浦邊說邊隨手記在了筆記本上。管理員的妻子一看便問道: 「您是警察嗎?」 「啊,是吧。」 三浦含含糊糊地答道。然後又問了一些關於那男人的長相特徵後便走出了這所公寓。(妻子悠子與一個年輕的男人來租公寓。) 外面很熱,陽光刺眼,三湧出汗了。他脫去外衣,搭在手臂上,開始去找「啦啦」咖啡館。 「啦啦」咖啡館找到了,它設在從大路拐進來的一處比較難找的地方。裡面光線較暗,情人式的侶伴居多。 三浦在櫃檯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然後便開始對一個像是店老闆的男人發問。 「我想和您打聽點事兒……」 店老闆抬起了頭,用表情問道:「什麼事?」 「這個女人在十四日下午三點左右,有沒有和一個年輕男子來過這裡?」 店老闆一邊擦著杯子,一邊盯著照片。 「我記不得了。」 語氣中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沒辦法,三浦只好下決心把事情挑明。 「說實話吧,這是我妻子。她在離開這兒幾小時後,被人殺死了。」 三浦說到這兒便把話停了下來。一聽到「殺死了」幾個字,店老闆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我調查到她在下午三點與一個男子到這兒附近的公寓去看過房子,臨出門時向管理員打聽過『啦啦』咖啡館。能否請您仔細想一想,反正過幾天警察也肯定要來問的。」 店老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揮手叫來了兩個女招待。 其中一個大眼睛,長得非常漂亮的女招待,露出了十分好奇的神色,邊看照片邊說道: 「有點像坐在緊裡面那張桌子上、穿紫色風衣的女人。」 「對,就是她!你記得她們都說了些什麼嗎?」 「這個……」大眼睛的姑娘有些遲疑了。 另一個高個姑娘揚起了臉說道:「我給她們送檸檬茶時,聽到她們好像在說京南大學什麼來著。」 「京南大學?」 那正是三浦工作的學校。 「是的,那男的准是京南大學的學生,他手上還戴著校徽戒指呢!」 「校徽戒指?」 「喲,您連這個都不知道嗎?就是大學生都戴的那種,是一種非常精巧的細工的戒指。最愛戴的就是路京大學和京南大學的學生。路京大學是銀色的,京南大學是金色的。沒錯,那人准是京南大學的。」 三浦想道:京南大學的學生倒是常到自己家中來玩,也許其中某一個學生跟悠子談起要租公寓的事,於是就將自己在報紙上看到廣告告訴了她,甚至有可能以母親的身份領他去看那房子。 但為什麼悠子在那之後會被人殺死呢?會不會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別的關係?會不會是那個學生由於常常出入自己的家,而與悠子產生了戀情,為了兩個人的方便要在外邊租一套公寓呢? 總之,應當馬上找到那個學生。於是三浦又向女招待詳細地打聽那個男學生的特徵來。 「摁——我對女的沒什麼印象,對那個男的印象很深。他是長頭髮,鼻子較高,長得挺像電影明星。」 「另外他個子也很高。」 「總之他是個挺惹人注意的美男子。」 三浦聽完之後,心裡更彆扭了。他記不得常常出入他家的學生中有這麼個人,而且這個瀟灑的男人,肯定與妻子不會是一般的關係。 「如果那個男生再來時,請務必告訴我。」 三浦說完便走出了店門。 悠子沒有去廣告登的第三處公寓——四條大宮公寓。 第二天,三浦正在吃午飯,電話鈴響了,是一個女人打來的,聲音非常興奮。 「喂喂,您是三浦先生嗎?」 「是的,請問哪一位?」 「立石洋子,是『啦啦』咖啡店的……」 「啊,是您呀!發現什麼了嗎?」 「您看電視新聞了嗎?」 「沒有。」 「那個男學生被殺了,就是前不久和您妻子一起來店裡的那個人。」 「真的?!」 三浦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真的。他就是京南的學生,叫青木明。這會兒可能別的電視頻道中也播放呢?」 「謝謝,再見!」 三浦放下電話,一下子沖到電視機前,「叭叭」地撥動起頻道鍵來。 好容易撥到最後,才看到了這個新聞:但只看到了這個叫青木明的男學生的照片,詳細情況剛好播完了。 (悠子在死的那天與這個男子曾在一起呆過。這個男子現在也死了。悠子與這個青木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是不是那天兩個人去公寓,目擊到了什麼,然後被對方「滅口」了呢?再不就是青木殺死了悠子,自己又自殺了呢?) 三浦實在沒有耐性等著下次新聞時間了。他忽然想起來要給學校學生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因為是與自己同一個大學,所以問問他的情況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接電話的正好是三浦認識的學生科科長山口。三浦對他說看完電視後嚇了一跳,這個叫青木明的學生是什麼樣的人? 果然,山口科長根本沒對三浦的詢問感到奇怪,馬上答道:「剛才警察也來問過,據我向該系的學生打聽,他並沒有參加什麼過於激進的派別組織什麼的。」 「是哪個系的?」 「法學系政治專業的。家住大阪,成績不錯。看來他沒有選您的課吧?是與您有什麼關係的學生嗎?」 「不不,我想如果萬一是選修我的課的學生的話,怕警察來問我什麼,所以事先打聽一下。」 「他好像選了矢澤教授的課。啊,另外據與他同系的學生講,青木說要結婚,目前正積極地找房子。他的現住址在大阪。我想再問問,他的未婚妻……目前只知道這麼多情況。」 「謝謝了。」 三浦掛上了電話,站在窗前。悠子親手種的,她自己喜歡的攻瑰開滿了院子。 (青木為了結婚四處找房子。他難道是要和悠子結婚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悠子與青木關係特別親近的傳說。我又沒有教過青木,他與三浦家沒有任何聯繫。但如果說是為了結婚看房子,應當是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去看才對呀!為什麼和悠子一起去呢?) 突然,大門的門鈴響了進來。在這種日子裡,三浦誰也不想見,但又不能裝沒聽見,所以他極不情願地、慢騰騰地走到了大門口。 門口站著兩個人,年齡稍大一點的人掏出了警察身份證。 「您是京南大學的三浦先生吧?」 「是的……」 「我們進去談談好不好?」 沒辦法,三浦只好把兩人讓進來。 他們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後,那個年齡稍大一些的刑警便自報家門:他是大阪府警察署的警長,娃沖。隨後便連珠炮般地開始了提問。 「您知道有個叫青木明的學生在昨天死了嗎?」 「是的,我看了電視。」 「您也是京南大學的教授,認識這個學生嗎?」 「不認識。雖說是同一所大學,可學生太多了,又因為他沒有選我的課,所以我不認識。」 「剛才我們的刑警去學校時,您正在給學生科打電話,您問了許多情況,那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覺得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才猛然想起要問一下。」三浦極力遮掩道。 「就這些嗎?」 「是的,就這些。」 「那麼,在這之前,只要是京南大學的學生出了事,您都要親自過問嗎?」 「像不久前發生的京南大學的學生夜闖獨居的女職員宿舍,爾後殺人滅口的事件,以及在名神高速公路上,京南大學生撞死人潛逃的事,您都一一過問嗎?」 「沒有。」 「那就奇怪了,撞人逃跑的學生還是您指導的研究科的學生呢?您對此都不感興趣,怎麼忽然對青木事件這麼關心呢?」 「您對他感興趣,是不是因為他與您妻子一起去看過出租公寓?」 突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那一位刑警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三浦一下子火了:「你們既然都知道了幹嘛兜圈子?!從一開始挑明就行了。我又沒有去封住咖啡館小姐的嘴!我早知道你們遲早要去調查的!」 「會不會是您知道了您妻子與青木關係之後,一氣之下殺死青木的?」 「你胡說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青木這個學生!」 「可您昨天對青木的長相、特徵等等打聽得特別詳細啊!咖啡館的女招待向您提供了新情況之後,店老闆對她講也許您本人就是殺人犯,才慌忙報案的。」 「在女招待告訴我之前,我連和我妻子在一起的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昨夭夜裡您去過什麼地方了嗎?」 「哪兒也沒有去,一直在家。」 「是一個人嗎?」 「我妻子死了,我只能一個人!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是兇手!兇手是殺死我妻子的那個人!」 「您妻子死的時候,您在幹什麼?」 「我在出席朋友們的歡送會!具體細節你們去京都府警署去打聽吧!」三浦強壓怒火地對這兩名刑警說道。 當第二天三浦在電視新聞評論節目中看到青木的未婚妻時,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她叫夏代,就在青木住處的附近。她說她馬上要與青木結婚,並對報紙上所傳的,與大學教授的夫人有不正當關係的報道,予以堅決的否定。 當來訪的記者問她為什麼青木要和教授的夫人一起去看房子時,她答道: 「在決定去看房子時,他要我和他一塊兒去。可我有工作,就讓他一個人去了,他是學生,時間上比我自由多了。我告訴他如果他認為合適,我就下班也去看看。他還說那個女人是他在公寓偶然相遇的。」 「可管理員說他倆是一塊兒來的……」 「他事後對我講過,他正在看管理員室門上的紙條,有一個女人進來了,問他管理員在不在?他對那個女人說在五○一室,並指給她看門上的紙條,於是兩人便一齊上樓了。」 也許是事實,三浦這樣想。 記者又問:「那也就是說兩人是偶然相遇的了,但這之後兩人又在旁邊的房間裡交談,又一起去了咖啡館,這又怎麼解釋呢?」 「那是因為他以前見過那個女人。」 「什麼時候?」 「一個月前吧。我與青木一塊兒去山科駕車旅行時看見過那個女人。」 「看見過……?」 「是的。當時,那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從旅館裡出來時被我們看見了。青木吃驚地望著他們走遠的背影說,那個男的是他們京南大學的教授。在看房子那天,他到另一間房子的時候,就把這件事對那女人說了。」 「原來如此。」 「他對那個女人說,『前不久我在山科的M旅館看見您和京南大學的一個教授一起出來了。』聽完之後,那個女人十分震驚,做了許多解釋,說那是她丈夫,她們去那兒是為了換換心情,之後那女人又約青木一塊兒去喝了咖啡。」 「這些事你是什麼時候從青木那兒聽來的?」 「那天傍晚我們見面時。他告訴我租房子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新聞,只是在那兒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當時他微笑著對我說的。」 「那個女人在那不久就死了,青木沒有說起什麼有關的事嗎?」 「沒有。」 「你知道你們在旅館碰到的那個京南大學的教授是誰嗎?」 「不知道。」 「青木沒有說起他的名字嗎?」 「好像當時他說了,但我沒有記住。」 「你看到那個教授的臉了嗎?」 「因為和我們是擦身而過。他們過去之後,青木一個勁兒地回頭看,等我問了原因之後才注意地回頭看了看那兩個人的背影,我只記得個子很高,還記得他的車子樣子。」 「車是什麼種類?」 「不知道,只記得是一輛綠色的車。」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在京南大學的教授中,開一輛綠車的人是那個女人的同伴兒?」 「可也說不定像那女人說的那樣,是和丈夫一起外出散心呢!」 夏代停了一下又說道: 「我也這麼說,青木笑了笑,說根本不可能,他去過那教授家,那個教授還沒有結婚。」 「那麼這件事歸納起來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記者毫不放鬆地問道,「那女人與京南大學的某教授有不正當的關係,這種關係被你們發現了,於是那個教授從女人那知道後,認為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不妙了,便殺死了那女人,然後又將青木君殺死了。如果這個推理錯了的話,請這位教授一定要站出來申辯,不到電視臺,去警察那兒申辯也行!」 記者看了一下筆記,又繼續說道:「另外,還可以這樣推斷:那個女人與青木在公寓、咖啡館或在路上,兩人共同目擊到了什麼,於是他們一齊被滅口了。我還想問您一下,關於這一點,青木君沒有說什麼比較奇怪的事嗎?」 「沒有。」夏代搖了搖頭。 電視節目還再繼續進行。三浦關上了電視,他要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 那個叫夏代的姑娘到底有幾分實話現在還不得而知。但就目前自己的感覺來講,悠子與青木似乎並不是戀人關係。 那姑娘提到一個個子高高的,開著一輛綠色汽車的京南大學的教授……想著想著,三浦忽然想起來一件與本案無關的事,那天晚上,一枚袖口上的裝飾扣掉在了屍體旁。 那天晚上—— 自己是一邊脫衣服一邊進的寢室,所以根本沒有想別的,一心以為是自己的扣子掉了,所以慌忙收了起來, 萬一……說不定還是兇手的扣子呢! 那裝飾扣還是一年前悠子去海外旅行時給自己買回來的。那是一對朦朧地雕刻著一尊佛像的寶石扣,周圍還鑲著金絲。由於比較稀奇,所以當時一看就馬上想到是自己的了。好像當時悠子還同時買了一兩對,是送給誰了,好像……三浦努力回憶著。 對了,那天正好矢澤和大杉來玩,當場作為禮品送給了他倆,那兩人也都是京南的教授,是三浦的好朋友。 想到這裡,三浦連忙拉開抽屜查找,果然找到了那枚藍寶石的袖裝飾扣,有一對完好的和一枚破損的。那個破損的一定是誰在那天掉在這兒的。 那麼這兩個人當中究竟是誰……?矢澤還是大杉? 三浦決定問問兩個人看看,誰的手裡缺一枚寶石扣。 三浦來到了大學,矢澤正在教室上課。等課一完,三浦就立即進了矢澤的研究室。他正好一個人坐在那兒看學生交的論文。 「喲,你可是我研究室的稀客。怎麼樣?精神上恢復了沒有?」 矢澤表情自然地搭訕著。 「唉,湊合吧!」 「找到罪犯了嗎?」 「還沒有。」 三浦在想如何把袖口裝飾扣的事提起來,矢澤以為三浦低下了頭是因為剛才的話又觸傷了三浦,便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哎,我說,今天咱們一起去喝點兒怎麼樣?你還有課嗎?」 「沒有,剛剛上完。」 說著兩個人並肩走到外面。 上周看到令他心曠神怡的綠葉,不知是因為天氣不好還是別的什麼,今天看上去格外灰暗。和矢澤一連喝了幾家酒館,三浦始終沒有說出扣子的事來。在最後一家喝著酒的時候,矢澤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三浦倒還沒有醉,只是暈乎乎地一個勁兒地舉起杯子往嘴裡送。 無意之中,他把目光停在了矢澤的袖口上,只見那枚寶石紐扣在閃著光。三浦猛然醒了過來,趕緊又去看另一隻袖口,只見那只袖口上也別著一隻寶石裝飾扣。 (矢澤這兒是完整的一對兒,那他不是罪犯。幸好沒有直截了當地問他扣子的事兒。如果矢澤知道我在懷疑他的話,哪怕這懷疑僅僅是一丁點兒,按他那性格,還不知怎麼發火呢!) 三浦長長地出了口氣,松了松肩膀。剛才一直控制的醉意一下子湧了上來。三浦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大醉了,他忘記了一切,睡一個好覺。 第二天,三三浦去了大杉家。他的家在京陂電車沿線,離得比較近。 大杉說他昨晚看書看晚了,臉上露出一副疲倦的樣子。但還是十分高興地把三浦讓進屋裡,大杉夫人帶孩子出去買東西,不在家中。 既然矢澤有那一對扣子,那麼大杉這兒就不可能是一對了,也就是說,大杉就是兇手,因此三浦沒有任何顧慮。開門見山地問道: 「今天我有點事想問問你,所以到你家來了。你還有當時悠子送你的那對袖口裝飾扣嗎?」 「啊,是有一次作為禮物送給我的那對吧,有是有,可是……」 大杉有點結巴了。 「那你就拿給我看看,這事兒對你我都非常重要。」 大杉迫於三浦的氣勢,站起身來取過了袖口裝飾扣,果然有一個扣子不見了。 「這扣子非常好,可不久前一個扣子丟了,你們當禮物送的,我覺得實在對不起。」大杉低著頭表示歉意。 「『不久前』?到底什麼時候?」 「那我記不清了,只是在一天早晨突然發現不見了。」 「是不是十四號?」 「這——?」 「悠子死的那天,十四號晚上,你到我家去了吧?」 「沒有哇!我有兩三個月沒去你家了。怎麼?」 「在悠子的身邊我發現了這個。」三浦說著,把手心向上一翻,露出了一枚藍寶石的扣子。 「正好我脫襯衣時發現的。當時我以為是我掉的,可後來一想,我在脫襯衣前就解開了扣子,放在了抽屜裡了。昨天又想了這件事,總覺得不對勁兒,一檢查,果然我那對兒還在,那麼這一枚准是那天掉在那裡的。」 大杉聽了這話,臉色開始變了。 「另外,悠子每天都用除塵器打掃房間,我肯定這是那天掉的。」 「可我確實沒去你家呀!當然不會殺害悠子。那裝飾扣,矢澤也有一對呀!」 「我昨天已經看過了,他那一對兒還在!」 大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事到如今,我就和你挑明瞭吧,你如果懷疑夫人與什麼人有外遇的話,我認為那就是矢澤。去年秋天,矢澤和我不是帶了幾個學生去了一趟和歌山縣嗎?就在那兒,我感到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你指什麼?」 「有一天,在旅館裡吃完晚飯,我去矢澤的屋裡,正巧矢澤不在。而那時也巧了,剛好來了一個電話,我拿起聽筒,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是我呀!』我不知怎麼回事,便反問了一句:『你是誰?』女的回答:『怎麼回事,是不是你身邊有別人?』正在這時矢澤進屋了,他一把搶過電話,大聲喊道:『剛才是大杉,你為什麼要打電話來?!』隨後又小聲地說了兩句,便放下了電話。我開玩笑地逗他說:『我可聽出這是誰的聲音了。』他嚇得慌忙解釋說:『三浦好像說要來找咱們,我讓悠子問問是真是假。你千萬可別對三浦講呀!』那時我才知道打電話的是悠子。我真嚇了一跳。那種說話的調子,我無論如何也覺得他們關係不一般,另外,我對他說的不讓告訴你也十分起疑……後來又一想,反正是別人的事,也就忘了。」 「你是在編故事吧?」 「真的,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那麼,那枚扣子的事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矢澤把你的那枚偷去了吧?」 「現在只能這麼考慮了。」 「矢澤最近來過你這裡?」 「沒有,有一年多沒來了。」 「那你認為他是什麼時候偷的?」 「只能說是大學教員體檢時。」 「那就是悠子死後的第二天。當時我又忙著葬禮和處理後事,沒有去……」 「和往年一樣,在透視時要脫去襯衣,在暗室裡等一會兒,那時他要偷的話是完全可能做到的。」 「但是,這沒有證據,也許是你在嫁禍矢澤。」 「可我怎麼才能證明呢?是不是要我說出悠子死時我『不在現場證明』?那天教授會結束後,我與你們分了手,回了一趟家,吃過晚飯後又和來我家找我的掘野君一起去喝酒了。我回家,離開家的時間,你去和我妻子、孩子對證好了,去問掘野也行。」 「悠子不是被當場掐死或打死的,所以『不在現場證明』對我來說不那麼重要。她是吃了兇手給的有毒的巧克力之後才死的。」 「可你不是說在你家撿到了兇手的紐扣了嗎?那也就是說兇手進了你家了嘛!我在時間上沒有去你家的可能,你查了矢澤的時間沒有?」 「昨天晚上我一邊和他喝酒一邊聊天,他說起他在他們分手後也是又參加了幾個聚會,在時間也看不出有可能拐到我家。但也許會利用聚會之間的空隙搞點什麼。」 「那麼你沒有再查查青木被害時的『不在現場證明』嗎?他可是被人掐死的呀!他的案子絕對需要『不在現場證明』的。」 「那我先問問你有沒有?」 「我有。我去高飯部長那兒參加徘句創作會,有五個小時的時間,充分證明我當時不在現場。那可是一分鐘都不允許離開座位的呀!」 三浦聽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像是為了緩和一下這沉悶的空氣,大杉推開了窗戶。 在細細的小雨中,窗外看到的汽車排成了串,在緩緩地蠕動著。 三浦忽然抬起頭問大杉: 「你有汽車嗎?」 「沒有。我連駕駛證都沒有。孩子一個勁兒地央求買汽車,可我大概是運動中樞神經天生遲鈍,又到了這個年紀,根本拿不到本子了。」 大杉不會開車,那麼去旅館接悠子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三湧又問道:「矢澤會開車嗎?」 「他早就有車呀!我還坐過幾次,他開車的技術還真不錯呢!」 「他的車是什麼顏色的?」 「摁——他換了好幾台了,現在的顏色嘛——好像不是深藍就是綠色。」 大杉也記不太清楚了。三湧心裡已決定:下一步要搞清青木被害時矢澤的行蹤。 趁大杉夫人帶孩子買東西回來的機會,三浦告辭了。 回到學校,三浦便拉住了一個學生,打聽矢澤老師汽車的顏色。這個學生肯定地說是綠色的。三浦又追問是哪產的、什麼型號?那學生回答說: 「您要想知道,我去向朋友要一張照片給您看看吧!」 他是矢澤老師班上的學生,和矢澤去奈良時照了不少照片。三浦叮囑那個學生一定把照片拿給自己看看。 三浦穿過操場來到了階梯教室前,正好趕上下課。 許多學生從裡面湧了出來。其中女生占絕大多數。三浦心裡琢磨著是誰的課這麼受人歡迎,便拉過一個學生問,原來是矢澤的課。 矢澤一看三浦,便丟下正在交談的學生湊了過來。 「謝謝你前天的招待,找我有事嗎?」 「是的,我有事要問你。」三湧低沉著臉說道。 他們便一聲不吭地向前走,來到一處沒人的樓道,矢澤站定後,猛然回過頭來對三浦說: 「你要問的事我知道。你想問我在青木死的那天——十八號的行蹤對不對?今天早上刑警來過了,說是從有綠車的人中查出了我是與您三浦教授關係不錯的一個,也已經問過我在那天的行蹤了。」 「實際情況呢?」 「叫青木的那個學生是在十八號下午五點半左右在大阪被人殺害的,而我那時卻在京都車站附近,自己的公寓裡。我是獨居,因此沒有人能給我做證明,但正好在五點半鐘左右飯館給我送來了我訂的炒飯,你去問一下他們便可以知道了。我也把那家飯館的地址和電話告訴刑警了。」 「是嗎?那也把地址和電話告訴我好不好?」 三湧說完看了矢澤一眼,就在這一瞬間,矢澤將目光移到了別外。三浦憑著自己的直覺,一下子認定兇手是矢澤。但目前還沒有證據。 矢澤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連朋友都不信任我了,我可真完了。」 然後便給三浦寫下了那家飯館的電話與地址。 剛才那個學生拿著照片來找三浦。照片上有矢澤和其他學生們,是站在車前照的。矢渾靠在一輛綠車前。 三浦按照報上登的地址,找到了青木的未婚妻。她在電視上看上去朝氣蓬勃的,可離近仔細一看,臉上露出了一副受到打擊的神情。三浦自我介紹之後,掏出照片請她辯認,在旅館見到的是不是這輛綠車。她接過照片一看,指著矢澤的臉叫了起來。 「沒錯,就是這輛車,和您夫人當時在一起的也像這個男人,個頭和有點駝背的樣子真像他!」 為了慎重起見,三浦又將自己從家中拿來的大杉的照片給她看。她一看馬上搖了搖頭: 「可不是這麼個細高條兒。」 確實,大杉由於年輕時鬧過重病,所以非常瘦,而且體格極其虛弱。三浦也想,憑這副體格,無論多麼出奇不意也不可能將年輕的青木掐死的。三浦謝過姑娘後,坐車來到了京都車站附近的矢澤公寓。 矢澤門前的那家飯館是比他想像要大一些的中國餐館。 三浦進去之後,要了一份炒飯,然後叫來了店老闆,將自己的情況說明,請店老闆允許他見一下去矢澤家送飯的那個夥計。 店老闆一聽三湧為這事而來,馬上就把他讓到了裡面的一間屋子裡,並叫來了那個夥計。 這個夥計叫原田,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高個青年。他說已被警察問過同樣的問題了,所以對三浦的提問對答如流。 「是這樣的,我常常去那一家送飯,所以對那家的情況比較熟悉。那天因為他又打來電話訂飯,所以我在五點二十分左右便送去了一份炒飯。我打開門進去時,那位先生好像正在屋裡打電話,像是向書店訂一本什麼外國圖書,因為他常常是在忙著,不是來客人就是打電話,所以我喊了一聲,把盤子放在鞋箱上就回去了。到了六占鐘,因為又去同一公寓的另一家送飯,所以就順便來取盤子。到門口一看,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和旁邊放的四百五十元的飯錢已擺好了。我就拿了回來。你說什麼?你說那時那位先生五點半應當在大陂嗎?這怎麼可能呢?我親耳聽到了他的聲音。再說當時他如果不在,怎麼會把飯吃光,並把錢準備好呢?」 三浦點了點頭,謝過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邊吃炒飯邊思考著。 從大陂青木之死的現場到矢澤公寓,無論多快也需要一個小時,那麼來回就要兩個小時,矢澤在五點二十分接到炒飯,就算馬上出門,也只能在六點半到大陂。可青木的屍體是六點鐘就被人發現的,他是在宿舍和人玩麻將時被人叫走的,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他的朋友到外面一看他已被人殺死了。青木被叫出去的時間是五點三十五分,如果矢澤是兇手的話,那他就得在四點半鐘離開公寓,然後在六點半鐘才能趕回來。在這之間,他是怎麼把炒飯吃完,而預備出四百五十元錢的呢?據送飯的夥計講,在送飯時那兒絕對沒有這四百五十元錢,而且夥計還清楚地聽到了矢澤打電話的聲音。 三浦吃完了炒飯,走出了店來。在回家的車上,三浦仍在繼續思考著。 一到家,三浦馬上就給位於京都河原街的「丸善」書店打了電話。因為他知道,如果是訂外文書的話,在京都只有「丸善」一家。當三浦問道,十八號晚間有沒有人從京南大學的矢澤教授那裡打來過訂書的電話,女店員答道:「有的,那天是我經手的。」並把書名告訴了三湧。 「那時大約是幾點鐘?」 「五點二十分左右吧。因為五點半下班,所以當時我特意看了一下手錶。沒錯!」 「什麼?五點二十分,打了多長時間?」 「我放下電話,做了登記,一看表正好五點半。大約說了有六七分鐘吧。」 「你能聽出矢澤教授的聲音嗎?」 「能,他常打電話訂書。」 「謝謝你了。」 三浦放下電話,多少有點失望。他原以為矢澤一定是將自己打電話的聲音錄成了磁帶,在他不在時,把錄音機放在定時情況下放音,放給別人聽;他果然給「丸善」打過電話,但那不是五點鐘而是四點或四點半,然後將四點的錄音帶定在五點二十分放。 不過,看來矢澤確實是在五點半打過電話了。會不會矢澤是無辜的,那時他確實在家中呢?但三浦稍加思索,馬上解開了這個謎。 他認為:矢澤是先將電話內容錄成磁帶、將錄音機定在五點十分左右開始播放。然後他在四點半出了家門,再於五點二十分左右,也就是當他到達大匝後,他給「丸善」真的打了個電話,訂下書來。隨後在五點三十分時,叫出青木,在路邊將他掐死,並立即返回京都。 想到這裡,三浦心中的疑團解開了。 但他無論如何也解不開那最重要的一點,即吃乾淨了的盤子及放在一邊的四百五十元飯錢。 一連幾天三浦都在拼命地尋找這個答案。他多次來到矢澤公寓附近轉悠,詢問,又在校內收集了許多情況。 他有時在想,為了這個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去找殺害她的兇手,實在沒多大意思。但為了消除只剩下一個人的那種寂寞感,他也必須將自己的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雖然他沒有孩子,但十五年來他總算還有個家,而現在這個家也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罷了。 第四天,三浦穿戴得整整齊齊,去拜訪矢澤的家。 因為他已經解開了全部的謎。 矢澤像是要出門,他把熱毛巾敷在臉上,在刮著鬍子。一見到三湧,連忙說道。「等一下,我把襯衣穿上。」 當矢澤穿好襯衣,系好扣子時,三湧正好看到了在桌子放著還未戴上的那枚在和現場拾到的破損了的袖扣,三浦一下子有點呆了。他緊緊地盯著那枚扣子,但立刻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說:「那扣子怎麼了?摔壞的嗎?我的一對兒在這兒呢!」 說著,三浦取過其中一個好的放進口袋裡,又把另一枚破損的放在了桌子上。 「這個嘛,由我替你還給大杉吧!」 矢澤一下子叫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說我偷走了大杉的扣子嗎?!」 「是的,這枚破損了的才是你的呢?這枚扣子掉在了悠子的屍體旁邊,你回家後發現丟了一枚扣子後,就在第二天體檢時,趁機偷走了大杉袖口上的扣子。」 「你瘋了!如果說扣子掉在了屍體旁邊的話,那麼罪犯就應當是大杉!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偷的?!」 「有的。在悠子死後的第二天,即體檢那天,許多學生都證明大杉戴著一副完整的裝飾口,大杉上課時熱了,在中途還解下了裝飾扣,挽起袖子繼續講課。下課時他把裝飾扣忘在了講臺上,是一個女生發現後又追上送給他的。說明在悠子死後他還是有一對完整的裝飾扣的。不僅一個學生,還有許多學生都可以證明。」 「那麼你說是我殺死了悠子和青木兩個人?」 「對!」 「但至少在青木被殺時我是清白的。你問過送飯的那個夥計了?」矢澤沉著地反問。 「這個謎已經解開了。你最近把你養的那條狗送到保健所處掉掉了吧?那是因為,如果有那條狗,你偽造的現場就會暴露,你是在去大陂途中打電話訂的飯。放在鞋箱上的炒飯是被肚子餓著的那條狗吃掉的。因為平常你也總剩點飯給它吃,所以那只狗認為吃掉沒關係,這之後來取盤子的那個夥計看到乾乾淨淨的盤子,就誤認為是你吃了的呢!」 「你胡說!」矢澤剛喊出聲,只見上次送飯的夥計又端了一盤炒飯走了進來。他把盤子遞給三浦就回去了。三浦用手打開窗戶,朝外面喊了一聲,一條白色的狗飛也似地沖了進來。它沖到三浦面前開始吃起炒飯來。不一會兒便將炒飯吃了個一乾二淨。 矢澤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抬起了頭的狗,不覺叫出聲來:「克塞斯!這不是克塞斯嗎?」 那狗聽到過去的主人叫它的名字,撒著歡兒地圍著矢澤轉圈。 「是的,這的確是你的克塞斯!我從保健站把它領回來了。現在我解開了炒飯之謎。」 「那你如何解釋那四百五十元錢呢?如果沒有同謀,怎麼會把那錢事先放在那裡?!」矢澤扭曲著臉喊道。 「這個謎也解開了。你那天中午飯是在另一家飯館訂的,是五百五十元的四喜飯。你給了送飯的店員一千元。因為你知道他是常常不帶零錢來的。然後你囑咐他,讓他把找的零錢在晚上再給隔壁的大學生送飯時一起拿來,放在你的鞋箱上,你知道隔璧的大學生一定要在六點吃飯,然後去打工的。 「因此送炒飯的夥計在五點二十分來送飯時沒有看到四百五十元,而在六點鐘來取盤子時就看到了送四喜飯的店員找給你的四百五十元零頭兒。 「你巧妙地利用了四喜飯五百五十元,炒飯四百五十元這兩個價格。如果你不承認,我再去把送四喜飯的店員叫來。」 「另外,你在利用錄昔機製造打電話訂書的事情上,出了一點點小小的錯誤。你知道在五點訂飯的話,一般會在五點二十分到三十分之間送來,因此在那一段時間裡你一直放著錄音。你怕萬一有個早晚誤差,所以把錄音機開放的時間定在了五點十五分到五點四十分之間。你訂書的這個電話打的可真不短呀!你讓錄音機在六點鐘取盤子時就停止轉動,這一切你都安排得天衣無縫,可你算著送四喜飯的店員不會在五點四十五分或五點五十分來,這不能不說是個失誤。事實上,那天送四喜飯的店員比每天要早,他在五點三十五分就來了。而且他也聽到了你放的錄音。他證明你確實在打電話訂外文書,但這就奇怪了……」 「為什麼?」 「五點二十分來送炒飯的夥計聽到了你的電話,五點三十五分來給你送錢的店員也聽到了你的電話,那也就是說你打了近二十分鐘的電話和『丸善』商量訂書的事。可據『丸善』的女店員講,你的電話僅僅七分鐘左右。這不能不說是你的一個失誤吧?」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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